駁靈感應到玉佩離它越來越近，在程善笙的腦海中躁動得不行，加上沉悶的氛圍，導致他無法靜下心來修行，便從船艙裏麵走到甲板層上，想要透透氣，然後他就聽到“咻”的一聲，連忙朝頭頂看去。

  蓬！蓬！蓬！

  先後三朵煙花在他頭頂的上空綻放，光照充足的大白天一點兒也沒遮住它的絢爛，繽紛璀璨的焰火好似細長的彩綢一般飄在空中，煞是好看。

  可此刻不是欣賞的時間，因為這其中有一束離他非常近，感覺就是從他身邊發射上去的一樣，他下意識低頭朝自己的那艘船看去，上麵的每一個人的表現都很正常，除了少數的幾個人在看煙花，大部分的人都在默默靜修。

  越是正常說明越是有鬼，在他看來這根本就沒有表演的必要，這朵煙花離自己這麽近，幾乎就在自己的正上方，周圍又隻有這兩艘船，自己這艘船上的人都在開會，無論他們做得有多麽不漏痕跡，都擺脫不了是他們燃放的煙花。

  大白天的燃放煙花？還弄得神神秘秘的，該不會也是一種傳訊手法吧？難道他們當中真的藏有泯夢人的臥底？

  一念及此，程善笙沒有聲張，假裝看完煙花，不動聲色地退到王一一他們的房間，將外麵發生的情形包括煙花的樣式講述了一遍。

  得到王一一他們確認的回答，那果然是泯夢人傳訊手段，如此一來，程善笙那艘船上有泯夢人的猜測就算實錘了。

  “那我們要對他們做些什麽嗎？他們離我們這麽近，現在不解決的話，等到泯夢人的大部隊趕過來不是自找麻煩嘛！”

  人都會對未知的事情感到的恐懼，程善笙對從未見過，隻聽過他們事跡的泯夢人，內心深處還是有一點害怕和擔憂的，當即就問他們要不要先把這個臥底解決掉，免得裏應外合。

  “怎麽解決呢？我們又不能像泯夢人殺死獵夢人那樣殺死他，你來我們這船上之後陸陸續續又來了幾批散人，想要從他們當中找出那個泯夢人很困難，我們沒有直接證據，排查起來既浪費時間，也不一定有結果。”

  王一一搖了搖頭，吐了一口氣，明知道有臥底，卻不能找出來將他的行動控製住，這種感覺任誰都不想承受。

  泯夢人跟他們六大宗門是生死對頭，而且獵夢人想要轉投泯夢人那可是要經過重重考驗的，想要通過嘴炮感化的方式讓他們臨陣倒戈是絕無可能的。

  沒有可行的辦法，所以隻能任由他們呆在那艘船上，隻要不到這艘船上就行。

  “怎麽會沒有辦法呢？要麽把他們全殺掉，要麽就讓他們所有人都失去行動能力不就好了嗎？南巫教這麽多弟子在這裏，他們可都是用毒的行家，毒暈這群人肯定沒什麽問題吧？”

  程善笙對自己害怕的東西從來就隻有一個做法，那就是讓它永遠不要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在它還沒有接近的時候就弄死它或者的遠離它。

  所以當他聽王一一說不管的時候，他感到非常不解，這麽簡單的事情怎麽在他們眼中就成了不能解決的事情了？就算不想殺人，不想浪費時間，身邊有這麽多用毒的高手，將他們毒暈過去，喪失搗亂的能力總歸是可以的吧？

  再不濟，加速遠離他們也可以啊！兩艘船的速度又不在一個檔次上。

  “程施主，趕緊屏氣凝神，切莫讓殺戮主導你的思維，不然你的心魔就會快速變強！”玄真雙手合十，頌了一句佛號。

  沈芊瑩則是無所謂地聳聳肩，沒有接茬，她不說話，但有別人替她說話。裴晟嗤笑一聲，道：“你以為就你能想到這個？要是像你說的那麽簡單那就好了！做臥底本來就是一個非常危險的工作，想要來六大宗門做臥底，隻會更加危險，可不是什麽阿貓阿狗就能勝任的。

