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9日，上午九點，東京地方法院，準備室中。

  還有一個小時就要開庭了，成步堂和零子還在查看著涉及本案的資料及證據，試圖尋找出一些能揭發小中大的線索。

  成步堂雖然成了被告人，但他自己為自己辯護，因此也有繼續查看這些證據的權利。當然在他查看證據時，也有兩個警察全程盯著他，以防其做什麽手腳。

  綾裏律師事務所案發時的現場平麵圖、綾裏千尋的死亡報告、凶器“沉思者”造型的鬧鍾、寫有“真宵”名字的紙條……

  啊，果然，光憑這些證據想找出能讓小中大認罪的線索終究是太困難了嗎……成步堂撓著頭，雖然眼神依舊堅定，但眉宇間也不知不覺地染上了一抹愁色。

  到了臨近十點的時候，零子和成步堂進入第一法庭，走到辯護席後站定。除他們之外，真宵也站到零子身邊。三人一同站在辯護席這邊，倒顯得略略有些擁擠了。

  成步堂問零子道：“那個……真宵小姐為什麽會在這裏？”

  “她堅持要跟過來。”

  成步堂還想說些什麽，法官已經宣布開庭了：“昨日休庭之後，檢方再度進行調查，結果狀況竟然發生了巨大的改變，那麽還請禦劍檢察官說明下情況吧。”

  禦劍對法官行了一禮，隨後開口道：“檢方之前認為殺害綾裏千尋的凶手是被害人的妹妹綾裏真宵，並對其犯罪行為進行了起訴。然而昨天出現了全新的證據和證言，嫌疑人另有其人……而那位嫌疑人的姓名正是——成步堂龍一！”

  在說出成步堂龍一名字的時候，禦劍猛然伸出右手，指向對麵辯護席後的成步堂。

  聽完禦劍的發言，旁聽席上也是一片嘩然，法官舉起法槌敲了幾下，等現場安靜下來之後說道：“真是令人意想不到的狀況。”

  “雖然是極為罕見的狀況，但在今天的法庭上，檢方會證明成步堂龍一的犯罪事實。”

  法官又問道：“既然如此，那今天為成步堂辯護的又是誰呢？難道是那邊的金田一小姐？”

  為什麽連法官都把我當成律師啊？零子在心中吐槽著。

  “金田一零子是作為成步堂的助手出庭的，至於她本人並無律師資格。”禦劍提醒法官道。

  “哦，那為成步堂辯護的究竟是……？”

  成步堂輕咳了一聲，說道：“這場庭審，我將自己為自己辯護。”

  “你、你說什麽……”法官有些難以置信，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過了一會兒確定成步堂所言無誤之後，才說道，“既然如此，那就開始今天的審判吧。”

  其實法官本來想說：“既然成步堂龍一是被告的話，就算他自我辯護，也應該站在被告席而不是辯護席上吧。”不過看看成步堂，又看看禦劍，法官覺得自己還是不要開這個口算了。

  隻聽禦劍說道：“請證人上庭作證。”

  一身豪奢打扮的小中大站上了證人席，對著法官及眾人說道：“Hi，大家好，我是小中大，小中文化社的president。”

  “證人，你是前天晚上在阪東旅館303房間內，目擊到嫌疑人成步堂龍一的犯罪過程嗎？”禦劍問道。

  “Ourse，正是如此。”

  “請等一下！”成步堂插話道，“那晚鬆竹梅世小姐應該和你同處一室，但昨天的法庭上她沒有任何目擊到我的證詞。”

  “因為她是個喜歡說謊的女人啊，所以我才親自出庭作證，Mr殺人犯。”

  成步堂還欲反駁，法官已對小中大說道：“那麽，就請證人陳述證詞。”

  “Noproblem。”小中大點了點頭，隨即開始侃侃而談道，“前天晚上九點，我坐在阪東旅館303房間裏靠窗的椅子上閱讀文件，忽然窗外發出了響聲，我朝窗外望去，便發現對麵大廈二樓的房間裏，一個刺蝟頭男人正在襲擊一位長發女子，我對這個刺蝟頭發型印象十分深刻，絕對不會認錯，就是Mr成步堂！”

