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聊中，當他的視線落到海中那群人的時候，忽覺眼前一亮，一條以退為進的計策瞬間襲上心頭。

  “你們考慮的也挺有道理的，他們畢竟不是你們六大宗門的弟子，且不管他們的說法是不是真的，若是真有泯夢人處在暗中等待機會，戰鬥起來他們也沒辦法跟你們好好配合。”

  說到這裏，程善笙停頓了一下，發現他們都是一副讚同的模樣才繼續說道：“我呢，一個人獨來獨往的，也比較急著回去上班，要不讓這些人上我的船吧，多一份力量總歸是好的嘛！”

  這個時候越是無所謂就越是真實，他可不會管王一一他們是什麽反應，直接將頭扭向水中的那些人，道：“你叫李玥婷，還有你叫冉北夜是吧...你們若是不嫌棄的話就來我的船上吧！”

  然而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那些苦苦哀求的幸存者竟沒有一個搭理他，讓他頗為尷尬，這是看不起他，還是真的別有居心？如果是後者，他們現在的這種行為不是很讓人起疑嗎？好歹也裝一下做做樣子嘛！

  果不其然，王一一他們愈發地覺得這些幸存者有問題了，手一攤，道：“你也看到了，不是我們不肯施以援手，你好心讓他們上船，他們還不見得會領情呢，情願泡在鹹腥的海水中。”

  他這番話沒有刻意降低聲音，反而很大，並不僅僅隻是說給程善笙一個人聽，也有給那些人解釋為什麽不讓他們上船的意思，再怎麽說還是要維護一下宗門的名聲。

  “這位兄弟是叫程善笙對吧？你千萬不要誤會，我們不是不願意上你的船，而是不想害你，我之前的船上也有幾名同伴，其中不乏境界提升到窺夢境的大修，可一旦交起手來，我們根本不是泯夢人的對手。”冉北夜麵色凝重地地說道。

  李玥婷麵容苦澀，她心裏麵也在痛苦掙紮，熱臉貼冷屁股這麽久，六大宗門沒有動一丁點兒惻隱之心，將她拒之門外，她何嚐不想上程善笙的船，不再受這份窩囊氣。

  可冉北夜說的是事實，泯夢人就在外圍等著他們，一旦上了程善笙的船，就憑他們這幾個手下敗將也想衝出包圍圈，那是絕無可能的事情，想要活下去唯一的辦法就是吊在六大宗門的屁股後麵。

  即便他們不讓自己上去，但也好過獨自麵對深不可測的泯夢人。

  “冉北夜說的也正是我想說的，你現在出去就是死路一條，泯夢人準備充足，來勢洶洶，他們的船速是你的十幾倍，到時候你就是想逃都逃不掉！”李玥婷想了想還是決定提醒他一句，畢竟他在知道泯夢人的情況下還願出手幫助自己。

  總算是有台階下了，程善笙心中一喜，假裝不敢相信地問道：“速度是我的十幾倍這也太誇張了吧！你確定你沒有看錯？這片海域可是禁止使用高科技的，靠人力的作動力的船隻怎麽可能有那麽快的速度？”

  冉北夜眼神一動，趕緊接過話題，“所以才說他們準備充足，這片海域之所以不能使用高科技，一是因為磁場特殊，無法建立通訊；二是因為偶有夢境空間遊離到這片海域的上空，普通人一旦陷入進去幾乎沒有醒過來的機會，可如果駕駛船隻的是窺夢境的大修呢？這些能要普通人性命的夢境空間對他們沒有任何影響，隻要他們不接近魔魘三角淵就不會被排斥。”

  上有對策下有對策無論在哪裏都是行得通的，任誰也不會想到窺夢境的大修會屈降身份跑去開船，也隻有泯夢人這種極端分子，為了達成目的才會這樣做。

  看得出來王一一等人也被冉北夜的話給震住了，各自的眼神都有些凝重，似在思考什麽。

  程善笙沒有驚訝太久，冉北夜的這番話恰好是他的計劃能夠順利實施最重要的一部分，可謂是幫了他的大忙，本來他們不打算上來他已經在打別的主意了，沒想到又峰回路轉。

  他走到船頭，對著冉北夜和李玥婷深深地鞠了一躬，誠懇地說道：“多謝兩位善意的提醒，否則我的性命恐怕就要不明不白的交代在這裏了。”

  兩人擺手表示不用在意。

  程善笙表達完謝意，又朝著王一一他們說道：“我知道你們在顧慮什麽，絕非他們口中的無情無義之人，因為你們要為更多的人負責，我倒是有一計能夠解決目前的問題，不知你們有沒有興趣聽聽？”

  “說來聽聽。”一直都表現得興趣缺缺的沈芊瑩，因為他的話似乎來了興致，還隱晦地朝他眨了眨眼睛，這個意味深長的小動作除了程善笙沒有被任何人發現。

  她這是什麽表情？該不會被她瞧出了什麽端倪吧？程善笙被她盯著，總感覺後背有些發涼，生出一股無所遁形的感覺，以至於他的眼神有些躲閃，不敢一直跟她對視。

  幹咳了一聲，有些心虛地說道：“我讓他們上我的船，然後我讓船長跟在你們船後，保持足夠的安全距離，如果真打起來，我們多少也能出點兒力，而且他們的話要是屬實，肯定還有其它的幸存者，若是能凝聚在一起的話，那就是一股泯夢人也不敢小覷的力量，你們意下如何？”

