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們都是退了役的軍人。”胡中偉老老實實地回答著，楊磊大概能猜到，胡中偉估計是被她施了什麽魔法。此時，楊磊似乎看到了“米雪敏”若有所思地低著頭想著什麽，突然，“米雪敏”後退了一步，瞪著驚異的眼睛問道：

  “你們是不是海丹島上的海衛公司的？”

  “海丹島是什麽地方？是的！我們都是海衛公司的，你之前也是。”胡中偉說完話，依舊是一副乖乖貓的態度。

  此時的“米雪敏”身體上斑駁的光圈再次呈現著，瞬間就恢複了原來的外星形象，像是急速逃離似得，霎時沒了蹤影，緊接著，藍色光暈隨即也漸漸淡去，粘在三人身上的海水也沒了膠合力，三人泡在了海水裏，易三七和雲朵已然沒了蹤影。

  “啊！老三……”楊磊拍打著海水，對著廣闊的海麵發出一聲蒼涼的呼喊。

  ……

  米雪敏醒過來後，已經離開了先前被固定著的那個儀器架，但雙臂和頭部還是被固定著，雙腳被禁錮在一個連結在實體物件的腳環中。記憶層層疊疊地顯示著過去，米雪敏想起來，當時被臨檢哨卡追進鄰海裏，離開龍炎的座駕入水後，為了不至於被車體砸到，她隻能向深海潛遊，正當她很疑惑地看到下潛的方向似乎有光線的時候，“突”地一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一片雲朵狀物體，包裹住自己後，向下方快速移動著，說來也奇怪，一進入這個雲朵，就叫人有種愜意的嗜睡感受。

  米雪敏悄悄地觀察著周邊，這一刻，呈現在腦海中的記憶層層疊疊地湧現著，從什麽時間開始，她記不清了，但是，有一個場景驀然停留在了記憶深處——老三怎麽了？

  老三受傷了，老三經常受傷，雖然不是什麽要命的傷勢，但至少需要靜養一段時間，原本兩人說好了的事，比如，看日出、觀潮汐、賞山花、種蔬菜等一係列的事都不得不暫時擱淺，和自己比起來，老三反而更像女人需要照顧。

  米雪敏發現自己的右臂和左膝蓋具有機械裝置，是在很早的時候，雖然外部一直都包裹著肌肉皮膚，外人看不出來，但這件事一直都是她為之自卑的，她認為自己也許就不是個地道的人類，而是個怪物，更何況腦子裏還有那麽多不堪回首的記憶。

  跟老三在一起是最快樂的，老三有時像個孩子，鼓著一雙鬼靈精怪的眼睛，總是能給你製造出很多意想不到的驚喜和小意外，你永遠都無法知道他的那個腦瓜子裏裝著多少另類的想法，但有一點，米雪敏非常清楚，老三永遠都不會害自己，就是嘴髒，整個傭兵集團都清楚老三的嘴臭。

  ……

  傭兵集團各戰隊的武器裝備彈藥都是自己添置更新的，雇主隻是付傭金，極少提供裝備，所以，一旦遇到已經落入弱勢的戰隊戰役，隻要伸手相助，就會分一杯羹，這也是行規，也正因為如此，亞裔傭兵市場一直呈上揚的勢頭，很多外區域的雇主也會通過各種渠道來和亞裔傭兵戰隊接觸。

  與老三的初次接觸，是自己團隊在初建伊始，一單業務頻臨彈盡糧絕的境地裏遭遇的，當時，易三七的“殤狼”戰隊很火，人員、裝備都很精良，屬於兵強馬壯的鼎盛期。那次任務因為沒能完成徹底，加上損失比較大，到了後來，基本就是虧本的，但行規不能破，正當米雪敏為了付給易三七援手費用四處想轍的時候，易三七告知自己有一單業務需要她的“毒蜂”團隊協助。

