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子煜有片刻的愣神，這張臉似乎和他記憶裏的某個畫麵重合，讓他目光不由自主在她臉上多停留了一會兒。

  雲晴兮看到這人，倒沒想之前那麽恨得牙癢了。

  不過一開口，語氣依舊算不上太好：“夜少今天居然這麽有空？”

  “陪自己的女朋友，怎麽會沒空。”夜子煜回答得似乎真有這麽回事。

  兩人在餐桌前坐下，飯菜依舊都是雲晴兮愛吃的。

  她記得夜子煜和自己一樣也不喜歡吃香菜，也很愛吃牛肉和蝦。

  這樣也好，至少不用忍受一個和自己口味不合的人同住一個屋簷下。

  兩人各自吃飯，傭人在旁看著，時不時幫忙盛湯，夜一也在旁候著。

  雲晴兮想了想，拿起公筷，給夜子煜夾了一塊排骨。

  夜一眉毛忍不住抽了一下。

  天地良心，誰不知道煜爺有潔癖？

  說起來這也是自己的失職，竟然忘了把這件事告訴雲小姐。

  而且煜爺最不喜歡的就是旁人給他布菜，這也是從小就養成的習慣。

  夜子煜抬眸，看了雲晴兮一眼。

  “很好吃，你嚐嚐。”雲晴兮神色不驚。

  既然這大豬蹄子演技這麽好，那她索性就配合配合。

  “那個，雲小姐……”夜一忍不住開口。

  然而話沒說完，就見夜子煜把那塊排骨放進了嘴裏。

  夜一：“……”

  他這是看見了什麽？

  “嗯，很好吃。”夜子煜點頭。

  他身上雖然依舊穿著西服，但吃飯的樣子看起來有種說不出的舒服養眼，也許是因為這裏有老夫人寧婉媛的人在，所以他臉上看不出平日裏的冰冷疏離。

  不過眉眼依舊透著一股逼人的英氣，那睫毛太長，說是可以在上麵蕩秋千也不為過。

  雲晴兮覺得，這大豬蹄子不腹黑的時候，還是挺好相處的，並沒有尋常的富家公子哥兒那一身的毛病。

  “還有土豆牛肉，味道也不錯。”她又用公筷給夜子煜夾了一塊牛肉。

  夜一：……

  總覺得雲小姐是在試探煜爺的底線是怎麽回事？

  夜子煜依舊吃了，還親手給雲晴兮夾了一塊魚。

  總歸有好吃的，看之前覺得不順眼的人也覺得順眼了不少，雲晴兮低頭吃起那塊魚，她吃飯的樣子有種與平時的大大咧咧不同的斯文，小口小口，吃得很認真。

  那膚色太白，透著一股說不出的粉嫩，唇角沾上了一點油漬，讓夜子煜這個潔癖很想替她擦掉。

  他拿起紙巾，遞了過去。

  雲晴兮吃得正想，冷不防麵前多了一張潔白的紙巾，而且拿紙巾的人似乎還打算給她擦嘴唇。

  別墅裏的傭人，服務這麽周到的嗎？

  她抬眸，卻撞上了夜子煜意味不明的目光，眼睛不由睜圓了幾分，似乎一隻小獸意識到有人正侵犯自己的領地。

  隻差沒把“喂，你幹什麽”幾個大字寫在臉上。

  夜子煜並沒有被她氣鼓鼓的目光嚇住，說實話，這個女孩子的臉上雖然總是氣呼呼的，但一點也不叫人反感，反而像極了一隻鼓囊囊的河豚，有種說不出的萌。

  在旁人眼裏，其實雲晴兮這個人還挺淩厲的，可在夜子煜眼裏，他覺得這叫奶凶。

  他神色波瀾不驚地替雲晴兮擦去了唇邊的一點油漬：“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那手指修長，骨節分明，說是很適合彈鋼琴也不為過。

  尤其那雙眼睛，專注看人的時候，似乎帶著一點情深的錯覺。

  錯覺，一定是錯覺……

  雲晴兮臉一紅：“我自己來！”

  說完，拿過了夜子煜手裏的紙巾。

  夜子煜看著她明明微窘，卻佯裝漫不經意的樣子，耳邊回響起那個叫俞斐斐的女孩子在電話裏說過的話。

  “兮兮這個人吧，應該是從沒談過戀愛，之前我們有次在外頭吃火鍋，吃完了要結賬的時候，隔壁桌有個大帥哥過來幫兮兮把單買了，還想加兮兮微信，結果兮兮白了他一眼，問他閑著幫別人買單幹什麽，有這錢不如捐贈給失學兒童……”

  夜子煜雖然沒看到那樣一幕，但聽俞斐斐這麽說的時候，腦海裏已經有了畫麵。

  這個不懂風情的女孩，倒是挺有趣……

  “兮兮很單純的，看起來脾氣不太好的樣子，其實是個很細心，很有耐心的人，而且很善良，最看不得有人仗勢欺人……”

  的確是，雲晴兮這個女孩子，不是一隻軟綿綿的貓，雖然看上去人畜無害，但有自己的尖牙和利爪。

  從在周年慶上懟人的那一幕就能看出來，夜子煜還從沒見過這樣的女生。

  之前他不是沒有接觸過圈子裏的名門貴女，不過那些女孩似乎總喜歡在他麵前扮嬌弱，一個個弱不禁風的樣子，仿佛被風輕輕一吹就會吹倒。

  後來夜一不經意間告訴他，這大概是因為那些女孩子以為，夜家人都喜歡軟萌的女孩。

  比如他的母親安小暖，還比如他即將過門的嫂子賀甜甜。

  可生來就軟萌，和裝出來的軟萌，完全不是一回事。

  夜子煜從小就被安小暖帶大，那些裝模作樣的人，他自然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或許正因為這樣，當夜一提議讓他帶雲晴兮去見祖母的時候，他沒拒絕。

  他覺得，雲晴兮這個女孩子身上似乎有種特別的東西，或許祖母不會起疑。

  當然，這隻是原因之一，另一個原因，連夜子煜自己都沒察覺。

  那是因為雲晴兮總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讓他覺得，自己似乎曾在哪裏見過她。

  這種感覺很奇怪，很細微，叫人分辨不清。

  對夜子煜來說，這是個謎。

  他是個很擅長解開謎團的人，麵對再棘手的問題也總有處理的辦法，總能處理得恰當而完美，可這個謎團，他無法解開，他甚至看不清全貌……

  雲晴兮一邊吃飯，一邊時不時抬頭看夜子煜一眼。

  這人眼神真奇怪，好像自己比八點檔的偶像劇還好看。

  她甚至懷疑自己臉上是不是沾了米粒，摸了一下左臉，又摸了一下右臉，最後還摸了摸下巴。

  明明沒有什麽米粒。

  那他在看什麽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