  法官拈了拈胡須，說道：“確實，這是很有力的證詞呢。”

  成步堂微微皺眉，看來這個小中大事前做足了準備，就是要一步步將自己逼向“有罪”的結局。也不用去糾結對方隻有人證沒有物證從而不足以將自己定罪之類的規則，律法從來就不是完全公平的，像小中大這類一手遮天的人物，已經可以從一定程度上跳出法律，光靠證言就將自己定罪了。想要避免那樣的結果，就隻有從其證言中找出破綻。

  “那麽，請辯護方進行詢問。”法官說道。

  成步堂深吸一口氣，隨後問道：“小中先生，你說你聽到了響聲才望向窗外，那響聲究竟是什麽？”

  小中大冷冷一笑，說道：“我這個人一向追求perfect，你的問題是難不倒我的，我說的響聲乃是玻璃台燈倒地破碎的聲音。”

  “台燈破碎的聲音？”

  “沒錯，那聲音可大了，嚇了我一跳呢，所以我才會往窗外眺望的，卻不料正看到Mr成步堂殺人的情景。”

  成步堂眉頭皺得更緊了一些，現場確實有一個破碎的台燈，也就是說小中大的說辭並無破綻嗎？

  禦劍也嘲笑道：“看來你的質難隻是白費功夫呢，成步堂律師。”

  正在成步堂眉頭緊鎖，小中大洋洋得意的時候，零子開口了：“我倒認為，成步堂君的這個問題，可謂恰到好處呢。”

  “什麽意思？”禦劍冷言問道。

  “剛才小中先生說，聽到台燈倒地破碎的聲音。這就奇怪了呢……且不提隔了一棟樓的距離他究竟能不能聽清聲音，就算能聽到，但關鍵問題是，他怎麽知道倒地破碎的東西是台燈呢？”

  得到零子的提醒，成步堂猛然反應過來，接話道：“沒錯！既然是已經聽到聲音，那說明台燈已經倒落了。然而台燈是倒在牆角邊的位置，從旅館窗口看過來的視野十分有限，根本不可能看到破碎的台燈，那麽小中先生又是如何知道發出破碎聲響的乃是玻璃台燈呢？”

  聽著成步堂的話，小中大的神色也逐漸變得凝重起來，追究perfect的自己竟然會露出如此破綻……

  無視小中大的神色變化，成步堂繼續說道：“小中先生之所以知道那是玻璃台燈，就隻有一個可能性，那就是綾裏千尋遇害的時候，你就在綾裏律師事務所的辦公室裏，你正是殺害綾裏千尋律師的凶手！”

  “可……可惡的律師……還有偵探……”小中大麵目逐漸變得猙獰起來。

  “哼哼，看來對麵的律師和助手確實有兩把刷子啊。”然而就在這時，禦劍的冷笑聲響起，“不過小中先生，我也勸你一句，還是幹脆認罪比較好……竊聽罪。”

  當禦劍說道幹脆認罪的時候，成步堂還以為自己即將取得這次庭審的勝利了，卻不料對方話語最後卻又來了個急轉彎。

  “竊、竊聽罪？”成步堂不明所以，“竊聽罪的話，昨天鬆竹梅世不是已經認罪了嗎？”

  小中大這時腦子轉的倒是快，說道：“Yes，Mr禦劍說的沒錯，我犯下了竊聽罪。綾裏律師事務所裏的竊聽裝置是我親自去偷偷裝的，因此我知道裏麵有個玻璃台燈。因為對那個台燈有印象，所以當晚聽到聲響的時候，第一時間聯想到的就是那個台燈摔碎了。”

  竟然來這一手嗎……為了擺脫殺人的罪名，特意認下罪名較輕的竊聽罪。區區一個竊聽罪對小中大這種頗具權勢的人來說可謂不值一提，輕鬆就能擺平的吧。

  “可是昨天……”

  “昨天梅世是故意替我扛下罪名的，我可真是一個badboy。”

  可惡！難得讓小中大露出馬腳了，結果還是沒能獲得最終的勝利嗎……

  “安裝竊聽器的真是你本人嗎？”雖然這種問題已經完全沒有意義了，但成步堂暫時已經想不出其他有用的問題了。

  “Ourse，就是我沒錯。”

