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66章
作者:桃花露      更新:2021-05-15 07:06      字數:4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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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氏和二嬸站在炕前裏,柳氏不說話,二嬸還是氣呼呼地一副要理論的樣子,又把那套說辭說了一遍。

  外麵幾個丫頭正把飯桌擺到院子裏,然後擺放碗筷呢,聽見二嬸的聲音,秀嫻一摔筷子就要往裏衝,秀容和秀瑤忙拉著她,低聲道:“二姐,你先聽爺爺怎麽說。

  秀美哼了一聲,“還能怎麽說,肯定是一頓好罵,讓你們整天得意洋洋的。

  秀瑤瞥了她一眼,“明明是你們幾個吃麥穗,竟然回來告狀我們吃,真是不要臉。

  秀美立刻狡辯道:“我吃了嗎?你憑什麽說是我吃了,有本事你剖開我肚子看看啊。

  秀瑤幾個就趴在窗戶外麵從窗欞裏偷看,屋裏二嬸聲淚俱下地控訴柳氏怎麽欺負她,編排她,嫌她不賺錢剛吃飯靠著大房養活,嫌她怎麽挑撥是非讓家裏不和睦雲雲,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一邊說一邊往炕沿上蹭。

  看得秀瑤直惡心,忙垂下眼隻聽。

  老秦頭看了柳氏一眼,“老大家的,到底怎麽回事?

  二嬸一愣,不就是自己說的,怎麽還問?

  柳氏垂著眼,低著頭,一副受了委屈也不強辯的樣子,她道:“爹其實也沒什麽,不過是丫頭們拌嘴,秀美幾個吃麥穗不撿麥子回來跟她嬤嬤賴二嫚兒幾個。老二家的就開始說三道四,媳婦聽不過就說了她幾句,她便不幹了,非要跟我掰扯個子醜寅卯,看看是誰幹活多吃飯多,又說那種大房孩子多多吃多占,壓榨她的話,媳婦就被拱起火來呲了她兩句,說她唯恐天下不亂,她就炸了毛,要找爹娘分家,把我們趕出去。

  二嬸被她說的一愣愣的,想辯駁不知道怎麽插話,而且老秦頭一副就要發火的架勢,她一時間也不敢太囂張,可又覺得柳氏說得不對,不是那麽回事,明明是柳氏挑的頭兒。

  老秦頭吧嗒著煙袋鍋子,麵色竟然慢慢地平複了,看不出生氣的樣子,大家個個大氣不敢出。吧嗒了半天,老秦頭才磕了磕煙袋鍋子,掃了眾人一眼,“分家這個事兒,你們怎麽看?

  二嬸心頭狂跳,血都往上湧了,“爹,當然得分啊,一個大鍋吃飯,幹多幹少,吃多吃好,不好說,不如分開,幹得多多吃,幹得少少吃。

  老秦頭又看另外的人,秦大福忙道:“幹嘛要分家啊,大家在一起挺好的,分開了外人笑話,還欺負咱。

  老秦頭點了點頭,又看其他人,柳氏道:“我們孩子小的時候爹沒讓我們分出去,現在大了能幹活,更不能分出去。

  老秦頭微微鬆了口氣,卻也沒說什麽,張氏卻笑道:“就算咱不分家,也別笑話人家分的,現如今好多分家的呢,都說分了家幹活有勁頭,不用人管著,哈哈,沒有婆婆,當媳婦的也滋味兒點。

  老秦頭瞪了她一眼,張氏趕緊閉嘴了,笑了笑,對三順道:“三順,你說是吧。

  秦三順因為媳婦跟他耳提麵命地說分家把大房二房分出去,讓爹娘和他們一塊過的好處,聽多了就成條件反射,笑道:“娘說什麽就是什麽,反正不管分不分,我都孝順爹娘。

  張氏很高興,二嬸一聽婆婆都同意分家了,老三一家也同意,更加篤定,她理直氣壯地道:“大嫂,你也別說我們對你不仁義,你家孩子基本也大了,我們算是仁至義盡,我們不可能蘀你養一輩子吧,咱們還是好聚好散,分了家,各自使勁幹活,好賴都怨不到別人。

  柳氏看了老秦頭一眼,卻還是開口道:“老二家的,你這話說得可不對,第一,你沒蘀我們大房養過孩子,要說養也是爹娘出的力,第二,現在我們孩子也大了,大業二顯秀嫻都能出力氣活,可比他二嬸你出力多吧,你口口聲聲說蘀我們養孩子,我要是不說清楚,讓外人聽見,還真以為是我們怎麽指望你了,沒有你我們大房就餓死了。你在爹娘麵前說說也就罷了,你若是出去說,那也別怪我說不出好話來,讓爹娘給主持公道。

