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下餌
作者:時十木      更新:2021-08-03 18:46      字數:5801
  寧權的話語十分的簡短,但充滿著某種獨特的懶散氣息,似乎對這兩人以及被他們關押起來的那男子不是很在意的樣子。

  ??李君窮也不知道自己要用何種姿態麵對寧權,不敢隨便搭話,便也隻是憨笑兩聲,在一旁不敢有任何言語。

  ??“君窮。”

  ??寧權忽然開口,李君窮便上前一步,對著寧權拱手道:“弟子在,大老爺請吩咐。”

  ??寧權微微一笑,張口道:“你去那艘船上,殺了被這二人囚禁的紫極教眾吧。”

  ??“請大老爺放心,君窮定會取那紫極教眾的頭顱歸來。”李君窮應聲道。

  ??“且慢動手。”

  ??李君窮正欲起身,卻被寧權叫住了步伐。

  ??李君窮轉過身來,恭敬地朝著寧權作了一個揖,開口道:“不知大老爺還有何吩咐?”

  ??“此番前去,恐有些未知的危險,你既是驢子的徒弟,那便也算是我寧某的門人。”寧權隨手一點,手指點在了李君窮的額頭眉心之中,“此劍無形,曰為‘禦劍之術’。”

  ??“禦劍之術?!”

  ??李君窮大喜過望,隻感覺腦海中輕飄飄的一片,似乎是有一股涼意從天靈蓋直接灌輸到全身上下的每一處地域一種名曰禦劍的手段開始在腦海中會浮現而出。

  ??不知不覺之間,李君窮已經微微附著了一些劍氣。

  ??得到了禦劍術後,李君窮已經欣喜到一種難以用言語來表達的境地,對著寧權連連拜道:“多謝大老爺賜劍!”

  ??這禦劍術並非是之前林冠雄給予他的那種基礎功法,基礎功法隻是讓他有一個良好的地基,而這禦劍術才是正兒八經的手段術法!

  ??寧權道:“不必謝我,你天資本就不足,如今吾以醍醐之勢灌頂,雖然助你掌握禦劍之術,但其中的劍意缺失,還需要你日後多加注意。”

  ??李君窮拱手道:“君窮省的,請大老爺放心,弟子一定勤學苦練,爭取早日結成劍意!”

  ??說罷,李君窮便恭敬退去,朝著河畔走去,打算處理掉那個大老爺口中所說的紫極教眾。

  ??望著李君窮遠去的身影,寧權隻能微微歎了口氣。

  ??見寧權歎著氣,黑驢不由有些好奇,當即低聲詢問道:“大老爺何故歎氣?”

  ??“你這徒弟天資平平,恐怕難有建樹,不過若是心智堅定,倒也未嚐不可走出一條康莊大道。”寧權開口道。

  ??見寧權這麽說,黑驢蹄子微微一頓,隨後露出了憨厚的笑容,悠哉悠哉額地馱著寧權朝著另一邊走去:“有大老爺的庇護,我那弟子自應有自己的福分。”

  ??寧權微微頷首,倒是沒怎麽說話。

  ??望著寧權漸漸遠去的身影,那跪倒在地的漢子鬆了口氣,微微抬頭看了一眼一旁從狗皮中脫落而出的懵懂無知的孩童,心中邪念大起,正準備趁著寧權走遠來誘走那孩童時,忽然一道劍鋒閃過,隻聽見‘喀嚓’一聲,那漢子直接摔倒在地上,有氣進沒氣出了。

  ??鮮血噴灑而出,浸透著地麵,那稚童懵懵懂懂之間,也不知是何用意。

  ??不遠處,一隊官府的官差朝著這裏趕來,經人舉報,這裏有打架鬥毆事件發生,因此捕快第一時間出動。

  ??為首的捕快正是前些日子見到酒樓裏大胖和尚麵貌的那名捕快,他環視一眼周圍,低聲咒罵一句後,看著那僅剩的稚童,捕快忽然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兒。

  ??“你是誰家的孩子,怎麽在這兒?”捕快板著臉,對著那稚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

  ??“我不知道。”稚童眼神中充滿了迷茫,“剛才有一個長得很好看的人,手指一揮,他們兩個就死了。”

  ??這句話讓他們麵麵相覷,有點沒聽懂稚童的意思。

  ??這是什麽意思?

