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事人田中反倒沒覺得有什麽，神色自若地喝了一口水，開始向徐雪峰訴說他這段時間的經曆。

  曾經作為一名政客，他的基本素質還是有的，一些比較機密的事情都沒有說，比如基因改造試劑是怎麽來的、是誰主導的這場實驗、進行這個實驗的目的是什麽

  他隻說瀛國的科學家發現了一種神奇的物質，可以使人類變得空前強大，在身體素質上超越人類的已知極限隻是其一；

  研究推測還能讓人類進化，擁有許多特殊能力，或許能夠成為神，這讓他聯想到了徐雪峰的研究，於是自告奮勇地參與了這個實驗。

  然而整個實驗就像是一場無比可怕的噩夢，堪稱地獄之行，所以他集結了一幫人跑了出來，後麵的事情都跟程善笙了解的差不多，沒有改變版本。

  徐雪峰聽完，麵色已是陰沉如水，劇烈起伏的胸膛，他那副瘦弱的身軀仿佛變成了一座即將爆發的超級火山，洶湧的怒火似乎隨時都能噴射出來。

  “你們瀛國政府是不是瘋了？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諱做基因改造的人體實驗！這也就算了，他們還虐待你們這些誌願者，一共違反了兩條國際安全法，他們就不怕遭來各國的討伐嗎 ？”

  為了再次回到世界霸主的席位，瀛國這些年一直賊心不死，大力推行武道，實則以戰士的素養為標準進行訓練，更是假借幫助別的小國家為由，研究核能和生化武器。

  據可靠消息稱，瀛國還在暗中研究可拆卸式航母，可見其野心之大。

  徐雪峰縱使沒有找到的真正的獵夢人，但也知道想要一個普通人成為獵夢人有多麽難，那是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首先要有資質，其次要通過刻苦的修煉，最後才能掌握超現實的力量。

  像瀛國這種利用某種特殊物質，強行將人類的身體素質提升到某一個領域當中，這對研究超現實力量幾十年的他來說是荒謬的，不可行的。

  按照這種強行提升的方式，最多隻能被改造成人不人鬼不鬼的生化人，田中身上會出現意識不受控製的副作用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這項實驗能夠進行，跟賽肯瓦力國橫插一腳有著不可或缺的關係，我們剛發現這個物質時，一直監視我們的賽肯瓦力國就得到了消息，對我們發出了深入研究的指令。

  我們政府也是沒有辦法，好在我已卸任，無官一身輕，不管他們怎麽鬧騰，都跟我沒有關係，我原本是想通過這個機會幫你的研究做點貢獻來著，沒想到這個實驗隻是一個一廂情願的半成品。”

  田中頗為複雜地歎了一口氣，自己是為了徐雪峰才參加的那個實驗，目的就是想要自己的生命層次達到超越人類的躍遷，好幫助徐雪峰做研究，可實驗結果將他打回了現實。

  但是承蒙天照神庇佑，他成功逃跑到炎國，不僅自身的隱患能得到治療，他還碰巧找到了真真正正的獵夢人，甚至自己也有可能變成獵夢人！

  可謂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兜兜轉轉之下總算是達成了最終目的的前置條件，然而這個代價有點兒大，他的最終目的與前置條件起了衝突。

  如果他沒逃到炎國，就不會遇到程先生，不會獲得希望，也就幫不了自己的好友做研究；

  可事實是他遇到了，不僅找到了獵夢人，自己也有可能成為獵夢人，但是因為保密協定，他要是告訴了徐雪峰，會給所有人都帶來殺身之禍。

  這究竟是運氣好呢？還是運氣不好？

  命運跟他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若是有一天徐雪峰知道了自己就是獵夢人，或者找到了獵夢人的消息，卻選擇了隱瞞，徐雪峰會怎麽看待自己？這令他苦惱至極。

  “你要參加這種實驗為什麽不跟我講一聲呢？我的研究固然重要，但那隻是一個追求，我找到了獵夢人真實存在的記載就已經對我的追求有了交代，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的生命更加重要！”

  幾十年的交情，田中為了幫自己做研究連命都豁出去了，徐雪峰就算再了解田中，也無法猜到田中隱藏了自己找到獵夢人的事實。

  更加想不到他現在表現得越關心，田中的心情就越是複雜，他隻當田中是在遺憾，心裏感動得不行。

  程善笙看到這感人肺腑的一幕，心裏麵隱隱升起了一股不安的情緒。

  兩人的情誼這麽深重，田中會不會無視自己的警告，趁自己不在，偷偷把獵夢人的消息透露給徐雪峰？

  田中為了幫徐雪峰做研究命都不要，自己的警告無非也就是要了他的命，看起來好像不具備絕對的威懾力啊！

  早知道兩人的情誼真的有這麽深，自己當初就不應該心軟答應他們，現在好了，木已成舟，已成定局，神仙來了也難改寫局麵，程善笙頓時覺得有些頭痛。

  想要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就得把田中等人全部殺死，程善笙肯定下不去手；

  讓沈芊瑩把這些人的記憶都給清除掉，意識渾噩的他們又會惹出許多禍事，鬧出人命更加不好收場；

  把他們治好，再清除他們的記憶倒是能解決所有問題，可這樣一來，自己付出那麽多，到頭來什麽好處也沒撈著，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這樣的事情，除非程善笙心性大變，否則無論如何也不會做。