  能與“殤狼”戰隊合作，在當時來說是件榮幸的事，何況，還能抵消援手費用，米雪敏自然是喜出望外。直到後來，米雪敏得知易三七之所以那樣做，無非就是想讓她脫離窘境，這份恩情深深地烙在了米雪敏的心底。以至於後來，“殤狼”戰隊曾不止一次地援助過“毒蜂”，不得已，米雪敏隻能到易三七房間裏選擇肉償。

  女人拚天下向來很難，想要打開局麵就必須付出成倍的代價，尤其當遇到一些好色之徒時。這種事不常有，但也不少見，每一次米雪敏都會回到住處用熱水燙自己不潔的身體，更像是在洗刷。

  人與人之間總是有著注定的聯係，與易三七的那次，讓米雪敏有了種切膚的感觸，隻緣於對方懂得尊重，打從記事開始，米雪敏記憶中就對輕視、淩ru、蔑視刻骨銘心。易三七對她的態度是來自最基本的尊重，這對於米雪敏來說又是一次恩情，米雪敏再一次地將這份恩情烙在了心底。

  一直到“殤狼”戰隊的衰敗，此時的“毒蜂”戰隊已經聲名在外，完全可以自立門戶了，但是，米雪敏沒有那樣做，她一直依附在“殤狼”的麾下，米雪敏一直都認為很值，尤其是轉投進了傭兵集團後，自己一怒之下作了老大的情兒，隻是為了氣易三七，然而，老三一直都在陽奉陰違地保護著自己，自己卻渾然不知。後來又有了那次為了救自己的劫機事件。

  不覺間，米雪敏的心這一刻變得柔軟了很多，其實也沒什麽，是人都難免一死，早死早解脫，活著真是很疲憊，何況自己還是這種現狀，人不人鬼不鬼的，全身都是機械部件。

  米雪敏悲觀地情緒不由得讓她為之心情極度沮喪著，以至於出現了兩個“人”型人物，都沒有刻意的認知。如果老三就這樣離開了，自己孤零零的沒了念想，也許跟隨老三離開也不失為一條解脫的捷徑。米雪敏這樣想著，促使她放鬆了情緒和身體。

  “你到這裏來並不是偶然的，我隻是想告訴你這一點，當然，還有他。”身邊傳來話語聲，用的是標準的中文。

  “他還能活下來嗎？”米雪敏輕聲問道。

  “當然了，這項動力骨骼改進係統，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接受的，必須要具備極強的生命力和頑強的意誌，你和他是符合要求的，當然，試驗也很成功，正如你現在一樣。”

  “他已經是個殘廢了，活不活其實也沒什麽意義。”極端的沮喪與頹廢情緒依舊充斥著米雪敏的思緒，老三如果知道了自己變成了殘廢，這比殺了他還難受，這一點上，米雪敏絕對可以認知，與其這樣還真不如殺了他好些。

  “他將采用碳鈦金屬骨骼移植修複係統，恢複身體構造，同時，還會擁有一副氫三的自主動力羽翅，這會優於他原先背負的羽翅……好了，類似於這種技術性問題，還是別贅言了，你不想知道你倆來這裏並非偶然的原因嗎？”

  “知不知道不都已經來了嗎？何必自尋煩惱？算了吧！請將他的記憶抹去吧？做人真他媽的累。”

  米雪敏說完，深深地吸了口氣。無論真相是什麽，必然會與什麽人什麽事有關，知道了又能怎樣，了不起你把他碎屍萬段，但又能改變什麽？何況，能與這些個怪物接觸做交易的，必然具有極大的能量，能不能報的了仇也得另說，真要搞不好也說不定，最終的結果還會演變成自取其辱。

  “他對你的記憶也不留嗎？”

  看得出，這一刻米雪敏有了些微的猶豫和遲疑，她再次很深很深地深呼吸了一下，吐出來的氣非常緩慢，突然，米雪敏笑了，指了指自己的後腦部的位置說道：

  “這叫什麽技術？”

