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很現實，人家冒著被懲罰的風險答應出手相助已是仁至義盡，他們身上的副作用連這個世界上最先進的醫療技術都解決不了，其難度可想而知。

  對應的，能救他們的東西自然也是極其珍貴，總不可能讓別人免費為他們救治吧？他們不是三歲小孩兒，這點道理還是懂的。

  程善笙看著如喪考妣的眾人，深深地歎了口氣，道“你們若是沒辦法解決這個問題，我恐怕也是愛莫能助！”

  曆經千難萬險，好不容易化不可能為可能，卻卡在了醫療費上麵，偏偏他們現在什麽都拿不出來，以後也不一定能拿出來， 還有什麽是比這更讓人絕望的？

  且不說他們目前屬於逃犯，一無所有，就算以前的他們身家豐厚，資產過億，照樣支付不了巨額的醫藥費。

  他們隻是一群身體素質強大的普通人，不是跟田中逃到炎國來，他們聽都沒聽過獵夢人的事情，要他們去找獵夢人需要的東西這不是難為他們嗎？

  短短的時間內，伊藤他們經曆的反轉次數就即將超過兩手之數，還沒瘋也算是心理素質過硬了。

  程善笙此際也是喪著一張臉，鬱悶得不行，這都是什麽年代了，怎麽還有求人幫忙都不知道要帶好報酬的人？

  田中知道的秘辛很多，又是一個老謀深算的家夥，不應該犯這種低級錯誤才對，他能給他朋友提供獵夢人的有關記載，多少能拿出來一點奇特的東西吧？難不成其他人在瀛國也沒什麽個人資產？

  看著他們心如死灰的表情，程善笙一顆心跌入了穀底，差不多也明白自己從他們身上壓榨不出來油水。

  其實田中他們身上沒有油水撈，是顯而易見的。

  人體實驗有違人文主義，所有國家在法律上都明令禁止用人來進行實驗，就連對人類有利的藥物研發，都要經過很多道關卡，必須成為候選藥物後才能進行臨床實驗。

  先是小白鼠之類的小動物，然後是靈長類動物，最後才是1、2、3、4期誌願者人體實驗，這個周期按照流程走下來至少需要十年！

  有利於人類世界的研究都這麽麻煩，更不要說其他的科研方向。

  將近兩百年前，有偏執的科學家執意進行dna密碼破譯、換腦、克隆人、冰封人等等違背道德綱常的實驗，弄得人心惶惶，他們這個世界遭到不可磨滅的破壞也跟安歇實驗脫不了幹係。

  曆經百年的時光，世界完成修複，有了慘痛的教訓，如今的人類文明進化路徑，最首要的一點便是不能影響大自然，一經發現那就是全人類討伐，人體實驗也在重點關照名單中。

  田中他們參加的基因改造實驗嚴格來說，已經算是在打擦邊球了，為了避免暴露，參加這個實驗的人絕對會被重重監視，嚴加控製，沒有自由可言。

  況且伊藤也說了，他們逃出來，身邊的親朋好友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被控製了起來，逼迫他們乖乖回去。

  如果不是忌憚他們會狗急跳牆亂說，進行這項實驗的人早就把他們的親朋好友都控製起來進行威脅，一旦他們逃跑直接弄死。

  麵臨這種情況，個人資產這種東西就很難說有還是沒有了。

  “我們現在的狀況就是你看到的這樣，而且我們基本上沒有太大的可能回瀛國，回去無疑是自尋死路，不知程先生可否給我們指點一下？你們獵夢人都需要些什麽？比如雜工奴仆之類，或者你們出去探險尋寶，我們也可以充當敢死隊的角色，隻要能夠治好我們身上的隱患，我們什麽代價都願意付！ ”

  一直沉默下去也不是個辦法，田中率先開口打破了這死一般寂靜，坐以待斃從來都不是他的行事作風。

  況且沒有醫療費這種困難實在是太常見了，他們還不清楚基因改造的副作用能不能治的時候，都走到了炎國，他不可能會因為暫時沒有醫藥費而放棄希望。

  別人都能想到眾籌治病的辦法，他們還想不到應對措施嗎？於是田中想到了賣身契，經過基因改造的身體素質，普通人訓練一輩子也難望其項背。

  獵夢人強是強，可他們也需要跟正常人一樣生活，撞了車不一樣要找保險公司。

  自己這十來個人，個個都是強有力的幫手，他就不信找不到市場！隻要身體的隱患被治好，他或許還能在炎國開展出人間界代言人的業務。

  聽著田中的話，起初程善笙還有些不以為意，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任你說得天花亂墜，拿不出東西來，就沒辦法請動百草庵。

  然而聽到後麵的內容，他的眼睛徒然大放異彩，瞬間意識到了他們價值，所謂一語驚醒夢中人大概就是他此時的狀態。

  由於先入為主的觀念和成見，他潛意識就看不起伊藤等人，一直在否認他們的價值，幸虧他做出了壓榨他們的決定，讓絕境中的田中想到了這個辦法，不然等他回過神來，腸子都要悔青！

  萬衍大群島那一戰就像是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雨，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讓他平淡無奇的人生一下子變得洶湧澎湃。