  “你為什麽要竊聽綾裏律師事務所的電話？”

  小中大還沒回答，禦劍已然喊道：“異議，此問題與本案無關。”

  小中大聳了聳肩，對成步堂說道：“如果你沒有其他question的話，還請乖乖認下殺人罪吧，Mr殺人犯。”

  成步堂咬著牙，雙眼怒瞪著小中大。

  就在這時，一旁的零子開口了：“小中先生，你還記得你是什麽時候去安裝竊聽器的呢？”

  “那是半個多月前的事了。”

  “你能確定嗎？”

  “Sure，7月12日，我記得一清二楚，絕不會弄錯的。”

  “這就奇怪了呢……”

  零子的話語讓小中大眼角一抽，之前零子說了句‘這就奇怪了呢’，結果立馬指出自己不可能看得到台燈，逼得自己不得不扛下一個竊聽罪。而如今對方又是一句‘這就奇怪了呢’說出口，難不成還發現了自己什麽破綻嗎？

  不、不可能……小中大又將自己的話梳理了一遍，其中確實沒什麽異常的地方啊。這小丫頭，難道是在故弄玄虛嗎？

  “法官大人……”零子對法官說道，“我想讓你再看一下那張寫有‘真宵’的紙條。”

  法官還沒說話，小中大誇張地抖了抖肩，嘲諷道：“那張紙條嗎？估計是Mr成步堂故意栽贓的吧。都被這樣陷害了，Miss真宵還願意相信他並站在他那邊，真是個poirl呢。”

  零子沒有理會小中大，繼續對法官說：“還請法官大人看一下那張紙條。”

  法官命人從證物中取出用透明證物袋裝好的紙條，問零子道：“這張紙條有什麽問題嗎？”

  “其實呢，寫有‘真宵’名字的這一麵乃是紙條的背麵，法官大人您可以好好看看紙條的另一麵。”

  “另、另一麵？”法官聞言，將證物袋翻轉過來，查看紙條的另一麵。

  “這、這是？”雖然這位法官平時看上去頭腦不太靈光的樣子，但此時也是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那張紙條怎麽了？”小中大莫名地感到了一絲不妙，趕忙開口問道。

  法官說道：“這、這是一張收據……而且就是那盞玻璃台燈的收據……”

  “什、什麽！”小中大不詳的預感越來越重了。

  “而且購買日期是，7月22日。”

  法官這話一出，全場先是寂靜，然後隨即變得喧嘩起來，使得法官趕忙敲響法槌。

  “7、7月22日……？”小中大聞言，神色也是變得極為難看，一滴冷汗不覺地從他額角流了下來。

  成步堂察覺一絲勝機，立馬趁勝追擊：“這也就是說，在你所說的7月12日安裝竊聽器的那一天，那個台燈是根本不存在。”

  “Hohispossible！”小中大千算萬算，卻怎麽也沒想到那盞台燈竟然是最近新買的。

  而此時，成步堂在零子耳邊輕聲說道：“虧得你能注意到那是張收據呢，是在開庭前查看證物時發現的嗎？”

  零子則白了成步堂一眼，說道：“你之前不是綾裏律師事務所的員工嗎？怎麽都沒注意到那盞台燈是新買的？”

  “哈、哈哈……”成步堂幹笑了幾聲，“大概是我太緊張了吧。”

  成步堂隨後深吸一口氣，對法官說道：“總之，現在已經能充分證明小中先生證詞不實，而他作出如此偽證的原因隻有一個，他就是殺害綾裏千尋的真凶！”

  “可惡！你根本沒有證據能定我的罪，你這是汙蔑！”小中大有些氣急敗壞的模樣，朝著成步堂囔囔道。

  禦劍見形勢有些失控，趕忙對法官說道：“法官大人，檢方要求繼續延期一日審理！”

  怎麽能讓小中大逃脫！成步堂知道，現在好不容易抓到了小中大的馬腳，要是再拖一天對方說不定又找出什麽托辭或者搞出什麽花樣，他如何能同意繼續延期審理：“辯護方反對延期，現在正是該將小中大繩之以法的時候！”

  “就算小中先生真有犯下殺人罪行，起訴他也是我們檢方的責任，檢方需要至少一天的時間進行調查。”