  ??捕快正準備發問,耳畔忽然傳來陣陣誦經聲。

  ??捕快登時停下了自己的動作,十數個捕快一同朝著誦經的方向雙手合十,行了一禮,開口道:“見過大師。”

  ??“無需多禮。”

  ??一個麵容消瘦如枯槁的僧人出現在他們麵前,那僧人雙目平淡無波,似乎任何事情都無法擾亂他的情緒。

  ??那瘦弱僧人雙手合十,開口道:“你們回去吧,這裏的事情我已經知曉,不是你們可以處理的了。”

  ??“多謝大師諒解。”

  ??捕快們紛紛行禮離開,心裏直呼少了一件麻煩。

  ??有了這些佛爺的參與,這自然是在說明此處並不是凡人可以插手的事兒,能夠免去一樁麻煩事也是極好的。

  ??在這些捕快告退之後,那枯槁僧人淡淡看向稚童與兩具屍體,陷入了沉思。

  ??“劍氣?禦劍術?”

  ??禦劍術的種類繁多,枯槁僧人隻能看出這兩人死於禦劍術,隨意掐指便感到有些棘手。

  ??“到底是什麽人,竟然敢來淮陽城……這樣做,是為了挑釁?”

  ??枯槁僧人並不知道對方的身份,但這兩具屍體身上的劍氣極為繚繞充沛,直接便可以讓人感覺到這是對方刻意而為之的事情,毫不加以掩飾。

  ??如此猖狂,意欲何為?!

  ??枯槁僧人眼神中閃過一抹陰冷,不由僧袍一揮,衣袖無風而起。

  ??“我倒是要看看,你到底是從哪兒來的家夥,究竟是過江龍還是出頭鳥!”

  ??說罷,那枯槁僧人略微沉思片刻後。便朝著寧權所在的方向走去。

  ??…

  ??城南,寧權牽著黑驢倚在一棵樹下,懶洋洋地曬著太陽,聽著來往行人討論著不久前的事兒,心中不驚不喜。

  ??淮陽很大,但也很小。

  ??隻要有什麽太大的事兒,一下午的功夫便可以在全城的腳夫之中流傳,從而漸漸擴散到全城範圍之內。

  ??黑驢裝作一個普通驢子的樣子,低聲詢問寧權:“大老爺,您為何要留下如此多的痕跡?以您老人家的身手與實力,揮揮手便能置那兩個江湖漢子於死地,為何還要……”

  ??“自然是為了示威與下餌。”寧權道。

  ??“示威小的明白是什麽意思,不過這下餌……”黑驢有些聽不明白。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寧權沒有直言。

  ??示威自然是告訴這淮陽城的和尚們,自己來了,而下餌也很簡單。

  ??寧權以初入三花聚頂的實力催動了禦劍術,斬殺了兩個江湖漢子,若是有佛僧感覺到了這氣息,自持修為高深前來向自己‘討教’,那麽就可以提前擒獲對方一個高端戰力。

  ??對於這個浮雲寺,寧權已經在玄苦明王那裏得到了很多的資料。

  ??這個浮雲寺明麵上的強者並不多,主要是迦梨明王、搬山羅漢等一眾依舊坐鎮在西域大的‘五蘊皆空’境界的佛修組成,而在淮陽城的這一批大概有四五位‘三毒淨滅’的佛修,‘五蘊皆空’境界的佛修也隻有一位,那就是浮雲寺的主持,而且還不過是出入‘五蘊皆空’的境界,連玄苦明王都不及。

  ??當初寧權夥同清遊子、蘇伯牙斬殺淮延龍王時,這浮雲寺的主持方丈雖然及時支援,但也被玄苦明王堵的死死,根本不讓他有一絲一毫接近的機會。

  ??雖然那主持方丈嘴上不認輸,但誰都清楚,若是長時間僵持下去,敗者必然是這位浮雲寺主持方丈。

  ??而黑驢絲毫看不出其中的名堂在。

  ??他不過是一個連化形還沒有做到的小妖,甚至於隻修行了半年的時間,口中橫骨還是托了寧權的福才煉化,否則現在還是一個戰戰兢兢的拉磨驢子。

  ??對他而言,三花聚頂與五氣朝元都是差不多的,自然看不出寧權是以三花聚頂的實力施展禦劍術還是以五氣朝元的實力施展禦劍術。

  ??也正因為他什麽也看不出,所以才不清楚寧權所說‘下餌’是什麽意思。

  ??城內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而黑驢也是在等候著寧權所說的‘下餌’究竟是什麽意思。

