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程俊川的心情總算是好受了一點兒，程善笙這一會兒說了這麽多話，就最後兩句話讓他稍微感到滿意一些。

  說明程善笙還不是太犯渾，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有了這個覺悟，他也就不是那麽擔心程善笙會刻意隱瞞什麽了。

  “你也知道這個世界會亂成一團遭啊！你要是掌握了那十五個瀛國人的行蹤，不是就沒有這個危險了嗎？半個月的時間過去，都夠他們做好多事情了！還好我們邊境線嚴防死守，一隻蒼蠅都逃不出去！”

  說到邊境線，程俊川眼中的擔憂終於減輕了好幾分，這是他們的最後防線，也是炎國不慌張的原因。

  程善笙心頭微動，這又是一個對他很重要的消息，看來他打算把田中他們身上的副作用治好，再想辦法把他們改頭換麵一下變成獵夢人，讓他們回瀛國幫自己斂財的如意算盤還是太不現實了。

  賽肯瓦力國想方設法將那些殘次改造人送到炎國來找尋救治，看似是一步一舉兩得的秒棋，實則沒有任何希望。

  炎國一道命令，將邊境線封鎖，攔截所有出境信號，讓這些外來者隻進不出，賽肯瓦力國派出的人再優秀也沒辦法，何況隻是一些殘次改造人。

  隻要一天沒將那些殘次改造人找齊，炎國就一直不打開封鎖，賽肯瓦力國想要獲取技術，就得派正常人來炎國找那些殘次改造人，但炎國肯定不會讓他們如意。

  這是國與國之間的較量，程善笙沒想到自己一時貪念會讓自己陷入到這麽敏感的境地。

  炎國找不到所有的漏網之魚，田中等人就隻能被迫呆在炎國，哪兒也去不了，賽肯瓦力國遲遲拿不到技術，肯定不會坐以待斃。

  一旦賽肯瓦力國也派人來尋找他們，自己就是腹背受敵，找到田中他們自己也會跟著暴露，到時候就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形勢如此嚴峻，程善笙決定今天就去查探一下田中他們的記憶。

  如果包藏禍心，自己就慎重考慮一下要不要把他們交給炎國及時止損；如果田中說的都是真的，那他就立即幫他們易容，重新換一個身份。

  為了心中的那個藍圖，程善笙已經花費了不少代價，就這麽把田中他們交出去，他心底多少還是有些不甘心。

  做出了決斷，程善笙跟程俊川打了個哈哈，半開玩笑地說道：

  “全怪我也不合適吧！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不會瀛國語簡直不要太正常，要不是你們沒能及時控製住他們，哪裏還有這麽多事兒？幸好炎國國力日漸強盛，給你們兜住了。”

  這家夥說話怎麽這麽難聽呢？程俊川聞言臉色有些發黑，像趕蒼蠅似的揮了揮手，“行了，你該幹嘛幹嘛去吧！一問三不知，就知道跟我貧嘴！”

  “唉！”程善笙神情落寞地歎了口氣，“我們這些貧民老百姓真是慘哦！被人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也就算了，還要遭人嫌棄。”

  “臭小子！你在這兒故意惡心我是不是？還不立刻馬上給我滾下車去！對了，你後麵要是想起了，或者有了那十五個泯夢人的線索，一定要立馬打電話通知我，否則別怪我六親不認啊！”

  看著程善笙拙劣的演技，程俊川恨不得一腳踹在他屁股上，將他踢下車去，可惜一個在駕駛位，一個在後座，他不能付諸行動，隻能通過言語來表達他的態度。

  程善笙一邊拉開車門，一邊賤兮兮地笑道：“我可沒說你啊！是你自己對號入座，我就是隨便感慨一下，你怎麽還生氣了呢？不會真跟我說的那樣嫌棄我吧！”

  “你這家夥！我看你是皮”

  程俊川憤怒的罵聲還沒說完，程善笙就“砰”的一聲關上了車門，世界一片清靜。

  不過他也沒有高興很久，很快他就聽到了車窗下降的聲音，緊接著就是程俊川那寒冷如冰的聲音。

  “程善笙！你別忘了我是你哥，你要是皮癢欠拾掇，我幫你好好鬆一鬆皮，可沒有人會給你出頭。”

  程善笙一巴掌拍在臉上，從額頭劃到下巴，滿臉寫著後悔，大意了，沒有閃，忘了車窗玻璃是升降的了。

  他緩緩轉過身子，臉上的尷尬之色也隨之不見，反正程俊川是看不到一點悔過的意思，“你也說是我哥了，都一把年紀了怎麽還跟你弟惱羞成怒呢？太不成熟了吧！這麽小氣怎麽為人民服務？”

  看著程善笙一副老氣橫秋的說教模樣，程俊川有點兒上火，作勢就要推開車門，程善笙一看他這個動作，拔腿就往小區裏麵跑去，站在大門裏得意洋洋的跟他挑釁。

  程俊川動作一頓，漸漸恢複了理智，想起自己還得去市政廳報到，便杜絕了跟程善笙一般見識的想法，他伸出手指了指程善笙，眼神警告了一下，就係上安全帶，駕車離開了這個地方。

