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善笙！你用完拖把不知道要拿去洗的嗎？咖啡漬幹了拖把會很難看的好不啦！”

  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程善笙的噴嚏聲那麽長，那麽大，想不讓人注意都難，前台小姐姐已經躲在一旁觀察他很久了。

  期起初看到他主動收拾自己的爛攤子，還想著表揚他兩句的，可後麵看到他把拖把一扔就揚長而去，瞬間就覺得自己好像被耍了一樣，憤怒地叫住了程善笙。

  程善笙聽著身後傳來的尖細聲音，果斷裝作沒有聽到，不緊不慢地從兜裏把手掏出來放到耳邊虛按了一下，假裝成正在接電話的樣子。

  “程善笙！你少在那裏裝模作樣，你今天要是不把拖把拿去洗了，我就給你開罰單！我就說公司的拖把為什麽壞得這麽快，原來都是你這樣不愛惜公共財產的家夥弄的！”

  作為網絡公司的前台，有很多工作都要跟銷售接軌，程善笙是什麽德行她非常清楚，一眼就識破了他的偽裝。

  程善笙一聽要給自己開罰單，一張臉迅速垮了下來，假裝把耳朵裏並不存在的藍牙耳機收了起來，轉身打了個哈哈，道：“這不是接了一個意向客戶的電話，給忘了，我這就去洗！”

  前台小姐姐直接把拖把往程善笙手裏一放，氣鼓鼓地說道：“你別想耍什麽小滑頭，我就在這兒盯著你，你今天不把拖把洗幹淨，這事兒就不算完！”

  這小妮子是什麽時候看到我的？難道裝了監控？程善笙看著手中的拖把，心裏微微一歎，大抵這就是平衡吧，開心一下，也要難過一下才行，剛剛他明明沒有感知到茶水間附近有其他人存在！

  在前台聲音一聲比一聲不耐煩的再三催促下，程善笙萬般不願地拖著拖把朝洗手間走去，想自己一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堂堂一個銷冠，竟被一個前台呼來喝去洗拖把，實在是有些丟麵子。

  嘩啦啦...砰！

  李穆上完廁所，從隔斷間裏麵走出來，一眼就看到拿拖把撒氣的程善笙，幸災樂禍地說道：“喲！這不是我們一部的驕傲程善笙嘛！怎麽跑廁所來洗拖把了？”

  程善笙看著跟沒事兒人一樣的李穆，目光閃爍了幾下，心裏升起了一個疑惑，自己窺探他夢境的時候，這家夥可是二話不說，直接催動攝魂釘過來攻擊自己。

  對他這種絕情的做法，程善笙因為偷窺別人的**在先多少有些心虛，沒有感到憤怒或者不理解，若是身份對調，他的做法不見得會比李穆好到哪裏去。

  兩人在同一個公司，同一個部門，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當時更多的是在想兩人的關係會不會因此破裂，下次見麵的時候會不會發生摩擦。

  說來也奇怪，泯夢人和獵夢人開戰的時候，他一直沒有發現李穆的蹤影，一般人有可能會以為李穆死在泯夢人手中。

  但程善笙始終堅信李穆沒有像別的落單散人一樣，遭到泯夢人的襲擊，就算倒黴碰上了，他也相信李穆能夠活著回到炎國，這是他的直覺。

  回來之後，一連好幾天都沒有遇到李穆，他特意找林誌遠問了一下，林誌遠也不知道李穆去了哪兒，說是休假中電話不接，信息也不回。

  夢境潮汐的曆練都結束了，沒理由還繼續休假啊！程善笙細細琢磨了一下，更加確認了自己的擔憂，認為李穆是發現自己識破了他獵夢人的身份，不知道該怎麽麵對自己，所以躲起來了。

  說嚴重一點還有可能會辭職，畢竟他催動那麽強大的契靈器攝魂釘都沒能奈何自己，而且自己還能在夢境潮汐中窺探別人的考驗，如此強勁的對手，不敢輕易招惹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如今看來，完全是自己一廂情願了，李穆沒有躲起來，就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樣嘲笑自己。

  李穆不慌，他自然也不會慌，把水龍頭關掉，又走到裏屋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別的人在裏麵，才小聲地問道：“你是怎麽回來的？途中沒有遇到泯夢人嗎？”

  李穆搖了搖頭，走到洗手間門口，朝外麵打量了一下，就地倚靠在門檻上，道：“我一醒過來就坐船離開了萬衍大群島，一路上沒有遇到任何人，我也不知道我是第一個醒來的還是最後一個醒來的。

  這幾天我一直在家裏鞏固境界，倒是有聽聞你們跟泯夢人大戰了一場，你挺厲害啊！一人獨戰六名夜梟先鋒而不落下風，還能反打，你現在的名號在修行界可是如雷貫耳呀！

  據說你跟南巫教教主的外孫女沈芊瑩還有一腿，那可是修行界這一代的四大美女之一啊！我之前怎麽沒看不出來你這麽牛逼？還擔心你被公司針對會一蹶不振，我真是有眼不識真英雄，瞎操心了！”

  饒是臉皮厚如城牆的程善笙，也沒經得住李穆這樣誇，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扭扭捏捏地說道：“我厲害啥呀！完全就是誤打誤撞，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隻是一個被巨浪裹挾的傀儡！

  你以為泯夢人是那麽好得罪的嗎？我情願不出這個風頭，他們可是敢公然跟六大宗門叫板的勢力，我無門無派的散人一個，拿什麽跟他們鬥？他們還拿我的親人威脅我呢！”

  說到這裏，程善笙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李穆眉梢一挑，不解地問道：“我聽聞六大宗門很是看好你啊！隻要你想加入隨時都可以加入，既然你一個人對抗不了泯夢人，那你加入六大宗門不就好了嗎？”

  程善笙聞言，臉上的愁苦之色更明顯了，“我也想加入六大宗門算了，可我有不能加入六大宗門的理由...”

