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這一刻，方雨晴算是真正意義上見識到了。

  ‘小鳥’是一人來的，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衫，很白很白，白的有點紮眼，左手臂上搭著軍服，從哪來的也不清楚，反正就這麽出現在了方雨晴的視覺當中，所不同的是，他的麵相非常奇特，整個臉部呈現著明顯的黑色脈絡，與身上的白襯衣的白色，形成著強烈的對比，很像是一個病入膏肓的病人已經是回光返照了，看著很是嚇人。

  方雨晴能夠從‘小鳥’的恐怖雙眼中，感悟到真實的關懷，那是一波溫暖。看到‘小鳥’在向自己招手，方雨晴隻向前邁動了半步，就被一直在衝撞著自己身體的兩道黑色煙縷所阻止，方雨晴知道自己不光是因為恐懼，才導致的哭泣，絕不是疼痛或者不適，相對而言，遭受著黑色煙縷衝撞了也有一會兒時間了，並沒有什麽不適的感覺，反倒是有一種近乎覺醒的通透，映現在意識裏。

  她不知道怎麽表達這種奇特的感受，或許是小時候看過的武俠小說裏，所謂打通“任督”二脈的情節吧？事實上，她也根本不清楚‘任督’二脈具體在哪裏，有什麽好處，隻在概念中覺著這兩處穴位一旦開解了，身體會有質的突破。

  那種來自身體內部的能量源泉，正在向全身匯聚，閉起雙眼後，那種暢然的感覺出奇的好，她也清楚，這兩道黑色煙縷想占據自己的身體，或許這就叫依附，但始終無法達到目的的根本就是自己身上戴著的這個肉色內衣，那是治療艙贈予自己的，按照穀俊明的話，是外星文明高科技產物。

  ‘小鳥’緩緩走向方雨晴，兩道黑色的煙縷似乎更加急切地想進入方雨晴的身體，撞擊的速度和頻率有著明顯的加快。不遠處站立著的兩名警衛，似乎是真的很害怕‘小鳥’，他們有著一副想找逃離出路的惶恐，又有欲去還留的無奈，全身都在顫抖著，身軀也在矮低著，最終兩人居然在原地跪了下來，雙手捂著自己的臉，口中發出著什麽低靡的顫音，蜷縮在地麵上。

  方雨晴驚訝到了極點，記得“精靈雀”第一次見到‘小鳥’的時候，驚慌失措到了連窗戶上的玻璃都能忽略，而致使它不停地碰撞著玻璃，想逃出去。這種情行充分說明了當事者驚慌恐懼到了何種境地，眼前的這兩個被黑色煙縷依附了的警衛，也正是這種狀況。

  ‘小鳥’向方雨晴伸出右手，方雨晴條件反射地伸出左手，她是欣喜的，她清楚發生在賓館房間裏的那起不愉快意外事件，已經是曆史了，‘小鳥’是願意包容自己的，正如當初自己誤以為‘小鳥’是為了項目缺少資金，而刻意接觸自己就是想騙錢時，專門趕到酒店監控室，調取到了‘小鳥’刻意留給自己的監控錄像，致使自己憤怒之餘趕到飯店裏找‘小鳥’痛罵出氣時，‘小鳥’依舊是不縕不火地任自己胡鬧一樣。

  方雨晴發自真心地對著‘小鳥’露出了一個歉意的笑容，張口道：

  “對……”僅僅是一個字的發聲，方雨晴驟然間看到眼前的‘小鳥’恐怖的雙目驟然間像是看到了什麽古怪的事一樣，滿臉的吃驚，與此同時的電光石火間，方雨晴感受到‘小鳥’的右手抓住了什麽，就在自己嘴邊，而自己的嘴裏像是被什麽物體填充了一般，撐得腮幫子生疼……

  “咳嗽……”這是一個相對比較尖細的聲調，出自‘小鳥’之口。方雨晴輕咳了一下，之後就是‘小鳥’渾厚的男低音讓方雨晴重咳，方雨晴驚詫地照做了，結果，不知道源於什麽，眼前的‘小鳥’像是遭遇了什麽大力的推搡，後退了足有五六步才停下，他的手裏抓著一條軟綿綿的黑色煙縷，想必是出自自己之口。嚇得方雨晴趕忙閉緊了嘴巴。

  “喲！沒看出來，她還是元素族後裔呢！”‘小鳥’站在原地聲音尖細地說道，說的語言並不是漢語，但方雨晴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聽得懂，與此同時，自己原本向‘小鳥’伸出去的左手，‘小鳥’距離自己起碼有三四米遠的距離，如果還這樣繼續伸著，顯得有些難為情，方雨晴很想收回來卻又不能，除了眼睛能直視和耳朵能聽外，身體像是被固定住了。

  “封印之源，我以為能解開的，看來不行。”

  “你太自大了，除了他誰……或許他也可以……”

  “那隻“魚蛋”（諧音）可不是好相與的。”

  “我喜歡她的潔淨，你差遠了！”

  “就是，你一貫都是用強的。”

  “那倒不必，又不是沒試過，不然她能過來嗎？”

  “那就趕緊，不送，走好！”

  “你真鬼呀……咯咯咯……嘻嘻嘻……你給了她‘衛禁衣’，想故意騙我離開你，又上不了她的身，哼！我才不上當呢！嘻嘻嘻……”聽著‘小鳥’口中發出的悅耳笑聲和他那恐怖至極的麵目神情，方雨晴全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簡直膈應到了極點，原本存留在心底的一點歉疚，在這一刻也蕩然無存所剩無幾了。