  大門內的程善笙看到程俊川的車沒了影子，才收起了欠打的姿態，轉身朝自己的住處走去。

  做銷售這麽多年，他察言觀色的功夫一流，怎麽會不知道自己剛才的言行很招人討厭？無論是跟客戶洽談，還是平時，他都不會做出這樣的行為，他也不是一個潑皮無賴。

  今天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他要做出來給程俊川看，他是故意這麽做的，目的是為了降低程俊川對他的防備，這種行為討厭是討厭了一點，但是很管用。

  首先，兩人是表兄弟，沒臉沒皮的開個玩笑是很正常的事情。

  其次，一個人心裏若是藏了事兒，準備隱瞞另外一個人，兩人的話題正好又是他想隱瞞的那件事兒，試問誰在這個時候還有心情去開一個會讓另一個人生氣的玩笑？

  最後，還能通過這種沒有眼力見的行為，把自己塑造成一個不太成熟，沒有城府的人，一舉三得，何樂而不為？

  程俊川在車裏跟自己說了那麽多，既是曉之以情，又是動之以理，程俊川對自己的態度看起來沒什麽大問題，兩人之間的氣氛也還不錯，

  可程善笙心裏麵跟一塊明鏡似的，程俊川的問題明裏暗裏都在試探自己，甚至都搬出了炎國這個龐然大物，這種問話模式說是來隨便問問的，打死程善笙也不相信。

  這分明就是在懷疑自己，隻是還沒有找到證據而已。

  程善笙並不怪程俊川，一來自己的確值得懷疑，二來聽了程俊川的話，他了解了個中內情，明白田中等人要是處理不好，不光人間界有大變動，修行界也會遭受到波及。

  怪不得六大宗門給自己的獎勵都推遲了，說是被其它事耽擱了，程善笙一開始還以為他們是不想給，找出來的借口，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他不信了，起碼藥宗的人都在忙活。

  最重要的是，他知道“4號試劑”的效果，連個殘次品都算不上，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品，不但不能將人改造成獵夢人，還會讓“魂體”發生病變，逐漸失去意識。

  好消息是花大代價能治好，身體素質能夠突破正常人的極限。

  泯夢人在工作上的針對，他基本上都處理好了，正式回去上班還要等到明天，所以他暫時沒有什麽事情可以做，他很想趁現在去徐雪峰那兒一趟，可是他又擔心程俊川會殺個回馬槍。

  還有躲在暗中搞事的民盟人，就這麽貿然前去，被任何一方發現，都會害自己重新陷入泥沼裏麵，程善笙想了想，還是準備夜深人靜的時候去看看，到時候正好大家都在睡覺，更方便自己查探記憶。

  商海市精神病防治院佳臨區分院。

  一名身穿白大褂，戴著口罩和眼鏡的醫生隔著護欄，靜靜地注視著那些在室外活動區域裏的病人們。

  那些病人大多都比較安靜，或是發呆，或是專注地幹著自己的事兒，享受著溫和的陽光，有少部分人的智商仿佛變成了小孩兒，不停地在地上打滾嬉鬧

  其實能到室外活動的精神病人，病情基本上都已經穩定了下來，不會幹出什麽出格的事情，到了這個階段，主治醫生們再觀察一段時間，沒出問題就可以考慮出院了。

  眼鏡醫生的目光絕大多數時間都停留在那個坐在長椅上看書的女子，那是他負責的病人之一。

  一頭齊肩的短發，眉清目秀，穿著病號服也沒什麽違和感，是那種看上去很順眼的女人，柔美中透著一絲知性，她安靜地看著手裏的書，看得很認真，任誰看了也不會聯想到她竟然會是個精神病人。

  就在眼鏡醫生考慮要不要喊她出來做個測試的時候，另一名穿著白大褂的男子神色焦急地跑了過來，帶出了一些動靜。

  眼鏡醫生的眉頭一皺，神色有些不喜地轉過頭，聲音低沉地嗬斥道：

  “這裏是醫院！你忘了要時刻保持安靜了嗎？驚擾到了複查期的病人你去跟他們的家屬解釋嗎？手忙腳亂的，是出了什麽事兒，讓你這麽慌張？”

  男子動作一僵，瞥了一眼室外活動區域，連忙放輕了腳步，輕輕地走到眼鏡醫生身旁，將頭顱深深地垂了下去，小聲道：“不知道您在觀察病人，對不起！下次我會注意的。”

  眼看男子知道自己錯了，眼鏡醫生神情略有緩和，“希望不會有下一次，說吧！找我什麽事兒？”

  男子依舊垂著頭，不敢抬起來，“我們剛剛接到消息，程善笙跟常寧區那邊失蹤的十五個殘次改造人有過接觸，火魂的外圍成員程俊川跟他已經接洽過了，依雷香主之見，我們應該怎麽辦？”

  “程善笙？怎麽又是他！”

  被稱作為雷香主的醫生驚詫地自語了一句，回頭看了一眼那個還在看書的女子，眸子一閃，低聲吩咐道：“跟我回接診室談。”

  男子順著雷香主的目光看了過去，恰好看到那名女子放下了手中的書籍，還微笑著跟他打了個招呼。

  男子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他下意識扭頭一看，發現雷香主已經轉身離開，哪裏還顧得上去好奇那名女子為何對他發笑，急忙朝雷香主的背影追去。

  不多時，兩人就一前一後地走進了屬於雷香主的接診室，男子懂事兒的把門關上，恭恭敬敬地站到一旁，靜待雷香主發話。

  雷香主拿起筆在一張貼著那名看報女子照片的資料上填了個良好後，才對著一旁的男子問道：“消息是從哪裏得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