2月1日，除夕夜前夕。

  劉師師在遼省呆了半個月，她猶如黑洞，黃金腎鬥士葉秦燃燒的小宇宙統統吸了個幹淨。此刻，慵懶地躺在沙發上，摸摸小腹，心滿意足。

  劉媽收拾桌上的狼藉，數落道：“師師，你也真是的，上次還挺機靈，這回又犯傻，既然他留在燕京不回家，為什麽除夕夜不把人請到家裏坐坐呢？”

  “他現在忙得很，沒時間。”

  劉師師剖開橘子，咀嚼著一瓣：“《流浪地球》5號要首映，他正在配合宣發計劃上節目呢。”

  劉爸好奇道：“師師啊，你跟爸爸說，《流浪地球》能不能敲開國產科幻的大門？”

  “能，當然能，除了他，還能有誰！”

  劉師師語氣堅定，劉爸、劉媽隨即對視了一眼，滿臉慈祥的微笑：

  “那好，《流浪地球》首映禮你肯定能去，能不能把我們也帶上？”

  “帶你們？！”

  劉師師嗅到一絲古怪的味道。

  與此同時，光電機關大樓。

  聶振席翻看著2018年全年華夏電影票房報告，銀幕數已經破6萬塊，但票房總額才漲了8%，隻有624億。

  似乎電影市場在飽和，但無論如何，要到達美利堅水平，銀幕數必須達到10萬塊。

  要支撐這種量級的院線跟銀幕數，必須連綿不斷地有媲美好萊塢級別中上遊的大片，葉秦引領的主旋律軍事動作大片，已經是一條大腿。

  如果國產科幻再起來，就有兩條大腿。

  半晌，聶振席放下報告，喝了口已經冰涼的茶，歎了口氣。

  在他看來，葉秦一次又一次地捧上神壇，一次失敗不會有多大影響，但對國產科幻片影響巨大。

  就連葉秦、吳晶，配上易烊四字都帶不動國產科幻，隻怕從此沉寂至少十年，科幻電影無人敢投敢拍，電影工業化也會止步。

  科幻裏程碑的《三體》，就更遙遙無期。

  再看看《瘋狂的外星人》和《廉政風雲》，對華語電影的進程無足輕重，毫無興致。正在此時，電影局長打來電話：

  “秦子剛打了個電話，請咱們看電影。”

  “嗯？”

  “就在電影局放映廳，邀請電影局的同誌、宏森、丕名、中影幾個人，說《流浪地球》快上映，心裏沒底，想請咱們把關，勉勵幾句，順便幫著宣傳。”

  “哈！”

  聶振席樂道：“他哪是想我們把關，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想的是我們宣傳吧。”

  “如果電影真地不錯，有《火星救援》的特效，《我不是藥神》的品質，值得大加宣傳。”

  “是這個意思。行，我也去，電影局機關大樓是吧，什麽時候，咱們到時候見！”

  ……………………

  四天後，星期二。

  春節檔，自古是電影公司必爭之地。

  現在的片商和發行方花樣百出，預告、采訪等宣傳物料一波接一波，但最有效的還是砸錢，砸票補。

  一張票八九十，甚至百元，咋不去搶？

  29.9塊、39.9塊，不香嘛！

  夜晚寒冷，細雪紛飛，但難阻影迷們組團觀影的熱情。

  今天的零點場，絕大部分是年輕人。

  萬婷、王方一對小情侶，早早地來到大堂排隊，線上購票簡直像搶奶茶倫的演唱會門票，零點首映場的蕩然一空，總算在售票處還能搶到。

  王方問道：“先看哪一部，《瘋狂的外星人》，還是《流浪地球》，一部軟科幻，一部硬科幻？”

  “《滬市堡壘》算軟，算硬？”

  萬婷已經患上爛片ptsd，心有餘悸。

  “它算個幾把科幻，別玷汙了科幻。”

  “嗯，先看《流浪地球》，教主一定能把《滬市堡壘》焊死的科幻大門砸開！”

  如此輕鬆加愉快地決定，小情侶買票檢票，然後隨著人潮進入最大的2號廳，有五百多個座位。

  小情侶一進去，就興奮不已。

  2號廳采用了3DIMAX銀幕，座椅、地麵、牆壁、燈光，一看就超有檔次，等屁股坐下來，感受更強烈。

  “秦時明月的影院好好啊，以後都來這看吧？”

  “嗯嗯，來。”

  王方敷衍著，眼睛直直地盯著銀幕，無比渴望廣告早點結束，進入正片。

  苦等了一會兒，影廳終於暗了下來。

  冷色調的灰藍畫麵裏，夜空群星璀璨，一幀的質感已經秒殺《滬市堡壘》開頭。

  葉秦、曹達華坐在篝火前，孩子在海邊沙灘嬉鬧，看似溫馨的親情氛圍，卻是在托孤。

  他交上一個鏈子，代表通往地下城的資格，“不用抽簽，這也是唯一能讓您和劉啟都能活著的辦法，也隻能這樣……”