  “你不要這麽激動，現在不是有程先生能夠解決我們身上的隱患嘛！他那個醫術高超的朋友估計一會兒就能到，我也算是因禍得福，你不知道我的身體素質有多麽強，一拳都能打死一頭牛！”

  田中故作輕鬆地安慰了一句，怕徐雪峰不相信還在他麵前耍了幾拳，沒什麽具體的招式，但是他超乎常人的力量和速度，造成的破空聲跟壓迫感還是很有說服力的。

  此番言語以及行動上的雙重安慰，並沒讓徐雪峰臉上的擔憂之色有絲毫好轉，他略微思忖了片刻，先是起身跟程善笙道了個歉，才麵色凝重地說道：

  “我並非是不相信程先生，實乃是因為田中是我的至交好友，我有些過於擔心，瀛國的醫療技術不比我們炎國差，還有賽肯瓦力國在一旁相助，他們兩國都沒有辦法，程先生真的有這個把握嗎？”

  看著一臉期待之色的徐雪峰，程善笙心裏一動，暴露與否，田中是不確定因素，可徐雪峰才是決定因素，隻要自己控製了徐雪峰，用田中的安危來要挾他，一切的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嗎？

  一念及此，他的臉色好看了許多，老神在在地說道：“徐先生熟知那麽多不為人知的真相，想必也知道我炎國博大精深的中醫之術吧？

  我有位朋友乃是正統的中醫傳承世家，平時都是給達官顯貴治病的，許多醫學上的絕症都能藥到病除，炎國當今醫學界泰鬥之一的黃院士就是該世家的弟子。”

  “黃院士！你說的可是桓西州百草庵？”

  徐雪峰太過激動，猛地一起身，若不是茶幾阻擋，恐怕他整個人都會貼到程善笙身上去，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程善笙，生怕他說出否定的答案。

  程善笙聞言神情一愣，徐雪峰知道百草庵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情，藥宗在人間界的大本營就是桓西州的百草庵，徐雪峰既知道獵夢人，又知道百草庵，怎麽會沒找到獵夢人呢？

  難道藥宗也有類似清除記憶的手段？

  不管那麽多了，順著他的話題問問，看他具體了解多少，程善笙裝作一副很詫異的樣子，點了點頭，問道：“徐先生也知道百草庵？”

  徐雪峰鬆了一口氣，重新做回沙發上，道：“以前有一位朋友尋到了一本古書，他知道我的工作便把古書交給了我，我花了好長的時間才翻譯出來。

  那是一本中醫藥簡史，裏麵說所有醫者的聖地就是百草庵！我心想百草庵傳承這麽久，那麽厲害，獵夢人應該也會生病，所以就專程去桓西州的百草庵拜訪了幾次。

  誰曾想他們不接待外人，我還是托了關係才見到了主事人一麵，他告訴我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那些神奇古怪的東西，還說我再這麽下去會得妄想症，給我開了一副安神藥。

  我沒有服用，轉交給了一名神經科的朋友，後來發現那副真的很管用，跑來求我把那副藥是從哪兒弄來的告訴他。

  百草庵的規矩特別嚴，我朋友的院長去求藥都被拒之門外，無功而返，你能請動百草庵的人，那田中就真有救了！”

  程善笙聽著徐雪峰的話，心裏又是想笑，又有點兒心疼，明明是一個神智正常的研究學者，百草庵的人偏偏昧著良心說別人是妄想症患者，還給別人開藥。

  看來百草庵那幫醫者仁心的家夥也不老實啊！

  “中醫這門學科有太多無法用科學解釋的現象，所以不受世界衛生組織的認可，你也知道我們炎國人的秉性，有能力的人大多心高氣傲，哪個神醫不是脾氣古怪，性格乖張？

  既然你不承認我，那我就幹脆退出舞台，從此百草庵不再對外開設學院和醫院，隻培養國家特意安排的人，我的這個朋友是百草庵的嫡係子弟，正因如此，我才敢答應田中。”

  他編的故事之所以能夠讓別人相信，是因為他深諳七分真三分假之道，況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這一次一點假話都沒有，奚玖言的確是嫡係弟子。

  徐雪峰心裏的那塊巨石終於放了下來，問道：“那你那位朋友什麽時候到？”

  “正在趕過來的朋友不是百草庵的弟子，她是過來幫我暫時給田中他們壓製身上的副作用，百草庵的人我要親自去請，什麽時候來尚不能確定，這段時間內你一定要把田中他們照顧好！”

  程善笙麵色嚴肅地叮囑了一句，接下來田中和徐雪峰又聊了一下十四個人怎麽安排的事情，這些都是小事兒，花不了多長時間，很快就有了結果。

  到了此時，三人之間的談話就差不多結束了，可沈芊瑩還沒打電話過來，程善笙還得等。

  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了幾句，始終惦記著徐雪峰這個麻煩的程善笙，眼珠子骨碌一轉，計上心來。

  他轉過頭對著田中說道：“田中，你出去看看伊藤他們處理得怎麽樣了，我有幾件事情要單獨跟徐先生聊聊！”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