  禦劍給出的理由看似很靠譜，但成步堂知道，以小中大的身份地位，隻要他一出了這個法庭，那麽想要再讓他認罪幾乎是天方夜譚，調查什麽的也不會有任何結果。

  就算自己和真宵的殺人嫌疑能夠被洗清，但最好的結果也就是千尋小姐遇害一案成為懸案不了了之，這絕不是自己能夠接受的結局。

  但是該如何讓小中大認罪呢！

  零子也微微蹙眉，現在這情況，小中大想要冤枉成步堂已經是不可能了，可是想要給小中大定罪的話，的確還沒有確定性的證據。

  零子瞄了真宵一眼，隻見其雙眼微閉，雙手合十，似乎在作祈禱狀。

  這是在……通靈嗎……？

  真宵是靈媒師，能夠做到召喚死者的靈魂。隻不過她靈力尚弱，之前尚無成功召喚靈魂先例，而在原作劇情裏，她在這場審判的關鍵時刻成功將其姐姐綾裏千尋的靈魂召喚上身，並一舉挫敗了小中大的陰謀。

  零子心中有些別扭，努力了這麽久，最終還是要靠綾裏千尋的靈魂來一錘定音麽？

  不，這正是自己還不夠強大的象征，無關個人武力，而是涉及方方麵麵的綜合實力。自己還需不斷地經受磨礪，讓自己變得更為強大才行。

  正在零子思考間，真宵的通靈已經完成，隻見其外貌、氣質和身材都發生了不小的變化。靈媒者在將靈魂召喚上身的時候，自己的身體也會有所變化，往被召喚者生前的模樣上轉變。

  “成步堂，還有這位金田一小姐，能夠努力到現在，真是辛苦你們了呢。”附上真宵身體的千尋能擁有真宵的記憶，因此知道這幾天裏所發生的事情。

  “你、你是千尋所長？”成步堂看著眼前陌生而又熟悉的“真宵”，有些難以置信地說道。

  零子自然知道眼前的真宵已經變成了千尋，但還是裝出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

  “你們已經做得很好了，接下來就交給我吧。”千尋溫柔地說道。

  而那邊廂，小中大不斷囔囔著：“沒事的話我就要goback了！”

  法官也已舉起了法槌，準備宣布休庭了。

  “慢著！”正在法官手中法槌正欲落下之際，千尋及時喊住了他。

  法官一愣，問道：“這位是綾裏真宵小姐吧，有什麽事嗎？”

  千尋沒有理會法官，而是對小中大念出了一串人名。

  隨著千尋念得名字越來越多，小中大的臉色也越來越慘白。

  “hy！為什麽你會知道那些名字！”

  千尋對小中大所念的，正是他這麽些年來所勒索對象的名字，無一不是政界、財經界、司法界的名人。

  千尋看著小中大，說道：“小中大，雖然你搶走了那份資料，但是資料內容我都記在腦中了，隻要我願意的話，隨時能將其公之於眾。你也知道，一旦公開，會有什麽樣的後果吧？”

  千尋所說的資料，便是之前藏在“沉思者”鬧鍾內部的資料，裏麵記錄了小中大所勒索的對象名單及勒索內容，這都是千尋費了好大勁所調查到的事實。小中大用鬧鍾行凶完畢後，資料掉落，被小中大順手取走了。

  “Nooooooooo——！你不是Miss真宵嗎？怎麽會知道那些內容！？”小中大不斷地以頭搶桌，發出一陣陣“砰砰”的響聲。他當然知道那份資料一旦被公開自己會麵臨怎樣的下場，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被人間蒸發了也不奇怪。

  “你不希望資料被公開的話，就主動認罪吧，承認你殺害綾裏千尋的罪行！”

  “我、我認罪……是我殺害了Miss千尋……”小中大說完這一句後，癱倒在了證人席上。

  法官和禦劍都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麵麵相覷。

  而零子則冷眼看著小中大，這家夥靠著勒索別人獲得了極高的地位，但他並沒有足以支撐如此地位的根基，其地位就如同泡沫一樣很容易被戳破。而這泡沫一旦被戳破，失去了地位的小中大不過就是個跳梁小醜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