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還沒臉皮厚到用人家姑娘的浴巾，在屋裏純純晾幹了身子才出來穿衣服。

  衣服是整潔幹淨的年輕款式，休閑風。

  他對著鏡子看了半天，循著聲音湊到廚房。

  “你不是自己住嗎？這衣服……”

  蘇繪音也換掉了那條髒裙子，穿著一條絲質睡裙，看著很涼快。

  她洗了兩個西紅柿，水淋淋的放在菜板上，輕聲回答：“我弟弟的。”

  沈舟思緒翻滾，沒敢多問。

  這意思是爸媽帶著弟弟走了，她自己一個人住？

  那還真不是東西。

  挺漂亮一女孩自己生活，容易出事兒的。

  這裏的別墅區偏遠，房子還都是獨棟，鄰裏不近，真出了什麽尾隨事件那可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蘇繪音狹長的狐眸瞥他一眼，冷冷淡淡，“做飯吧。”

  灶台邊擺著能用的食材。

  雞蛋、番茄、大米，和一點點蔥薑調料。

  這時間，已經該吃晚飯了。

  沈舟自信一笑，按著肩膀把她推出廚房，“你去外麵等著吧。”

  半小時後。

  飯香味從門縫裏鑽出來。

  蘇繪音托著腮幫子坐在沙發上，餓的直揉肚子，才見廚房門打開。

  沈舟半長的頭發用發帶紮起一半束在腦後，幹淨爽利又帥的不行。

  他眼角還暈著紅色，嘴角血跡一時消不掉，圍著碎花圍裙，修長的手上托著白瓷盤，違和又窩心。

  蘇繪音睫毛閃動，多看了兩眼。

  他用的那根墨色銀絲流蘇發帶，是自己隨手掛在浴室外洗漱台上的。

  “吃飯吧。”沈舟把盤子放在餐桌上，又回廚房拿了碗筷。

  熟的像自己家。

  蘇繪音在桌邊坐好，看著對麵那人盈盈笑意的臉，慢慢拿起筷子。

  飯吃到一半，她放在肘邊的手機“嗡嗡”震動起來，不安分。

  沈舟視力極好，瞥了一眼，看備注寫著：何曉。

  蘇繪音微皺眉。

  這夫妻倆都視她為麻煩，恨不得一輩子別聯係的好，這時候打電話過來幹嘛？趁她吃飽了來添堵的嗎。

  “不接嗎？”沈舟看著她不悅的表情，筷子頓了頓。

  直接用的名字做備注，應該是朋友吧。

  “不想接。”蘇繪音搖搖頭，繼續吃。

  何曉那頭也不樂意，糾結了一天才打出這麽個電話，還被拒接了。

  她知道女兒心裏肯定有氣，但……

  好歹自己也是她媽吧。

  停了幾秒，繼續打。

  手機響了三遍，鍥而不舍。蘇繪音不耐煩的按下接聽，涼颼颼的，“什麽事兒。”

  何曉以為她不會接了，突然一噎，頓一下才說：“今天高考成績出了吧，你……你怎麽樣？想去哪？”

  她問的很別扭，也不是很想知道這些事。

  主要還是覺得對不起這孩子，怎麽說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

  蘇繪音聽著，電話那頭隱隱約約傳來蘇子墨埋怨的聲音：“媽，你態度好點。”

  她心底厭氣少了幾分。

  何曉給她打電話不知道有幾分是看在弟弟的麵子上。

  “746分，能去哪去哪唄。”蘇繪音垂了垂眼瞼。

  何曉聽完就皺起眉，語氣嚴厲不少，“誰教你的騙人，你成績什麽樣當我不知道？拿高考狀元的分糊弄我？”

  “不信算了。”蘇繪音心裏燥的不行，一把撂下手機繼續吃飯。

  沈舟聽著中年婦女的聲音，半天才反應過來這是她母親。

  見她撂下手機還以為掛了電話，咬著筷子，遲鈍的呢喃了一句，“高考……你跟我同年嗎？我都給忘了，我的成績也沒查。”

  手機裏，何曉靜了好幾秒，大吼，“怎麽會有的男人的聲音！蘇繪音！我跟你爸昨晚才走，你就敢帶男人回家！？”

  她聲音很大，沒開免提也清晰的傳到了兩人的耳朵裏。

  蘇繪音看了枕舟一眼。

  沈舟可憐的耷拉著眼角，小小聲，“不好意思……”

  電話那頭的聲音亂了幾秒。

  “媽，你別說了，手機給我。”

  “我就說你姐不是什麽好東西，你少管她！”

  “你別這麽說她……”

  “哼！”

  手機摔在桌子上的聲音。

  下一秒又被人拿起，蘇子墨的聲音變得清晰，“姐……”

  他想安慰一下蘇繪音，又不知道怎麽開口。

  自幼父母都很過分，他知道，但他沒辦法，這是他的生身父母，都是大人，他一未成年管不了。

  “姐，你別聽媽瞎說啊。”

  蘇繪音低著頭笑了一下，“我沒事。”

  沈舟飯都吃不下了，難得見她表情帶了一絲溫柔，心裏軟的一塌糊塗。

  蘇子墨沉默了一會兒，才磕磕絆絆小心翼翼的問：“那……那個男人，是誰？是，我姐夫嗎？”

  他想的很簡單。

  姐姐也成年了，談個戀愛倒是沒什麽，媽媽反應太激烈。

  蘇繪音一怔，盯著沈舟稍微思考了幾秒，“餓了，撿回來的廚子。”

  沈舟扯扯嘴角。

  這話說的，好像也沒什麽毛病。

  蘇子墨語氣急迫，“快暑假了，你餓了就叫外賣或者去外麵吃應付一下，等我放假了去給你做飯，別帶奇奇怪怪的人回家！”

  沈舟委屈的不行，他哪裏奇奇怪怪了……

  蘇繪音很認真，“嗯，知道了。”

  “還有高考成績……”蘇子墨吞咽下口水。

  “真的746分，”蘇繪音笑意褪去，“你還小呢，別管我了，誌願填報完告訴你就是了。”

  她知道，關心她的是蘇子墨，不是何曉。

  蘇子墨失落的點點頭，才反應過來姐姐看不到，連忙說：“那好吧，我等你消息。媽她……她說會給你付學費的。”

  蘇繪音深吸一口氣，抿抿唇，輕聲說：“知道了。”

  電話掛斷。

  她嚼著嘴裏的番茄，突然吃不出來是什麽味道。

  果然，要在被全世界拋棄之後才知道誰會願意繼續在乎你啊。

  沈舟吃飽了，也氣飽了。

  “你媽也太……”他罵人的話說不出口。

  畢竟是人家親生母親。

  “習慣了。”

  蘇繪音淡淡放下筷子，收拾好碗筷，準備端去廚房刷。

  食材少，飯菜吃的幹淨，不難清理。

  沈舟伸手攔住，從她手裏搶過那點沾著油漬的盤碗。

  “我來吧，蘇姑娘的救命之恩還沒還完呢。”他笑的不正經。

  蘇繪音那雙手，看著像不能沾染油煙的藝術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