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病房裏，寧夫人一身病號服，靠在病床上，往日精致的臉上蒼白不說，皮膚鬆弛，眼角都起了皺紋，像是一下子蒼老了十歲。

  她神情懨懨，雙眼灰敗無神，歪著頭，看著淺灰色的地板，不知道在想什麽。

  忽然病房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她眼珠子動了動，眸中閃過一絲光亮，抬頭看向門口。

  隻見一個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喊道：“媽，感覺怎麽樣？”

  寧夫人看清來人的臉，眼底的光亮瞬間消失，隨後垂下眼瞼，又恢複成剛剛的樣子。

  寧時深見她神色淡淡，知道她希望又落空了，心裏有些不適滋味。

  傭人提著兩個保溫桶走進來，看到他，喊道：“大少爺。”

  寧時深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問道：“太太今天怎麽樣？”

  傭人下意識的看了寧夫人一眼，壓低聲音道：“還是老樣子。”

  茶不思飯不想，沒精神。

  “嗯。”寧時深做到床邊的靠背椅上，看著寧夫人道：“媽，晚上想吃點什麽？”

  寧夫人不答話，好像沒聽到一樣。

  寧時深也習慣了她這樣，打開保溫桶，拿出一碗白粥，用勺子喂她。

  可惜寧夫人看都不看一眼。

  寧時深勸道：“您身體本來就虛弱，多少還是要吃點，不然身體哪裏承受的住。”

  寧夫人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眼淚就這麽掉下來了。

  寧時深知道她的心結在哪裏，可是他也無能為力。

  總不能說著一切都是她作出來的？到底她是他母親。

  他用勺子攪拌了下碗裏的白粥，狀似無意的說道：“我剛剛來的時候跟醫生說過了，安排您明天出院，回家休養。”

  寧夫人聞言，神情微變，驀地看向寧時深，眼底透著幾分怒意。

  “媽，醫院環境複雜，沒有家裏清靜，我問過醫生了，回家對您的病情有利無害。”寧時深解釋著。

  寧夫人盯著大兒子看了好一會兒，問道：“你也在怪我？”

  她聲音嘶啞無力，像是七八十歲的老嫗一般透著幾分死氣沉沉。

  “您多慮了。”寧時深舀了一勺粥喂到了她嘴邊，神色一如既往的淡漠。

  “是，還是不是？”寧夫人執著於一個結果，手忽然抓住寧時深的手臂。

  他手一抖，粥灑在了地板上。

  他神色不變，將碗放到了桌上，抽了一張紙將地板擦幹淨，然後看向寧夫人，“您要是不餓，那就晚點兒再吃。”

  寧夫人的確是食不下咽，問道：“你爸呢？”

  “晚上有個酒會，他今天應該來不了。”寧時深解釋道，“明天早上我來接您出院。”

  盯著大兒子處變不驚的臉好一會兒，寧夫人忽然笑了，“你們都討厭我？”

  她雖然在笑，可眼底帶著嘲弄之色。

  “您多慮了。”寧時深站了起來，“我晚上還有個視頻會議要開，先走一步，您早點休息。”

  寧夫人沒說話，別過臉不看他，閉上了眼睛。

  寧時深跟傭人交代了幾句，看向寧夫人，見他還是維持著先前的姿勢，停頓了幾秒，轉身往外走去。

  他剛出門，寧夫人眼中淚水就掉下來了。

  傭人注意到了，想勸她，可不知想到了什麽，最後假裝沒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