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京市城郊，龍雲觀。

  程善笙跟在王一一身後，駐足於清池蒼山山腳，眼中充滿了驚奇，入眼所見跟王一一施法前完全不一樣。

  而且他還感受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道韻，讓他感到寧靜祥和。

  岸京市處於炎國腹地的正北方，屬於平原地形，基本見不到山，就更不要說很高的山了，不像程善笙的老家，除了山還是山。

  在程善笙的認知裏，岸京市好像也沒什麽山，所以當他知道目的地是清池蒼山時，還有些莫名其妙，這完全沒有聽說過嘛！

  道主庭的大本營怎麽會建在一個這麽名不經傳的地方？炎國古老的傳說裏，那些追尋大道的神仙人士不都是喜歡占據名山的嗎？

  他很想問問這是為什麽，但是想到王一一那麽誠心誠意地幫他，這樣的疑問又帶有明顯的嘲諷味道，想想還是忍住了，也許到了地方就知道別有玄機了。

  不是有句老話說，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嘛！

  這個叫什麽什麽清池蒼山的，有傳承幾千年不絕的道主庭坐鎮，就算是個矮山包，也能稱得上是名山了吧！

  沒錯，一定是自己想的這樣！程善笙覺得自己應該是想到了真正的原因，暗自有些得意。

  可是到了地方之後，他還是措不及防地驚掉了下巴，所謂的清池蒼山實際上就是一片荒郊野嶺，風一刮，還帶起滿天的黃沙，怎一個荒涼了得。

  用程善笙的心裏話來講，這裏應該叫北沙荒漠才對，跟清池和蒼山這兩個關鍵詞有半毛錢關係？

  不會是以前有一座山，然後環境汙染，或者被愚公給搬走了吧！

  程善笙在心裏麵惡趣味地想著，結果沒忍住向王一一問了出來：“山呢？這哪兒有什麽山啊！”

  王一一聞言笑了笑，故作秘秘地說道：“眼見不一定為實，耳聽不一定為真。”

  程善笙聞言心神一動，想起了修行界和人間界簽訂的那個協議，難道說為了掩人耳目，道祖庭的前賢用什麽陣法將此地給隱藏了起來？

  有這樣的障眼法存在嗎？程善笙又有些不太敢確認。

  要說躲藏，當今整個世界沒有任何人能跟歧尙宗相比，歧尙宗都隻是把大本營藏在地底深處，道祖庭這麽正大光明的宗門，總不可能將山門藏在地底吧？

  再說了，把一座山藏在地底好像也不太可能啊！

  就在程善笙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王一一雙手平舉於胸前，快速地掐了幾個繁瑣的印訣，隨後又換了九個不同的位置，分別取出一張符紙打如空中。

  九道符紙都是一閃而逝，程善笙看得一臉懵逼，那些的符紙怎麽能懸在空中？又是怎麽消失不見的？這有點兒超出科學的範疇了！

  程善笙一臉疑惑地朝王一一看去，希望他能給自己一個解釋，可王一一隻是搖頭不語，示意他稍安勿躁。

  得不到合理的解釋也沒辦法，程善笙還不至於為了這個跟王一一打一架，他現在也不一定能打得贏，隻好帶著一肚子的好奇，死死地盯著麵前的方向。

  大約過了三五息的功夫，極遠處有一道狂風掠起，帶起滿天的黃沙朝著王一一和程善笙兩人撲麵而來。

  期初程善笙還不怎麽在意，距離那麽遠，應該威脅不到他。

  然而好景不長，狂風的速度得快到不可思議，轉瞬即至，嚇得程善笙大驚失色，但他還記得這裏應該是道主庭的山門，他強忍著掉頭就跑的衝動，扭頭朝王一一看去。

  誰知恰在此時，王一一兩手捏符，正向著他極速接近。

  “王一一！你要做......”

  狂風的速度很快，王一一的速度也不差，程善笙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完，也沒來得及做出防守，當然這是因為他聽到了王一一喊了句“別躲”的原因，才導致他兩邊的太陽穴被輕鬆地貼上了兩道符紙。

  “天清地濁，肉眼蒙昧，故不見真相。”

  ......

  “今借太清之氣入體，為爾開法眼，現！”

