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昊凱趕到的時候，陸蔓正和阿姨安靜的說著話。

  他快步走了過來，“阿姨，宇航怎麽樣了？”

  “小昊啊，今天不用上課嗎？”女人抬頭看了他一眼，反而關心小昊是否上學。

  鬱昊凱揮了下手，“這個不重要，宇航到底有沒有事？”

  陸蔓拉過激動的鬱昊凱，“先坐下吧，宇航還在手術室，不要著急。”

  “來了來了……”另一邊張培培提著兩個紙袋跑了過來，“買了些清淡的東西，都吃一點吧。”

  陸蔓抬手接過，“阿姨，先吃點東西吧。”

  女人搖頭，“你跟小昊吃吧，我沒胃口。”

  “沒胃口也要吃一點，要是自己累到了還怎麽照顧宇航，不然等等宇航從手術室出來，您都沒力氣……”

  “是啊，阿姨！多少還是吃一點比較好，待會還有的忙呢。”張培培也出聲安慰道。

  女人垂眸點點頭，“謝謝你們。”

  “不用客氣，小昊你也吃一點。”

  鬱昊凱揮手，“我來之前已經吃過了。”

  他才剛吃好中飯就接到陸蔓的電話，立刻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

  四人又在手術室外等了將近一個多小時，大家都在心裏不斷的為於宇航祈禱，這個時候除了相信醫生之外，也沒有別的辦法。

  隻希望老天不要這麽壞的奪走一個鮮活的生命。

  手術室的門從裏麵打開，顧北走了出來，眸子略微有些疲倦，看著瞬間迎上來的眾人，摘下口罩輕聲說道，“還在昏迷之中，癌細胞其實並沒有太過擴散，化療還是很有效果的，但是今天的昏迷很突然。”

  “有一點點壓迫到了血管，就看今晚了，要是能醒過來那麽應該會慢慢好轉，要是撐不過來……”

  顧北停頓了一下，看著他們的眼睛不忍心說出來。

  陸蔓吞了下口水，隱約的知道醒不過來的結果，女人顫抖的問道，“顧醫生，要是醒不過來會怎麽樣？”

  “有兩種可能，也許就變成植物人，會呼吸甚至還有意識但就是醒不過來，還有一種就是……”

  女人踉蹌兩步，鬱昊凱連忙扶住她，“阿姨，你沒事吧。”

  她無聲的流淚，關於兒子的病情她已經聽過太多的壞消息，甚至將最壞的結果都在心裏預演過了一遍。

  但真到了這個時刻她不會嚎啕大哭，但是這種無聲的眼淚更加的戳動人心。

  陸蔓看著同樣想哭，當媽媽之後她自然懂得了孩子對於一個母親來說是意味著什麽。

  如果同樣的事情發生在十幾歲的念稚身上，陸蔓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夠撐的下去。

  “我能進去看看他嗎？”

  顧北搖頭，“現在還不行，病人剛做完手術，需要一個絕對安靜的氛圍，裏麵有專門的一聲陪護著，三點之後會推到高級加護病房，到時候也盡量安靜一點。”

  說完之後顧北輕聲歎氣，“阿姨跟我過來一趟吧，還有一些情況我單獨跟你細說。”

  女人點點頭跟上顧北的腳步，“好。”

  病房外現在隻剩他們三人，鬱昊凱捂著臉坐下，不想讓別人看到他此刻的模樣。

  陸蔓伸出手抱住他，“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鬱昊凱將腦袋靠在陸蔓的肩上，肩膀隨著哭泣顫抖著，他的聲音哽咽著，“陸蔓我好難受，真的好難受……”

  “宇航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唯一的好朋友，他明明昨天還答應我等到他病好了，要跟我一塊打籃球的，我連地點都找好了，就在小區裏麵的籃球館。”

  “可是……為什麽會這樣，他那麽好的一個人為什麽會得這種病，為什麽！”

  陸蔓感受到肩膀上的濕潤，忍了那麽久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會有機會的，你們一定還能一塊打籃球，你們能成為彼此的朋友是彼此的幸運，為了這份幸運宇航也會撐下去的。”

  坐在旁邊的張培培早就感性的哭個不停，此時也一抖一抖的安慰道，“我見過很多這種病的都痊愈了，他還這麽年輕一定會沒事的。”

  她越說越心虛，越覺得沒有說服力，最後也隻能跟著小昊低低的哭泣。

  陸蔓很不願意見到這個局麵，也覺得此時再多的安慰話語都是那麽的無力。

  裏麵躺著是鬱昊凱最好的朋友，所以他難過傷心，如果此時裏麵的人是蘇岩或者巧涵呢？

  陸蔓覺得自己會瘋的，“小昊，跟我去走走吧，現在也還不能去看宇航。”

  鬱昊凱輕輕點頭，算是答應。

  張培培識趣的站了起來，“那我先上去了，下午還要工作。”

  “好。”

  醫院附近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公園，夏天下班之後，陸蔓有時候不想那麽早回家就會一個人的過來坐坐。

  此刻是冬日正午，坐著不少曬太陽的老人。

  陸蔓同鬱昊凱在花壇邊沿坐下，她主動開口，“其實你再大一點之後就會明白，生老病死其實是人生常態，你不舍得不甘心難過都改變不了這個，甚至是阻止不了。”

  “我是醫生，見慣了太多的親人離去的場景，即便如此每每看到一次我就硬生生的難受一次，你跟宇航的友情我很感動，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他有一天真的離開的場景？”

  鬱昊凱沒接話，就這麽垂著腦袋，腳劃拉著地上的石頭。

  陸蔓輕聲歎氣，“你很聰明，應該也做過很多這種病的功課，知道要想痊愈幾乎微乎其微，即便往後會有奇跡出現，也將一輩子同藥物陪伴。”

  “如果宇航一直這麽痛苦撐著的話，有時候離開反而是一種解脫，你說是嗎？”

  “或者的每分每秒都在疼痛之中，為什麽要硬生生的拖累著他呢？也許下輩子的於宇航會是一個沒有病痛健健康康的人，從嬰兒慢慢的長大成人。”

  鬱昊凱站了起來，就這麽麵對麵看著陸蔓，“我知道，道理我也都懂，但是我不想他死，不想我這個朋友就這麽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可是……”

  “陸蔓，如果今天躺在病床上的人是蘇岩你還會說這種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