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一十五章 你們都是棋子

  “我雖然決定要離開，但我以前做的那些事，我不會後悔。你說的對，那些都是我心甘情願做的，是我倒貼。”

  醜姑娘說，“我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自我感動，這一點不用你提醒。”

  “我錯在以為能焐熱你的心，但事實證明我錯了，你根本不值得。”

  “最後再奉勸你一句，你以為你把三皇子當成替罪羊，實際上，你才是那個替罪羊。你以為你勝券在握，其實不過是別人操縱的棋子。這盤棋，你根本看不透。”醜姑娘的聲音冰冷。

  “你服氣也好，不服氣也罷，我說的都是事實。不管是你還是三皇子，亦或者閔珠，或者其他人，都是一盤棋上的棋子，而太子和太子妃才是這盤棋的對弈人。你若是不想被當成棄子丟掉，隻能努力把自己變成太子那邊的棋子，不然……”

  醜姑娘沒有把話說完就甩頭離開。

  六皇子聽著醜姑娘的話，有些震驚，也有些反應不過來。

  他是棋子？

  老三也是棋子？

  他與閔珠規劃的這一切，隻不過是別人棋盤上的幾步路？

  六皇子不願意承認醜姑娘說的是對的。

  但……

  六皇子想到這段日子發生的事，想到老三的倒台，想到蘇點晴的失控，蘇家的倒台，皇後娘娘被廢等等。

  這些看起來都像是老七夫婦的手筆，仔細想想，卻覺觸目驚心。

  棋子……

  他們都像是棋子，自以為能夠主宰命運，實際上卻是被別人操控著。

  老三，蘇家，皇後，他……都是被廢棄的棋子。

  他們不是時運不濟，也不是什麽命途多舛。

  他們，隻是被拋棄了而已。

  想到這裏時，六皇子又驀然想到了從前他所無法觸及到的東西，越想，越覺得醜姑娘的話很有道理，越想，越覺得後背發寒。

  六皇子呆呆地趴在斷床上發愣。

  這個又醜又胖的女人圍在他身邊半年多了，他從未正眼看過她一眼。

  也是第一次知道，這個黑醜胖並不像表麵那般無腦。

  相反，她認真起來的樣子，竟不那麽醜了。

  六皇子也是這時候才意識到，黑醜胖真的瘦了很多。

  以前黑醜胖的體型至少也得二百斤，一行一動就像一座山一般，眼睛鼻子都擠在一起，滿臉麻子，要多醜有多醜。

  現在雖然還是黑胖醜，但，體型已經逐漸恢複成正常狀態。

  從一座小山變成了一個壯婦。

  瘦下來之後，五官也變得清晰，似乎也沒那麽醜……

  好像，也沒有那麽討厭。

  六皇子搖了搖頭。

  他一定是魔怔了！

  想他東方珍見識過無數花叢，燕瘦環肥，各種各樣的美人，應有盡有。

  他什麽樣的絕世美人沒見過？

  他怎麽可能注意到一個黑醜胖壯婦！

  絕對不可能！

  醜姑娘並不知六皇子心中所想。

  她將碎碗帶到外麵之後，手緊緊地攥著袖子。

  在六皇子跟前強忍著的委屈，在無人之處終於忍不住了，眼淚溢滿了眼眶。

  她將頭高高昂起，用力將眼淚逼回去。

  半年時間，她已經從二百斤減到了一百五十斤，體型變化巨大。

  可，這些六皇子都視而不見。

  他看不見她的付出，也看不見她的真心。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笑話！

  甚至，六皇子從來不喊她的名字——鐵梅。

  這半年來，他隻喊她“喂”、“來人”之類的稱呼。

  現在想想，真諷刺。

  眼淚還是忍不住往下流淌。

  醜姑娘使勁往後仰頭，生生將眼淚逼下去。

  “君既無情我便休。”醜姑娘下定了決心，“既然我捂不熱你的心，那我就不捂了。”

  說完，她將自己的東西收拾幹淨，揮一揮衣袖，瀟灑離開。

  醜姑娘離開後。

  六皇子難得睡了個好覺。

  這一晚上，他不用擔心那個黑胖醜突然鑽到他被窩裏，更不用擔心有人強迫他喝藥吃飯。

  六皇子聞到了久違的自由味道。

  他一覺睡到大天亮。

  等到日上三竿之後，六皇子饑腸轆轆，被活活餓醒。

  “來人。”

  無人應答。

  “來人，我要用膳。”

  換成以往，黑醜胖早就將可口的飯菜端來。

  可這次，他喊了許多聲，依然沒有人端來飯菜。

  六皇子不死心，又喊了兩聲，依舊無人應答。

  他掙紮著起身來，吃力地走到院子裏。

  院子裏空無一人，隻有幾隻麻雀在尋找著食物。

  他一到來，麻雀被驚起，撲棱著翅膀飛到遠處。

  “來人。”六皇子又喊了一聲。

  院子裏空蕩蕩的，安靜得讓人心底發慌。

  “黑胖醜？”

  還是無人應答。

  “喂，你不要用這種欲擒故縱的手段，對我沒用，你趕緊出來。”

  六皇子想用激將法。

  照例，無人。

  他掙紮著打開耳房門。

  屋子裏幹幹淨淨，無人在，顯然是已經收拾幹淨走人了。

  六皇子看到空蕩蕩的屋子，愣了好一陣才反應過來，那個陪伴了他半年的人真的離開了。

  “走就走，這王府也不是你這種人能來的。”六皇子不相信他王府裏除了黑醜胖之外沒有別人。

  這是王府，不是什麽小門小戶，不可能沒有侍衛，也不可能沒有丫鬟。

  六皇子掙紮著出了院子。

  等他看到衰敗不堪的王府時，整個人都驚呆了。

  “為什麽？怎麽會變成這樣？”

  “這不可能。”

  “王府怎麽可能變成這樣？人呢？我是皇子啊，為什麽一個伺候我的人都沒有？”

  “來人……”

  咳咳咳……

  又是激烈的咳嗽感襲來。

  六皇子痛苦地捂住胸膛。

  鮮血從口中噴湧，落在斑駁的大門上。

  才短短半年時間，大門已經衰敗得不成樣子，噴上鮮血後，更加觸目驚心。

  咳咳咳……

  六皇子的咳嗽聲越來越凶猛。

  然……

  就算他再咳嗽的驚天動地，也不會再有人來遞藥，更不會再有人關心他。

  也是這個時候，六皇子才想到，他早已經習慣了那個黑胖醜在身邊。

  也是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

  黑胖醜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王府裏的人早就跑了，沒有一個人留下。

  他居住的院子之所以沒什麽變化，都是黑胖醜在打掃修理。

  這個世上，真正對他好的人，或許隻有黑胖醜一個。

  然而，已經晚了。

  他把唯一一個對他好的人弄丟了。

  六皇子急火攻心，在吐出好幾口鮮血之後，徹底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