  “可以！我覺得程施主的這個辦法很好，既能救人，還保持了隊伍的純粹，其實我也有這樣的打算，隻是當時程施主沒有留下來的意思，所以我才沒有開口，你能選擇留下來真是太好了！”

  程善笙的話音剛落，玄真就欣然表示讚同，身為佛門弟子，又剛剛經曆了那個度人的考驗，但是為了大局著想他必須得硬著心腸見死不救，也的確是有些難為他了。

  “我...我也同意！”奚玖言將目光先後看向裴晟和王一一，發表了自己的意見。

  “倒也算是一個不錯的辦法，我也覺得可行。”沈芊瑩凝神細想了一下，也投了讚成的一票。

  也不知道沈芊瑩是不是故意的，磨磨蹭蹭地拖到第三個才開口，本就心虛的他就更忐忑了，好在她的答案很幹脆，讓他心神大定。

  這樣一來讚成的就占了一半，他已立於不敗之地，就算另外的三票都是反對，他也可以自作主張的將那些人救起，跟隨在他們的後麵。

  不知為何，裴晟總是看程善笙有點不順眼，他原本是想刁難一下的，可沈芊瑩投了讚成票，他也莫名其妙地跟著讚成，緊接著張雲帆也表示此計可行。

  四票其實就已經夠了，王一一也沒有唱黑臉的想法，結果自然是全都讚成。

  六票通過，程善笙趕緊把這個喜訊通知了那些幸存者，這一次那些人沒有再推脫，在船員的幫助下所有人都上了船，這個過程當然免不了一番感謝。

  就在程善笙應付得差不多時，王一一的聲音又傳來過來：“程善笙，你跟船長招呼一下，然後來我們船上，我們有些事情想要跟你談談。”噗通！

  都不帶思考的，程善笙就以實際行動回答了王一一，跳船、遊動、登船一氣嗬成，他從出現在這裏開始就一直在等他們邀請他上船，這是他最終的目的，也是他想平安獲取駁紋佩的前提條件。

  李玥婷和冉北夜等人的境遇，讓他肯定了有泯夢人作祟，王一一他們的擔憂其實也是他的擔憂，被他救起來的這幫人裏麵要是真的有泯夢人，他練喝口水都不敢安心，就更不用說要進入意識空間去喚醒駁靈。

  ...

  “想不通六大宗門為什麽會對我們和程善笙的態度截然不同吧？”冉北夜看著王一一他們像是迎接貴賓一樣將程善笙請進了船艙，冉北夜緩緩地走到李玥婷身邊，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

  李玥婷茫然地搖搖頭，她的確想不明白這究竟是為什麽，難道程善笙身上有什麽特別之處嗎？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到，在進入真魘塔之前，其實是沒有程善笙這個人的，可是我們被傳出真魘塔之後他就出現在了中心島，你知道這說明什麽嗎？”

  冉北夜眼看她因自己的話陷入沉思，心知她已經對此事提起興趣，便自顧自地繼續說道：“這說明他是動用了某種類似易容的手段，不想讓別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這樣一個行事充滿疑點的人，六大宗門不僅對他沒有一點懷疑，還邀請他過去一起商談事情，你不覺得這很不合常理嗎？”

  隨著他的話語聲響起，中心島發生的一幕幕就像是電影回放一樣，清晰地浮現在李玥婷的腦海，隻是她翻遍所有的回憶也沒有找到不合理的地方，“六大宗門的人不是想要招攬他嗎？對他友好一些也是挺正常的吧。”

  “程善笙此人的身份可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之前修行界有這樣一個傳言，空聞大師想要再收一名關門弟子，還派廣聞親自前去邀請，那個得此殊榮人就是他，這些年來能夠享受這樣待遇的有且僅有他一人，可令人感到疑惑的是後來又傳出他拒絕的消息。”

  說到這裏冉北夜環顧了一下四周，往李玥婷靠了靠，小聲說道：“這才幾個月的時間，程善笙就從一個普通人變成了一名窺夢境的大修，你覺得這像是一個沒有加入宗門勢力的人會有的修行速度嗎？”

  “這又跟我有什麽關係呢？你到底想說什麽？”說了半天也沒說出個名堂，一直都在問問問，李玥婷又想不到這其中的彎彎道道，臉上已有些不悅。

  冉北夜絲毫不慌，依舊很耐心地說道：“你呀，太天真啦，說了這麽多你都不明白，還對我感到生氣...你這是搞錯了對象，你應該怨恨六大宗門才對，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打算要救我們，興許我們隻是他們的擋箭牌。”

  “你這個人越說越離譜，你我都是僥幸逃出來的，難道你沒有見識過泯夢人的手段嗎？那些白霧可是無差別攻擊，我們現在跟在六大宗門後邊就相當於是受到他們的保護了，你怎麽能說這種話？”

  李玥婷覺得聽這個人的廢話這麽久簡直是在浪費自己的時間，冷冷地質問了幾句就準備起身離開，可冉北夜沒打算讓她走，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一拉，她剛離開凳子的屁股又重新坐了回來。

  “你幹什麽？放開我！”李玥婷沒想到冉北夜竟會對自己做出這樣的舉動，聲音立刻提高了一個八度，神情很是惱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