  兩道符紙貼上，程善笙清楚地感覺到有一股氣體狀的東西從他的天靈蓋擠入，並朝著眼睛的方向衝去。

  那種感覺說不上的難受，一瞬間而已，程善笙的大腦就有些開始犯暈，冥冥中，他聽到王一一在念了一大堆東西，他就能麵青聽懂幾句。

  直到最後那一個“現”字被王一一大聲喝出，程善笙隻感覺自己的大腦也跟著轟然一震，隨即他就感覺兩個眼睛像是有火在燒一樣。

  他猛地睜開眼睛，就看到了眼前這難以置信的一幕。

  哪裏還有漫天席卷的狂風黃沙？哪裏還有荒漠般的大地？ 分明就是一座高聳如雲，氣勢如雄的大山嘛！

  程善笙本就生於山區，閑暇之餘也去一些景區爬過山，不說閱覽群山，炎國最出名的八大名山他都見過了。

  法華山的古樸自然、淩雲山的超人物外、三氽山的雄偉神秘、厇湯山的山水奇秀、鬼斧神工的廣壺山、方方正正的鳳郟山、行魚山的壯美闊麗、奧妙無窮的丈亙山。

  有這些加起來，程善笙也算是見識過世麵的人了，一般的山很難載入他的眼，可眼前這座清池蒼山還是一眼就讓他感到震撼。

  也不知道是王一一先前搗鼓那一番的緣故，還是道祖庭加持的緣故，程善笙還在山腳，隻看到了滄海一粟，就覺得這座山充滿了神妙。

  有一說一，嚴格意義上來講，程善笙絕對不屬於那種很膚淺的人，雖然他隻是看了一眼清池蒼山就產生了景仰的心態，但那都是有硬核條件的，不光是道祖庭的原因。

  比如那些鬱鬱蔥蔥的植物，除了那些修行界獨屬的靈物，其它那些他認不出來的植物，他在八大名山上麵一個都沒看見。

  還有飛禽走獸，拋開那些他不認識的和能誕生靈性的靈獸，但凡是他能認出來，那都是人間界快要絕跡國寶級保護動物。

  如果這兩點加上都不能說明清池蒼山的神妙，那麽加上那若有若無的，能讓人平心靜氣的道韻就有一定的說服力了。

  隻是這種心態上的微妙變化是因為清池蒼山，還是心理作用，那就隻能見仁見智了，做不到所有人都相信。

  程善笙到底是從大山裏走出來的，骨子裏有一種求知的務實，拿捏不定主意時，他不會不求甚解，他會不恥下問。

  “王一一，我們剛剛看到的那片荒漠，狂風和黃沙都是陣法造就的嗎？”

  這一次王一一沒有再故意賣關子，爽快地回答道：“是陣法，也不是陣法，你看到的那片荒漠是真實存在的，而你現在看到的清池蒼山是介於虛實之間的。”

  程善笙眉梢一挑，來了興致，“這個虛實之間是什麽意識，難道說這是你們道主庭構建的精神世界？”

  聽到程善笙說出“精神世界”四個字，王一一臉上罕見地露出一絲驚訝，“程小師傅也知道精神世界嗎？”

  看來如今的修行界跟以前的修行界是天差地別啊！連我知道個精神世界都是一件值得驚訝的事情了麽？

  程善笙在心裏麵感慨了一句，他在接觸乾元世界的時候就知道很多人不知道精神世界這回事兒，後來葉、喻兩位會長的表現也從側麵證實了這一現象，可他沒想到會有這麽嚴重。

  甚至他都懷疑今天站在王一一麵前的人不是自己，或者自己沒有拿出《龜長壽》的功法，就憑王一一能做出那樣的表情，興許還要盤問一番是從何處得知精神世界的。

  還好程善笙有很多案例來證明自己！

  “本來我也不太清楚精神世界的，多虧了萬湮大群島那一戰，智梟他們把我們轉移到了宬霧小世界當中，事後，我僥幸得到的傳承裏就解鎖了精神世界的記載。”

  王一一淡淡地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說道：“宬霧小世界那種極簡弱化版跟真正的精神世界完全沒法兒比，你看到的清池蒼山是精神世界，也是真實世界，我們邊走邊談吧！”

  說完，王一一就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程善笙自然不會有異議，正式踏入了清池蒼山。

  此間事了，聞人道前輩若是同意了自己的提議，他或許還要幫歧尙宗建立乾元世界呢！如今有個現成的可以觀摩一下，也算是一個意外之喜了。

  在王一一耐心地講述下，程善笙漸漸明白了清池蒼山是一個什麽狀態。

  按理說，精神世界是無法承載血肉之軀的，但王一一說清池蒼山是精神世界，程善笙現在又不是獵夢人，無法進入覺夢狀態，他應該進不來才對。

  但他還是看到了介於虛實之間的清池蒼山，而且他非常肯定自己是以血肉之軀行走在這片天地裏，所以他難以理解王一一的話。

  原來，清池蒼山是真實存在的，也是屬於岸京市的山脈，當年道祖庭的祖師前賢們見清池蒼山靈氣逼人，便選址於此，建立了道祖庭的門庭。

  那個時候，修行界跟人間界沒有分割得像現在這般明顯，不用躲著普通人，反而是那些普通人擔心驚擾到了他們的修行，不敢擅自接近，都是繞道走。

  後來有天賦才情通天的大修，感悟天道至理，創造出了可以幹擾，借用真實世界規則的陣法。

  自那以後，各宗門就有了護宗大陣，有主攻殺伐的，有防禦著稱的，也有迷人心智的，普通人跟獵夢人之間終於有了真實存在的界限。

  再後來，有人在陣法的基礎上更進一步，創造出了精神世界，道祖庭的後輩依托於那些曆代前賢的陣法，建立了嶄新的精神世界。

  並且隨著時間的洪流， 精神世界還在不斷的改進完善中，各種靈物，各種新的陣法能讓精神世界變得更厲害，擴張得更巨大，

  清池蒼山在精神世界的不斷洗禮下，自身早就開始朝著靈物蛻變，等到一草一木，一沙一石都改變成了靈物，它就具備了虛實轉換的屬性。

  簡單來說，精神世界的建立是需要主材的，而道祖庭建立精神世界的主材就是清池蒼山，所以說它是精神世界也沒錯，程善笙也能以肉體凡胎進入。

  至於它為什麽在多年後的今天，矗立在一片荒漠之中，用科學就能解釋通。

  唯一真界有地殼運動，時間緩緩流逝，地貌就會發生改變，清池蒼山變成了精神世界，變成了靈物，它就有了脫離了大地的資本。

  滄海桑田，曾經的山脈變成了如今的荒漠，化作精神世界的清池蒼山隻是沒有變而已，還停留在這個老地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