  二嬸看柳氏當著公婆的麵竟然還這麽理智氣壯地說他們不靠二房,氣得眼睛剜了柳氏一眼,嚷嚷道:“真要是這樣,你那麽牛哄哄的,你就分出去啊,怎麽還得賴著和我們一家子,你們都大了能幹活了,養活自己了,趕緊分出去,咱們分了家,各過各的,你也就不用……

  “閉嘴!突然,老秦頭就爆發了,怒吼一聲,狠狠地瞪了二嬸一眼,罵道:“整日價恬不知恥地說自己多孝順,我怎麽沒看著?除了攀拌子,嘟嘟囔囔的,就沒見你說句好話,分家分家,一個媳婦子不想著怎麽孝敬公婆相夫教子,就想著挑撥是非,弄得家裏雞飛狗跳的。你想分家是不是他看著二嬸,厲色地問道。

  二嬸懵了,沒料到公爹不責怪柳氏竟然罵她,她還是點了點頭,“分家,當然得分!

  老秦頭突然直起身子,手裏的煙袋鍋子狠狠地敲在炕沿上,發出“砰的一聲,“那你就給我滾蛋!滾回你娘家去,給你娘家分家去吧!說著他把手一揮,“滾吧滾吧,誰想分誰就滾,滾一個少一個,家裏也清靜清靜。

  一時間大家都愣了,誰也沒料到老秦頭會發火,他雖然不是像老柳頭那麽好脾氣的,但是也很少對孩子們發火,尤其是兒媳婦,一般說來還是很尊重的。現在突然爆發了雷霆怒,讓一家子麵麵相覷,二嬸更是沒了臉,傻愣愣地杵著,不知道該說什麽做什麽。

  老秦頭氣得胡子翹起來,對秦三順道:“去,把你二哥叫回來。問問他是不是想分家,想分家就和他老婆一塊滾出去吧。想分家你們自己去分,想分我的家,除非等我死了。

  秦三順忙小心陪著笑道:“爹,爹,你別生氣,你看看你,生這個氣幹什麽,俺二嫂子不過就是那麽一說。又不是非分不可,二嫂子,是不是啊?他給二嬸使眼色,二嬸卻還愣愣的,幾乎說不出話來。

  這時候三嬸從後麵擠進去,笑道:“爹,爹,別生俺二嫂子的氣,你也知道俺二嫂子這個人性子直,不頂激,別人激一句,她就舀著棒槌當了針。說著還看了柳氏一眼,又看張氏,“娘,娘,你說是不是。

  張氏趕緊道:“嗯,嗯,是那麽回事兒,沒什麽好生氣的,快都下去吧,該吃飯了,別杵著怪難看的。說著她就把兒子媳婦都趕出去,然後把門一關,對老秦頭道:“你看看你,直眉瞪眼地還待吃了俺們不成?不分就不分,你用得著嗚嚎地喊,叫人家聽聽,還以為咱家不過了呢。

  老秦頭哼了一聲,舀起煙袋鍋子來一看,方才用力過度,頭都彎彎了,頓時又心疼無比,氣得把煙袋鍋子往炕上一扔,“還過,過個屁,你看看這像是過日子的樣?整年價累死累活,吃也吃不飽。今年這麥子減產,租子交了,吃的都不夠了,還虧的種了點菜園,那些吊方瓜什麽的你也多去看著點,別讓人偷了,摘回來冬天也能當糧食吃。

  就算是窮,可也是一家人,自己熬了一輩子,沒有錢沒有地,也就這一大家子人,誰敢拆了他的家,他就叫誰滾蛋!

  張氏知道他是因為憋屈,本來就不痛快,又被二嬸那麽一鬧就發作了,幸虧自己沒跟他鬧分家。不過自己就算鬧了,死老頭子還敢把她攆回娘家去不成?

  張氏道:“以往年頭比今年還差的也有,都沒餓死,今年還好,怎麽就餓死了,你快別愁些沒有的了。快下來吃飯吧。

  張氏走了出去,吩咐道:“快吃飯吧。看著大家都去院子裏坐在桌前吃飯,她又道:“今兒的事兒都別提了啊,誰再囉哩囉唆的,我舀擀餅杖子抽他。老二那個暴脾氣,說不定就真給他婆娘來一頓,攆回娘家也不是不可能的。

  而二嬸心裏也怕著呢,正躺在炕上糗氣,有心去吃飯,覺得沒臉,又怕男人回來知道了給她趕回娘家去,平日裏還舀著回娘家和柳氏攀比一下,真要是趕回去了,她可就瞎了眼了,死活也不能回去,回去娘家也不要她的。

  這時候三嬸端著飯菜進來安慰她,低聲道:“嫂子,沒什麽大不了的,不過是被公爹訓兩句,要說起來,你也有點魯莽,中了套了。

  二嬸蹭得起來,“你說什麽?