  “行了，別說了。”

  曹達華攥緊鏈子，在兩人的談話間，記憶伴隨鏡頭不斷地閃回，昏迷的大甜甜躺在病床，躺在棺材，慢慢地推入焚化爐。

  “不是吧，大甜甜就這麽燒了？”

  萬婷眨了眨眼，一臉的困惑，為什麽就棄療呢？

  隻見葉秦摸著孩子的頭，眼神裏充滿慈愛，“劉啟，你不用望遠鏡看到木星的時候，爸爸就回來了。”

  “flag，絕對的flag，肯定回不來了。”

  王方挑挑眉，視線中畫麵一轉，空鏡頭的海洋深邃幽暗，海浪嘩嘩地流，越流越急。

  突然間，鏡頭越推越近，一直要往海裏推，推到海底時，音響裏響起“撲通”一聲，一個，兩個，一群人淹沒在水裏。

  “啊，我不會遊泳。”

  “救我，救我，我不想死！”

  “那邊有救生艇，一定是到地下城的。”

  說著各種的語言，無數雙手伸出高漲的水麵，有的拍打浪花，有的狗爬遊泳，拚了命地往救生艇上遊，然而艇上的士兵毫不留情地開槍。

  噠噠噠，子彈擊起一陣水花。

  甚至，漂浮著垃圾袋、汽車的水麵上，泛起血紅的血水。

  恰恰此時，一個母親哭著嚷著，把繈褓裏的孩子想盡辦法地丟到救生艇，但海水把她推的越來越遠。

  便在絕望之時，眾人竟然接力。

  萬婷緊緊地抓住扶手，場麵看得格外揪心，直到嬰兒終於被推到救生艇，曹達華於心不忍，伸手接過。

  定格了數秒，慢鏡頭裏的人們被海水衝走，下一個鏡頭變成俯拍，汪洋無邊的水像巨獸，竟然吞噬滬市。

  “臥槽，黃浦江倒灌啊？”

  王方被深深地震撼，這個特效，這個場景，以前隻在《後天》、《2012》裏見過，上來就整這麽大嘛！

  然而這一切，都是新聞的冰山一角。

  “最初這不過是一場山火，一次旱災，一個物種的滅絕，一座城市的消失……”

  伴隨著畫外音，火山爆發、洪水噴湧、湖泊幹涸等全球災難景象一一報道，終於揭曉原因：

  在2019年以後的若幹年，太陽急速老化，不斷地膨脹，導致地球表麵的溫度不斷上升，人類無法居住。

  因此全人類組建聯合政府，耗材耗力，決定帶上地球一起逃生。

  “帶著地球流浪？！”

  頓時間，全場一片驚訝。

  完全不同於好萊塢的敘事，如果是西方科幻，這會兒早他喵改成太空逃生、太空殖民，總之地球肯定是要拋棄的，但《流浪地球》，卻像在搬家。

  “地球去流浪了，月球怎麽辦？”萬婷喃喃道。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王方話音落下，立馬感覺到一股殺氣襲來，耳朵被女朋友揪住，她笑眯眯道：“我以後有難，是不是你也飛啊？”

  “我，我哪敢啊，我在你手裏插翅難飛。”

  他趕緊服軟，但她還是揪住耳朵不放，餘光裏注意到左右的觀眾正湊熱鬧，戲謔地觀望，羞愧難當。

  “哇，月球飛啦！”

  忽然間，觀眾席爆發出驚歎聲，一下子把注意力全部轉走，就連萬婷都停下了手，兩眼發直。

  畫麵裏，因為人類帶不走月球，以免地球逃跑時相撞，於是在月球上安裝了行星發動機。

  轟的一聲，音響效果爆炸。

  月球一點一點地被推離地球軌道，行星發動機產生的巨大慧尾，使得夜空劃出一個詭異的弧線，大海籠罩在一片藍光之中，群星慢慢地看不見。

  “度量衡”加“數字王國”的特效組合，把宇宙科幻的氛圍渲染到極致。

  伴隨漢斯季默編奏帶有末日氣息的BGM，引力潮汐再次讓大海狂野，巨浪衝天，吞沒紐約，衝垮長城，席卷南北球。

  冰河來臨，大地結冰，人類不得不躲在地下生活。

  而後旋律開始平和，畫外音朗朗道：

  “為了讓更多人活下來，聯合政府決定將整個地球推離太陽係，飛向4.2萬億光年的新家園，這一恢弘而漫長的人類移民計劃，被命名為——

  ‘流浪地球’計劃。”

  畫麵中，空間站上天，行星發動機在地表茫茫的冰川噴射出星星之火，整個地球拖著幽藍色的火焰，在黑暗的宇宙裏前進。

  就像日全食，太陽一點點露出，綻放出璀璨奪目的陽光，蘊意著“希望”。

  這一幕，王方張大嘴巴，震撼到難以複加。

  嗎的，這真的是國產科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