  “記憶移植。”

  “能不能給我們換個簡單點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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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米雪敏很清楚自己遠不是‘小鳥’的對手，但她所能為老三做的就是豁出命地討個說法，哪怕是沒有什麽善終，當然她也有幾成把握，‘小鳥’不會對自己咋樣，因為老三是他專門差劉赫去東南亞接回來的，何況還那麽費心盡力地從澳達亞軍方手裏搶回了自己。

  事實上，‘毒蜘蛛’非常清了解老三並沒有怨恨‘小鳥’，正如老三自己所說，雖然他也不是很清楚自己或許已經具有了什麽不凡的使命，但他打心底感謝‘小鳥’，因為被選中而成就活著的意義，而這份具有成就的意義就是出自這個傾自己一生都在為華夏強大而奮鬥的華夏職業軍人之手，而這，正好與‘殤狼’的軍魂氣節相吻合，他相信他，正所謂“士為知己者死”就是這個道理。

  一直都是一臉嚴肅的‘小鳥’在幹淨果斷地拒絕了‘毒蜘蛛’的問題之後，再次詢問著塞米亞的下落，當他聽到‘毒蜘蛛’交代了真的塞米亞也在塔樓裏時，難得露出了一絲笑容，‘毒蜘蛛’被‘小鳥’輕刮了一下鼻尖，這個小小的動作，使得已經步入不惑年紀的‘毒蜘蛛’，瞬間就有種鼻子泛酸的感受，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麽了，但她知道這是人類正常的多愁善感的情感在作祟，很想摒棄卻真的是很無助又很無力，與‘小鳥’的年齡想比，她實在是太小了點兒。

  哨位給阿哈巴德·斯坦耶裏報告的“犬舍”，是‘毒蜘蛛’無意中發現的，這是個看起來非常不顯眼的建築物，甚至都算不上是建築，外表看很接近於是一堆麻包，上麵蒙著一張大號的網，東西兩邊各有一座木製塔台瞭望哨。

  到了跟前才看清楚，這裏是被麻包圈起來的一處地下建築，最外圍的地麵上撒著石灰的警戒線，每隔幾米就有一個像是用石灰撒成的骷髏頭的圖案，旁邊的立柱上掛著一個牌子，上麵畫著一隻大狗。很顯然，這裏應該是禁入區域，兩邊木製塔台明顯有人。

  ‘毒蜘蛛’當然也清楚‘小鳥’率領的這支巴方隊伍將要麵臨怎樣的嚴峻考驗，對於狙擊班組而言，缺少隱蔽陣地是最致命的，布德傑曼地區95%以上都已經沙漠化，難得的一點植被還都在多巴爾格爾嶺的奇峰山上，所以，當務之急需要做的就是要先給狙擊手找狙擊陣地。

  ‘孤兒會’的大規模反撲已經在所難免，原本也是，人家好好的待在駐地，非得被攆走，換成誰不火，以蒙那傑斯坎迪村的基礎防禦，可能連一輪攻擊都扛不住，到那時，也就沒了什麽隱蔽和陣地可言，對決也就隻能處在赤膊上陣的狀態中，即便是‘小鳥’帶領的這些戰士再彪悍，也會有遲疑的時候，‘毒蜘蛛’作為資深人士深深地了解這一點。

  那份遲疑並不是電影裏出現的那些導演預留的感人場景，而是當你目視到你手中的火力給對方造成致命傷害後的每一次震撼，你會看著一條鮮活的生命在你的攻擊中變得四分五裂，不堪入目，這時你就會有內心的遲疑，這份遲疑源自交戰中的距離感，或許在近身肉搏中，你體會不到這種視覺的衝擊，會進入忘我的境地，但在狙擊手的視線裏，這些都必須麵對而無力免疫的，因為，狙擊步槍的作用力就是在距離中生成的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