  “算你聰明，好生待著，事兒一完，我帶你離開！”

  “帶上她吧！”

  “帶走她，計劃怎麽完成？”

  “那我不管，這麽多麻姆人，你就不能再找一個呀？”

  “你是真傻還是裝傻？”

  ‘小鳥’在原地的自言自語，自始至終都是一個人完成的，是一尖細，一渾厚的兩種腔調但出自同一張口的呈現模式，完全就是‘小鳥’一人演雙簧的口技表演。

  方雨晴有點兒明白了，自己能夠到達這裏，也許就是‘小鳥’的蓄意安排，從帶領自己去賓館，到報警被堵在房間，被那個怪胎女孩兒帶到樓頂，甚至是後來的穀錫明誤傷自己進入治療艙或許都是步驟，自己身上穿的叫“衛禁衣”並不是穀錫明所說的所謂靠意念控製的尖端科技產物，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就在這時，位於自己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儀器啟動的響聲，同時，她看到‘小鳥’在穿著軍服，係著扣子，之後就走了過來，停留在距離自己隻有一桌之隔的另一側，應該是直麵視頻設備。方雨晴無法轉動的身體，連頭都無法移動分毫，她甚至都能用餘光看到‘小鳥’的肩膀，但也隻能聽著：

  “你發來的文件已經收到，辛苦了！”這句話發自一個低沉的聲音，聽不出是男是女，其間夾雜著明顯的頻譜幹擾聲，想必是發言人是通過聲訊係統發出的。

  “沒什麽，這原本就是協議中的部分。”‘小鳥’的回複簡捷果斷，給人的感覺是那麽的斬金截鐵毋庸置疑，聲音中沒有其他的音色，是‘小鳥’渾厚的原聲。

  “德意誌聯邦TPT公司代理的這款《《使命傳承》》軍版VR擬真遊戲的實際數據研判已經有了定論，參照你的分析，我們認為是地球以外的第三方勢力，借用這款遊戲在試探人類進入到資源匱乏狀態之後，各國軍方的應對策略及戰爭能源儲備的概況，具體細節還有待進一步落實。”

  “還需要稍稍更正一下，這款遊戲中涉及的諸多……”聽到這裏的方雨晴感覺‘小鳥’像是並沒能夠整理好下麵的言辭似的頓住了，但來自方雨晴思緒的認定，‘小鳥’之所以停頓必然是遭遇了什麽更值得關注的事，繼而響起那款聲訊係統的聲音：

  “不可否認，介入的第三方勢力大有‘欲擒故縱’的“鄰斧掘盜”意圖，從現有的數據上可以延伸分析出他們早有窺探人類家園的貪婪之念，但即便如此也不足以就能夠說明戰事一觸即發，或許……”

  “記住這個坐標：4090.12’54.66’’121.63’287’’。或許？我認為或許這也隻是表象，這款遊戲所有的地域出處，都是人類曆史事件的再現，表麵上那是經典戰役的重組，實際上那是在警醒人類，因為戰亂給地球造成的傷害，當務之急重中之重的是“北極放大效應”，雖然人類文明已經知悉，但不知道是不是來得及補救。

  茫茫宇宙中……人類不過是地球上……存在著的一種物種，地球是……人類在主導，但這並不代表人類……就可以對地球為所欲為，相信大家……也看得到，人類看似掌控著……給予自己生存環境……的星球……

  ……而事實上……人類並沒有……愛惜她，未來……將會有著各種……無法遏製的自然災難……降臨，這或許就是因果……循環的結果，就是……自食其果的報應……事實上……這個星球存在著自然生態係統……任何生態係統……都不是絕對穩定的……它們都在進化……這些生態係統為一切生命的存在……提供著基礎保障……隻有人類不願意接受……”

  這段斷斷續續的發言在方雨晴聽來，‘小鳥’很像是在鸚鵡學舌，就好像在跟人學話，雖然語速並不慢，意思也很清晰，但卻具有著非常明顯的非自己思想之說的嫌疑，而是在重複著別人的發言，而且還不是發過的，更像是在現場學舌，很接近像是聲訊係統在引導著‘小鳥’在讀發言。顯然原先發言的那個聲音似乎也感覺到了‘小鳥’此刻的症狀，出聲問道：

  “我們還有一點尚不明確，能否賜教？”

  問題提出以後的隨即時間裏，方雨晴依舊還是能夠聽到‘小鳥’依然發出的斷斷續續的學舌語，因為有了對方已經提出的問題主題，方雨晴將重點適時轉移了，所以雖然耳膜中還能聽得到‘小鳥’的發聲，但已經失去了方向，‘小鳥’緩慢地停止了繼續學舌，稍稍沉默之後，說道：

  “真可惜，多難得……你是想問那份武統夷洲的可行性意見分析報告吧？”

  ‘小鳥’反問完這個問題以後，即進入了一陣靜默，方雨晴知道自己不能移動，隻能聽不能看，但她能夠感覺到這其間有著什麽，因為餘光中‘小鳥’的肩部已經消失不見了，想必是應該向前移動了步伐，同時，方雨晴也聽到傳來輕微的畫麵翻動的聲音，視覺中缺失了‘小鳥’的身影，情急之下的方雨晴不自覺的很是恐慌，心隨意動，方雨晴閉起雙眼，腦中生成的意念就隻為看得到他，重新睜開雙眼的方雨晴，驟然間看到的是一個正麵的全景視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