  如果他們對我們沒有足夠的了解，並做好充足的準備，他們拿什麽接近我們？你不知道最早的泯夢人就是六大宗門的不肖弟子嗎？你認為這種隻是讓他們失去行動能力的毒素真的能夠湊效嗎？”

  程善笙聞言，神情一怔，裴晟的話是不太中聽，也有點取笑的意味在裏麵，可話糙理不糙，他的確是沒有想到泯夢人的來曆，不過這樣一看，六大宗門似乎也太窩囊了一些。

  從泯夢人發現能殺死獵夢人的方法到現在，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至於泯夢人自立門戶更是兩三百年了，六大宗門居然沒有找到有效對付他們手法，連泯夢人帶走的那些的知識也沒有做出針對性的改變。

  生於憂患，死於安樂！這一真理即便是放在修行界，用在傳承不絕的六大宗門身上也是可行的。

  大和平時代開啟，六大宗門修生養息，這期間沒有發生太大的動亂，也沒有詭道組織到處造孽，就算偶有心術不正的獵夢人，沒有那些傷天害理，泯滅人性的傳承，根本掀不起太大的風浪。

  有他們精心挑選出來的精銳組成的維和隊在，這些在他們看來都是小打小鬧不值一提，可隨著維和隊羽翼日漸豐滿，發展到他們不可掌控，想要鎮壓時，已經晚了。

  一個隻讓獵夢人感到惶恐不安的組織誕生了，泯夢人自知無法撼動六大宗門，便沒有傻乎乎的去正麵碰撞，隻是繼續行使著維和隊的義務，暗中積蓄力量。

  根據兩界合約，泯夢人沒有作亂，六大宗門也沒有理由對他們動手，這麽些年倒也相安無事。

  直到最近這十幾年，尤其是他們掌握了以精神能力殺死獵夢人的方法，終於露出了獠牙，開始對六大宗門的弟子出手，還是公開聲明的那種，養尊處優的六大宗門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當他們意識到要改變時，又出現了一個疑是詭道傳承的築夢基金會，這麽短的時間要找出製衡泯夢人暗中籌備了兩三百年的方法，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最尷尬的是獵夢人無聲無息的被殺死，不管是人間界還是修行界，都沒有辦法找出證據去定泯夢人的罪，六大宗門能夠做出的應對措施極其有限。

  或許正是因為這樣，六大宗門的人內心都憋著一口有力不知何處使的氣，所以裴晟對自己才會有這樣的語氣吧？

  不過自己第一次見到他跟他打交道的時候，當時他展現出來的風采，絕不是一個心胸狹隘的人，那股光明磊落的氣質也絕不是裝出來的。

  仔細想來，裴晟有意無意的針對自己好像也不是一兩次了，好像隻要自己一跟他們六人見麵，他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甚至還趁自己不注意偷襲自己，那個時候因為剛服用完丹藥，還有堂哥的事情，這件事情就有頭沒尾的結束了。

  現在想想，這其中大有蹊蹺啊，莫不成這個裴晟喜歡沈芊瑩？沈芊瑩麵對裴晟的時候，神情似乎也不是那麽自然，有些刻意的行徑。

  這兩人該不會真是在搞曖昧吧！想到這裏，程善笙感覺自己的小心髒好像往下掉了一點，那是一股沒有辦法形容的感覺，說是酸吧，又沒到那個地步，說是擔憂吧，也不像。

  王一一見程善笙神色有些不太正常，以為他是在擔心心魔和泯夢人的事情，出言安慰道：“你不用擔心那個泯夢人，我們現在不動他，是因為我們不想耗費無用的功夫在他身上，等到泯夢人集結而來，我們的獵夢師使用一下短距離挪移之術，就可以擺脫這顆定時炸彈了。”