  各種各樣的事情向波濤一樣爭先恐後地襲來，壓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他常常生出“要是自己會分身術就好了”的感慨。

  換一個角度看，眼前的這十五個人不就正是他幻想已久的分身嗎？隻要將他們的隱患治好，他們就能幫自己處理好多事情，要是再把他們都變成獵夢人，豈不是所有的問題都迎刃而解？

  田中他們是瀛國人，把他們變成獵夢人的主意，簡直是身來一筆！鑒於他們在炎國沒有信息記錄，所以即便泯夢人注意到了他們，也無從追查。

  他們是自己的暗線，有自己在明處吸引主意，誰沒事會把注意力放在外國人身上？

  讓他們去幫自己處理各種隱秘的事情，自己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生活，泯夢人隻能對自己幹瞪眼兒，拿自己沒有任何辦法。

  有3號試劑在，他也不擔心田中等人會背叛，一念及此，程善笙立馬做出了決定，為了自己美好的生活，他要救這些人！

  決定是決定了，戲還是要演的，程善笙伸出拳頭放到鼻頭前蹭了蹭，實際是為了遮擋他微微上揚的嘴角，怕被田中看見。

  光是這個動作他覺得有些過於單調，又咳了一聲清清嗓子， 一本正經地沉吟道

  “意識陷入渾噩這在我們修行界也是屬於非常棘手的症狀，你說的那些就算湊巧撞上了有需要的獵夢人，也就勉強夠治一個人，可你們一共有十五個人！我上哪兒去找十五個需要苦力的醫修來治你們？”

  話糙理不糙，田中等人完全沒有覺得他是在故意刁難，反而覺得他說得非常在理，這一回，足智多謀的田中也啞巴了，絕望的氣息再次在人群中緩緩升起。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程善笙見田中他們還在愁眉苦臉地沉思，心裏鬆了一口氣，果然他們想不出別的辦法了，這個問題成了他們死結。

  啪啪啪！

  程善笙用力地拍了拍手，成功吸引了大家的視線後，朗聲說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老天安排你們遇到我，想必是你們命不該絕，我就破例救救你們吧！”

  田忠等人聽到這個振奮人心的消息，一時間不敢相信，愣了片刻才爆發出愉悅和解脫的狂喜，巨大的喜悅讓老狐狸田中都失了態。

  喪失了語言組織能力的他們，隻知道一個勁兒地說謝謝，別的什麽也說不出來，這還不止，說著說著就要再度對程善笙下跪。

  一看這架勢，程善笙麵皮一抽，連忙吼道“不許跪！”

  眾人被他這一吼嚇了一跳，紛紛僵在原地，生怕激怒了他，直到田中的翻譯聲響起，他們才乖乖站好。

  “我說你們能不能改改這個動不動就下跪的臭毛病？我勸你們別開心得那麽早，你們十五個人的醫藥費不是一筆小數目，即便是我也承受不起，這筆醫藥費最終還是得你們自己出，我也不是無條件救你們的。”

  先說斷後不亂，程善笙可不會照顧他們的情緒，不趁現在好好敲打一下，等他們養成目無尊卑的習慣，成了獵夢人就不好管教了。

  一盆涼水潑在頭上，田中總算恢複了理智，朝大家做了個保持安靜的動作，將程善笙的原話翻譯了一遍，神色嚴肅地問道“所以你們的選擇是？”

  “沒什麽好猶豫的，程先生是我們唯一的希望，不管他有什麽條件，我都答應，哪怕是讓我死！醫藥費本來就該我們自己出，程先生也沒有非要救我們的義務，何況他還是冒著被嚴懲的風險，有條件更是應該的。”

  伊藤率先表態，之前他就表示過要用自己的命去給大家爭取一個機會，程先生有條件他一點也沒感到異樣。

  在他看來，自己這些人在程先生眼中就是螻蟻，他們身上最珍貴的東西也許程先生看都懶得看一眼，不過是象征意義地開一些條件，他們興許還會因為這些條件得到意想不到的好處。

  “我跟伊藤的選擇一樣，我這條命以後就是程先生的了，任憑他差遣！”賀崎聳了聳肩，仿佛他自己這條命是別人的一樣，沒有一絲留戀。

  惠子聞言眉頭輕皺，踢了賀崎的腳後跟一腳，她不喜歡聽到伊藤這麽說。

  伊藤感受到腳後跟的異常，朝她看了過來，她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輕哼一聲，道“我跟賀崎一樣，也把命交給程先生了！”

  “程先生救了我的命，我的命就是他，所以無論他的條件是什麽，我都答應。”

  “我也是！”

  伊藤跟賀崎兩個有影響力的人先後表完態，其餘的人沒分什麽順序，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所有人都把自己深思熟慮的選擇說了出來。

  場麵固然是有點亂，但田中聽得很清楚，沒有一個人表示不願接受程先生的條件，看著這些信誓旦旦的同伴，他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這些家夥都不傻嘛！怪自己之前看得不認真，錯怪了他們。

  隨即他立刻轉過身，對著程善笙說道“不好意思！我剛剛征求了一下他們的意見，讓程先生久等了，我們所有人都表示接收您的任何條件，從今以後我們十五個人的性命就是您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