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紅娘
作者:鍾樓番薯      更新:2021-05-18 07:19      字數:2252
  “爹,我要上茅房。”

  “用尿壺。”

  “爹,尿壺滿了。”

  “自己倒去。”

  ……

  也許是覺著氣氛不對,一向無法無天的小魚兒也不敢爭辯,隻好捏著鼻子去了。

  “孟嚐,”一直冷眼旁觀的慧卿問道,“你這是咋啦?”

  這個……我也不知道。

  自打那會上街回來,我總覺著小魚兒那小子該管教管教了。

  怎麽說呢,他能夠關心窮人,說明本質不壞,但他那種“高人一等”的老爺思維,實在讓我看不順眼。於是我嚴令他在房間裏讀書,沒有允許不許出來,就有了剛才那一幕。

  “小孩子調皮些,也沒啥大事,”慧卿似乎是在挑著字眼說道,“不就是讓你買個人麽,何必發那麽大脾氣呢……再說你自己……”

  慧卿沒有說下去。

  不過我猜到她指的,應該是“我”自己也三妻四妾這回事。

  “窮人也是人,”我鄒眉說道,“那小子的想法,好像自己就高人一等似的。”

  慧卿沒有接話,隻是看著我,眼神有些古怪。

  “怎麽了?”我被看得如芒在背。

  “你……你們那個時候的人,都是這樣想的嗎?”

  慧卿這一句話,讓我一下子反應了過來。

  對了,她是知道我的“穿越”身份的……

  過了這麽久,我都差點忘了這回事。

  或者說,我已經越來越把自己當成“孫大少”,都快忘記了自己原本的身份和初心了。

  “從來就沒有什麽救世主,也沒有什麽神仙皇帝。”我正色道。

  慧卿張開嘴,露出吃驚的神情。

  我的冷汗下來了……不知道哪裏說錯了?

  “因特納雄納爾,就一定會實現……”慧卿突然喃喃道。

  嗯?她……她也知道?

  “真的嗎?”她突然問道,眼睛直盯著我。

  雖然沒頭沒尾,但我確實知道她在說什麽。

  要不要回答?

  正在此時,愁眉苦臉的小魚兒提著尿壺回來了。

  “可以了,”我和顏悅色道,“小魚兒你先去歇息,晚上爹跟你聊聊。”

  小魚兒歡呼一聲如蒙大赦的去了,還不忘去隔壁房間叫上妹妹。

  看著兩個小家夥遠去的身影,我突然有了一種責任感。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責任,他們也是。”我說道。

  慧卿“哦”了一聲,沒有再說話,若有所思。

  我想,她應該是有點明白了。

  八月,在江南,爆發了一次影響曆史進程的起義。

  不過,在北方,消息被淹沒在小報的各種鶯歌燕舞裏。哪怕是身居高位者,都把那當做是無數次大大小小的背叛與再背叛的劇情其中之一,自身忙於攻城掠地,對即將到來的大變革渾然不覺。

  曆史,也就在這種悄然中進入了其應有的軌道。

  店裏的生意近來頗為寥寥,我幹脆給店麵的夥計輪班放了假,收入自然大不如前。

  不過後麵繡房裏的繡工也頗有些成家的想法,我這方麵自然也不能攔著——“元隆”跟她們上工前就有約定,待到出嫁之時,由店裏補貼嫁貲,讓她們風光成家。——也正因如此,元隆的繡娘們很是受歡迎,基本每天在店門口都有些探頭探腦的人,多是給自己家子弟說項或者想討點紅錢的。

  我跟老夏也商量過,既然把繡娘當成“自己人”,那麽此時也得多上些心。而那些繡娘的爹娘們,也多是老實巴交之人,容易被兩句好話給說得眉花眼笑那種。於是,趁著店裏還不算太忙的空檔,我就充當了“辨人”的角色。

  “當今世道,朝不保夕,女子若是得嫁老誠之人,自是好事;倘若嫁得潑皮無賴之流,輕則不得安寧,甚者禍延三代。”

  說這話的,居然是老夏——一位前清時期的“老公”,也是我的“師父”。

  我深以為然。

  那些“紅人”,多是牙齒尖利之輩,說的比唱的好聽,自然也不能盡信。不過我這個“元隆當家孫大少”,自然不方便親自“走訪”,末末了隻能委派信得過的夥計去打探。

  這“信得過”的,其實不外順喜和祥子——蓋因我對他們算是“有恩”。不過他們的風格有所不同。

  順喜屬於那種口頭上特來得的,往往都不用怎麽走動,跟上門的紅人們繞上幾句,有問題的就抓出破綻來了,那些沒安好心的紅人們紛紛铩羽而歸。(這也搞得很多家夥遠遠看到順喜就掉頭跑路,也正好省了不少事兒。)

  祥子則是話不多,往往就是冷眼旁觀。過後悄悄外出打探,往往就能聽出些門道來。我後來也問過他,他說很多時候他都是去找些以前的人力車夫朋友,請喝頓酒,就能打探到不少消息來。

  無意中發現了他們的“才能”,我總覺著他們也許有一天會出人頭地也說不準。

  雖然外麵都傳開了說元隆家就是“開封府”,但我覺著這也不算壞事兒,反正當“包青天”也挺好不是麽。

  不過,這中間沒想到的,是居然見到了一個久未見到的人。

  那是一個狂風驟雨的日子,滿天卷起的塵土讓人無法睜眼。街上的人都紛紛走避,連路旁的“住戶”也都把身子盡可能往牆角縮。

  我一早就吩咐把門板上了,隻留一條縫。用來抵住門板的桌椅幾乎都扛不住門外的狂風,我隻好讓人往上堆些雜物,勉強撐住。

  店裏留守的夥計人少了,我自己都捋起袖子幫忙,於是也被瓢潑的大雨弄得渾身濕透。

  “幹脆關門歇業一天算了。”我無奈想道。

  正在此時,門縫裏忽然伸進來一支手,嚇了我一跳。

  隨後門縫裏跟著伸進一個頭,濕漉漉的,口裏好像說著什麽,我沒聽清。

  上門都是客,我忙上前拉住那隻手,幫忙把人扯進店裏。

  入手我就覺著不對,這手光滑得很,是個女孩!

  店裏的燭光被門縫裏漏進來的狂風吹得飄搖不止,剩下的夥計隻好取來燈籠盡力護住。

  隻見這位接過我遞上的毛巾,擦幹了臉上的水,嫣然一笑。

  我總覺得這位好像有點熟眼的樣子,但一下說不上來是誰……

  “孫大少,我回來了。”

  嗯?

  這位……諸位可以猜猜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