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會的東西很多，唯獨不會醫，之所以選臨床醫學不過是想挑戰一下自我極限。

  他其實早就做好了和蘇繪音選擇的專業，甚至選擇的係都不一樣的準備。

  雖然在一所大學裏，但專業、係別不同，他們可能見麵的機會也不多，到時候他也找不到什麽理由與她見麵，畢竟蘇繪音不是個喜歡外出的人。

  沒想到兜兜轉轉他倆選的專業都一樣。

  這算心有靈犀嗎。

  他低著頭暗笑了一聲，踩下油門。

  外麵陽光明亮，蘇繪半眯著眼睛還靠在車窗上發呆。

  半晌，她又很淡的說：“我想帶子墨去京城。”

  現在何曉的情況，她根本就不想讓蘇子墨繼續待在何曉身邊生活。

  前兩天沈舟說“你想要他們的命，我都能給你”的時候，她隱約想過，既然沈舟這麽厲害，是不是能想想辦法讓杜明和何曉分開。

  但她後來又想，哪怕沒有杜明，以後也會有其他人。

  何曉這個人，她就不太配撫養孩子。

  蘇繪音覺得去了京城她可能也沒有時間每天都陪著蘇子墨，但他哪怕自己一個人住在學校，也比在何曉那裏整天受到來自家庭的壓力要強。

  “可以啊，隻要他同意，我下午就去給他準備轉學手續。”沈舟看著前麵的路麵，說的很輕鬆。

  京城是他的地盤，比海城還好辦事。

  到家，蘇子墨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何曉打了蘇繪音一巴掌後，也不知道在忙什麽，一直都沒聯係過他，他也在別墅躲得樂得清閑。

  “子墨，你……”蘇繪音捏著手指，稍微遲疑了一下，“你高三想去京城上嗎？”

  蘇子墨頹的很，也沒想過關於今後怎麽辦的問題，攥著遙控器的手一僵，按到了換台。

  新聞欄目，傳來了主持人很清晰的聲音。

  “xxx市銀行行長杜某因涉嫌受賄被緝拿歸案，已移送審理部門。其前妻王某與女兒杜某目前正在服刑，現任妻子何某在公司因與人發生口角被扇一耳光，造成鼓膜穿孔……”

  蘇繪音：“……”

  “我要給我自己報仇”這句話又從她腦子裏閃過。

  她懷疑這些事都是沈舟幹的，但她沒有證據。

  “這新聞裏說的是杜明吧，還有何某……”蘇子墨攥了下拳頭，“是媽吧？他們居然已經領證了？”

  他覺得自己挺不孝的，在看到新聞的時候，他竟然有一瞬間覺得何曉挺活該的。

  蘇繪音塗了白芷給的藥膏，臉頰的紅腫在早上就已經消下去了，但仔細看還有一點顏色上的差別。

  蘇子墨垂下眼皮看著遙控器。

  人的感情最為複雜，哪怕何曉很差勁，他都是又愛又恨。

  即使何曉對他的關心越來越少，即使給他的壓力越來越大，那也是撫養他長大的親媽，是給過他親情的人。

  溫暖和傷害是同時存在的。

  姐姐說的沒錯，他們生來就是欠她的。

  “我去醫院看看吧。”蘇子墨默默關了電視，放下遙控器。

  他躲了這麽久，也該麵對一下現實，去處理一下跟何曉的關係，為自己做一個選擇了。

  “嗯，”蘇繪音本來沒想沒再多說什麽，又想了想，還是很平淡的提了一句，“別太勉強了，不行就跟我走。”

  蘇子墨站起來，笑了一下，沒說話。

  他從家裏出去了，沈舟靠在沙發上邊上看了一會兒蘇繪音，突然說：“寶兒，你最近很缺錢嗎？”

  話題跳轉的太快，蘇繪音沒反應過來，“嗯？”了一聲。

  “不然你為什麽會問‘幹什麽掙錢多’這個問題。”沈舟低下頭，撥了下額前的頭發。

  蘇繪音單手托著下巴，認真思考了一下：“唔……算是吧？畢竟我現在沒有監護人。”

  如果何曉翻臉連蘇子墨都不管了，情況會更雪上加霜。

  沈舟俯下身子往她耳邊湊了湊：“真的不考慮嫁我？”

  看著蘇繪音即將翻出來的白眼，他連忙收起了戲謔的笑容，往後退了一步。

  “不過……”蘇繪音仰著頭，眼睛笑眯眯的看著他，“你可以考慮交個房租。”

  她就隻是開個玩笑而已。

  沈舟掏出手機點開微信給她發了兩個轉賬。

  第一個備注：房租。

  第二個備注：一個月紀念日。

  蘇繪音認真看了一眼紀念日的金額：52013.14。

  她頭一次見到還有人過認識一個月的紀念日，愣了一下，又抬起頭來，看沈舟耳廓邊有點泛紅。

  沈舟見她一直盯著自己的耳朵看，挺隨意的扒拉扒拉頭發，一歪頭，調笑到：“彩禮沒有小數點哦。”

  其實昨天才是認識一個月整。

  但他昨天太生氣，給蘇繪音塗藥後就送白芷離開，回家又忙著處理何曉和杜明的事，忙忘了。

  聽到彩禮兩個字，蘇繪音心裏升起的那一點點感動突然就煙消雲散了。

  這人其實就是想調戲她吧？就沒個正經時候。

  她想著，低頭又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的數字。

  心跳還是有點快。

  …

  何曉在公司挨的那一巴掌結結實實，比蘇繪音的還要嚴重許多，鼓膜損傷程度大，需要手術。

  蘇子墨給她打電話時她才剛做完手術，在病房裏修養。

  病房裏滿是藥水的味道，空蕩蕩的，前夫不在，現任不在，兒女也不在，隻有何曉一個人靠著床頭，看上去很是虛弱憔悴。

  看著還挺讓人心疼的。

  見到蘇子墨，她第一句話就是冷笑著說：“終於想起來還有我這個媽了？我還以為你心裏隻剩個姐了。”

  “……”

  這一瞬間，蘇子墨所有準備說出口的關心都憋在了肚子裏。

  他突然很想逃開，他覺得自己根本就不該來這裏。

  何曉還在說：“你這次期末成績下降，我本來補習班都給你聯係好了，你倒好，一天天跟人間蒸發一樣。”

  “……”

  “你杜舅舅出了這事，估計要判刑，很久都不能出來，這下你該滿意了吧，跟我回家。”

  “……”

  蘇子墨放在身側兩隻手攥緊，他走上前兩步，把自己買來的午餐放在了床頭的桌子上。

  他沉默的盯著何曉看了好一會兒，喉嚨動了動，然後揚起一個笑臉。

  “媽，我過來是想告訴你，我要去京城上高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