  話說到一半，程善笙看到李穆臉上的好奇越來越濃烈，心裏一個咯噔，這話可經不起深思，稍稍一動腦筋就有可能聯想到詭道餘孽。

  他的眼珠咕嚕一轉，一條妙計頓時湧上心頭！苦笑道：

  “你不是羨慕我跟沈芊瑩有曖昧關係嗎？其實根本不用羨慕，你不知道她有多麽恐怖，人送外號巫婆瑩！凡是跟她相處的人，都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否則惹她不開心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要做好劇毒纏身的準備，當真是生不如死！”

  隨著程善笙入木三分的表演和催人淚下的說辭，一個將各種劇毒玩得出神入化，性格乖張古怪，不把人當人看的女魔頭誕生了，一個被女魔頭拿捏得毫無反抗之力的可憐人形象也樹立了起來。

  故事的核心內容基本上就是甩鍋，程善笙將不能加入六大宗門的原因全部歸咎到了沈芊瑩身上。

  因為他成為獵夢人的時間太短，才幾個月，能夠覺夢完全是因為空聞大師的秘文，這導致他對獵夢人的事跡一無所知。

  被空聞大師邀請到大葉寺促膝長談了好一會兒，他也無法對獵夢人產生太大的興趣，而且拜入空聞大師門下還要遵守許多規矩，便拒絕了空聞大師的好意！

  隨後他就被南巫教的沈芊瑩給盯上了，給他吃了三顆丹藥，修為立刻提升到了控夢境，可是天上不會無緣無故的掉餡餅，沈芊瑩的好處也不是白拿的。

  條件是他不能加入六大宗門，他必須得為沈芊瑩做一些事情，否則那個女魔頭就會用至少三千種劇毒折磨他，讓他求死不得，求生不能。

  光是這樣，倒也能接受，拿人好處替人消災的道理他還是懂的，兩人還是相安無事的相處了一段時間，但好景不長。

  三十年一次的夢境潮汐開啟了，他吃了沈芊瑩提供的幾顆丹藥，修為也慢慢的提升到了造夢境，剛好達到參加的標準，參加夢境潮汐晉升到窺夢境就是女魔頭要他做的第一件事。

  然後他就參加了夢境潮汐，機緣巧合看到了李穆的曆練場景，悲催的趕上了獵夢人和泯夢人之戰，趕鴨子上架的跟念梟對上，莫名其妙的被巨浪裹挾，好死不死的得罪了泯夢人。

  他恨，他無奈，他想不通沈芊瑩為什麽會盯上他，如果不是那個女魔頭，說不定他現在的修為還在醒夢境，不用去參加那個見鬼的夢境潮汐，也不會跟泯夢人結仇，一切的事情都不會發生...

  一個合情合理且聞者傷心，聽者流淚的故事，程善笙不知道李穆具體信了多少，但從他流出些許同情的眼神來看，至少是信了三成。

  到底是能跟自己一較高下的銷售對手，對故事有一定的免疫力，不像其他人那麽好騙。

  就在程善笙準備再加一把火，讓李穆信個六成的時候，李穆開口了，“你這個經曆也太曲折離奇了，要不是你說的這些事情有一部分都被證實過了，我都覺得你是在編故事！”

  程善笙早料到李穆不會全信，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現實往往比故事更加荒唐和戲劇，因為故事需要合情合理，而現實不用，你呢？你是什麽時候成為獵夢人的？”

  有的東西越解釋越沒有可信度，對李穆這種人更不能這樣，程善笙用兩三句話輕描淡寫地結束了這個話題，將關注對象轉移到了李穆身上。

  李穆瞄了一眼兒走廊外，身子微微往後縮了縮，視線依然還是放在走廊上，說話的聲音更低了。

  “我成獵夢人的時間比較長，有十來個年頭了，你說你沒有信心麵對泯夢人，可我怎麽感覺你一點都不擔心呢？不加入六大宗門至少應該躲起來吧？”

  程善笙沒有注意到他的小動作，無所謂地聳聳肩，將水池中的拖把提出水麵，放到瀝水槽中，很光棍地說道：

  “擔心又有什麽用？泯夢人人多勢眾，又是維護兩界和平條約的維和隊，我躲又能躲到哪裏去？我現在晉升到了窺夢境，還有很多事情沒做，那個女魔頭應該不會想我死得那麽快！

  況且那一戰明麵上是我出力最大，沒人知道我是那道巨浪的工具人，就算知道了，六大宗門也不敢抹掉我的貢獻，他們為了維持形象，哪怕我沒成為他們的弟子，也必須得保護我。”

  說到後麵，先前還可憐巴巴，無處申冤的程善笙立馬變成了昂首挺胸的樣子，就是小孩子也能看出來他很驕傲，那臭屁的模樣，讓人很不得照著他臉狠狠來上一拳。

  李穆沒有出言反駁，也沒有覺得不舒服，他對人性很了解，程善笙有這樣的行為再正常不過了，若是換成別人做出了這些事，恐怕比程善笙還要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