  獵夢師！挪移之術！

  這兩個詞就像兩道閃電劈進了程善笙的腦海，怪不得他們對於此事一點都不著急，心裏暗罵了幾句，程善笙啊程善笙！我看你是闖夢境把腦子闖瓦塌了吧？連獵夢師擁有奇異能力的事兒都給忘了。

  自己不就是一個獵夢師嗎？隻可惜照見過去這種能力不能用在戰鬥上，真是可惜。

  不對！沈芊瑩給自己那三顆丹丸的條件不就是讓自己越過四境後幫她一個忙嗎？說自己越過四境就能知道是什麽能力，不會就是那個照顯過去吧？

  想到這裏，他偷偷瞄了裴晟一眼心神一動，柔聲問道：“芊瑩，我突然想起了我們之前的那個約定，我現在已經成功越過四境，是不是可以兌現了？”

  果然，他的話音剛落，裴晟就忍不住爆發了，“程善笙！你知不知道現在是在什麽地方？強敵環伺，我們都在商議等會兒的作戰計劃，如此關鍵的時期，你的腦子在想什麽？你要是不想出力，就別在這裏搗亂！”

  此刻不要說裴晟暴怒，就是其他人臉色也不好看，這都什麽時候了，怎麽還撩起妹來了？

  “是呀，這都什麽時候了，你怎麽還想著這些跟開戰無關的事情呢？”奚玖言肯定是站裴晟那一邊，心裏藏不住事兒的她，立刻就將心裏話說了出來。

  張雲帆練太極的，玄真是佛門弟子，修身養性的功力都很深厚，要比在場的其他幾人沉得住氣，程善笙此時的舉止是有些不合時宜，但正主不是他們，他們也不好橫加指責，而且這個時候去爭論這個隻會讓事情越跑越偏。

  “裴晟，你那麽激動幹什麽？程善笙畢竟剛成為獵夢人不久，又沒有加入宗門，很多內情都不知道，馬上又要跟泯夢人開戰，他或許是想通過沈芊瑩給自己打打氣，是這樣嗎？程善笙。”

  王一一一看氣氛有些不對，趕緊出來打圓場，畢竟程善笙對他有點悟之恩。

  後知後覺的程善笙看到王一一瘋狂的使眼色，才醒悟過來他們正在商談大事，慌不迭時地道了個歉，“對不住！實在是對不住，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麽，平白無故的就走神了。”

  一旁的玄真撥動佛珠的手一頓，像是想到了什麽，眉宇間對程善笙的不滿盡數消去，道：“程施主，此戰結束，請你一定要跟我去一趟大葉寺，我本以為你的心魔不會太強大，但現在看來是我錯了，你境界提升得太快，根基不穩，正是心魔成長的最好壞境。”

  裴晟一聽是心魔作祟，冷哼了一聲，這才作罷。

  也不知道是沈芊瑩是不是故意的，早不說話晚不說話，偏偏等裴晟的無名之火快要熄滅的時候，對著程善笙展顏一笑，略顯羞澀地說道：“肯定會兌現的，你放心吧！這一戰你要是表現得好，我還會給你額外的獎勵喲。”

  裴晟能對程善笙發脾氣，但是對沈芊瑩就可就不敢了，於是他隻能將脾氣憋屈地發在自己身上，看到程善笙跟沈芊瑩眉來眼去的樣子，他真是一刻也不想待不下去。

  “噌”的一聲！裴晟終於受不了了，眼不見心不煩，黑著一張臉起身就朝屋外走去。

  眾人看著一反常態裴晟都有些不明所以，好端端的也沒有人惹他啊！就因為程善笙走神一事似乎也不至於吧？

  “裴晟哥哥，你這是要去哪兒啊？我們不談正事兒了嗎？”奚玖言焦急地呼喚了一聲，也從椅子上站起來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