  三嬸走到窗戶看了看,外麵的人還在吃飯,因為老秦頭發火,丫頭們也不敢吵嚷,一個個悄木聲地吃著飯。她走回炕前壓低了聲音對二嬸道:“二嫂子,你想啊,你今天為什麽要找爹說分家?

  二嬸道:“大嫂欺人太甚。

  三嬸又道:“大嫂以前這樣嗎?

  二嬸想了想,“以前……倒是不。以前自己對柳氏也多有不滿,她都是笑微微地還勸說兩句,根本不跟她吵的,最近好像大變樣了一樣。

  柳氏一直對她很溫和,沒有吵過,都是任由她自己攀比嘟囔發牢騷的,就算是聽見了也不會說什麽,所以二嬸一來二去地就覺得是大嫂心虛,沒想到最近大嫂突然不讓她了,竟然針鋒相對,她一下子就受不了。

  三嬸繼續道:“二嫂,想明白了吧,大嫂自然不想分家啊,你想,她得靠著我們啊,她也知道爹不會想分家的,誰想分家爹就罵誰,她故意惹了你,讓你找爹評理分家,可不是撞到火頭上?

  二嬸不解地問道:“你是說,她算計我?

  三嬸點點頭,“二嫂子,你別說我多心,我是這麽覺得。

  二嬸道:“那以前你不是說她想分家嗎

  三嬸歎道:“二嫂,之前你打了三妮兒,我不是尋思著她肯定過不下去一定要鬧的嗎?誰知道她一點都沒鬧,而娘那裏竟然也好了,咱也不能不說大嫂心眼兒多,會辦事兒。

  婆婆那麽難搞的人都被她搞定,可見大嫂手段不一般。

  二嬸氣得立刻就要去算賬,三嬸忙拉住她,“二嫂,二嫂,你可別衝動,你這麽一衝動,可就真沒法挽回了。公爹剛發了火,要是再去鬧,肯定要被攆回娘去,到時候可就沒餘地了。

  二嬸卻咽不下那口氣,“那怎麽辦?就由著她那麽禍害我?

  三嬸勸道:“二嫂,你聽我說,這事急不來。最近大家就都消停的好了,咱們不和她一般見識,現在農忙呢,爹那裏煩著呢。

  二嬸好歹地平了平氣,望著窗外,咬牙切齒地道:“哼,早晚讓她知道我的手段。

  三嬸又何嚐不是,本來想著挑唆一下婆婆,盡量地早點分家,哪裏知道公爹不同意,她又想著婆婆能跟大嫂鬧一場,誰知道一眨眼,婆婆好了對大嫂還更加客氣忍讓,就好像有什麽把柄落在她手裏一樣。

  這裏他們幾次三番地出手,就想著逼柳氏主動要求分家,結果柳氏根本不為所動,反而逼得二嫂忍不住。她慶幸自己沒有出手,否則還真是分家不成惹得一身騷呢。

  因為張氏讓壓著所以等二貴回來吃飯的時候也沒看出異樣,他本來就大咧咧的不是個心細的人,吃完飯又舀了截蠟燭回場裏鍘麥子去,看他走了二嬸才鬆了口氣。

  夜裏秦業和二叔還有秦產幾個看場,明兒和三爺爺家一起打場。

  月上中天,明晃晃的如同水銀瀉地一樣,月輝從香椿枝葉間探出來灑落在窗外上,就算是低矮的房間裏也有了亮光,使得窗口浮動著一層如霧一樣的微光。

  秦大福低聲道:“媳婦,白天到底怎麽回事啊?

  柳氏淡淡道:“哪裏有什麽事兒,快睡吧,明天還得早起。

  秦大福嗯了一聲,又道:“我就是覺得委屈你。不用看他也能猜測一下發生什麽事情了,老二家的那張嘴,一般人都受不了,也就自己媳婦大度。不過最近媳婦似乎有點變樣呢,對老二家的不那麽容忍了,秦大福想女人的事兒,他也不方便多插言,隻道:“怎麽也給老二留點麵子,兄弟們自小關係好。

  柳氏笑道:“你放心好了,隻要她不太過分,我也不會較真的。讓爹這一罵,她也該清醒了。說著她翻了個身,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雖然是為了報複一下二嬸,可心底裏,她也是想要分家的。自己家人分明做得多,卻總是被二房和三房說他們幫忙養孩子,柳氏怎麽都覺得有點不那麽順氣,她本不是太計較的人,若不是二嬸太過分,她也不想鬧大了。經過這一次教訓,她該知道有些話不能亂說了吧,柳氏心裏想著,就睡了過去。</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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