  ??他們在一群腳夫車行旁的樹間休息,不多時便聽到那腳夫車行又傳來了一陣消息。

  ??大抵是有個腳夫去碼頭給‘貴人’搬運行李,結果聽說在碼頭之上發現了一具屍體,是個男人,死狀極其淒慘,全身上下全都是傷口,不過大部分都是舊傷,隻有一處觸目驚心的劍刎。

  ??聽到這則消息之後,黑驢便知道是自家的那個傻徒弟成了事兒,當即哼哼了兩聲,朝著寧權悄悄拱手,作了個揖。

  ??殺伐果斷,倒是能成事兒。

  ??寧權在心中給了李君窮一個評價。

  ??殺伐果斷一詞看似十分容易,但誰又能在第一次便做到呢?

  ??大部分人窮其一生也不能做到殺伐果斷,寧權穿越之初時,對於殺生還是有些遲疑的,但隨著時間的增長才慢慢變得如此‘視人命如草芥’。

  ??之不過區別在於,寧權倒也不是真的將人命視作草芥,他隻會將自己的敵人視為草芥罷了。

  ??“來來來,今日程府大公子大婚之喜,諸位搬了一天的行禮,這是程公子給你們的賞錢,見者有份,見者有份啊!”

  ??忽然間,車行裏傳出了一陣吆喝聲,寧權微微側目望去,見一個穿著管家服飾的人正挎著一大袋的喜餅,挨個分發給腳夫,除此之外每人竟然還有些賞錢。

  ??那些領到了喜餅和賞錢的腳夫們對這位管家是千謝萬謝,更是高呼什麽‘程府公子仁義無雙’、‘仗義疏財程公子’之類的話語,看上去這位程公子似乎在整個淮陽城中頗有名望的樣子。

  ??見此,寧權便隨手攔下一位準備外出的腳夫,排出幾枚銅錢,對著腳夫笑道:“這位兄弟,在下初來淮陽,有些事情不明,希望兄弟賣個麵子,替我講解一二。”

  ??“好說,好說。”

  ??那腳夫毫不猶豫的收了銅錢,豪爽地拍著胸膛:“俺熊三子的爹就是淮陽城的腳夫,俺熊三子也是在淮陽城的車行裏從小長到大的,對淮陽城熟的不能再熟,隻要俺知道,俺一定都告訴你。”

  ??“不知方才那位管家是何許人也,口中的程公子又是……”

  ??陸融曾經給寧權介紹過淮陽的世家們,倒是有一個程家,在淮陽王帳下位極人臣,不過在陸融的口中,那程家似乎隻有兩個女兒,還有些庶子,倒並沒有什麽嫡子之類的。

  ??“害,你說的是金刀程家啊!”那腳夫一聽,開懷大笑了一聲,不過眼神中閃過一縷警惕,“金刀程家可是我淮陽武林赫赫有名的武林世家,程家大公子程貞遊曆江湖歸來,娶妻名門陸氏,你打聽金刀程家作甚?”

  ??“程貞?”

  ??這個名字倒是有幾分熟悉,寧權記得自己曾經在淮北府是見過他,與他一起的還有另外兩個俠客,隻不過沒想到如今他竟然回了家成親。

  ??“原來是這樣,我與程公子也算是舊相識了,這次詢問了閣下,隻是確認自己有沒有走錯便是,閣下無需擔憂。”寧權笑道。

  ??江湖世家似乎並不入陸融的眼,在陸融的介紹中並沒有介紹過江湖武林世家,隻是提到了幾個淮陽武林名宿、一代豪俠罷了。

  ??似乎在這些大家族的繼承者眼裏,這些所謂的江湖遊俠、武林世家不過是大一點的地攤收保護費的小混混,隻有在其中混出名堂的一代名宿才有資格被他們記上名字。

  ??這金刀程家便是程氏家族的一支支脈,雖然已經分家,但依舊是形影不離,整個淮陽都知道金刀程家背後是淮陽程氏。

  ??而對於身處於半個江湖的車行腳夫們來說,金刀程家的名頭可是如雷貫耳,淮陽程氏不過是其附庸,金刀程家可是不亞於六代相淮、三世丞相的淮陽陸氏的存在。

  ??“原來是程公子的舊識,那公子裏直接去尋程公子便是,程公子最近在府中可是來者不拒,隻要是江湖上有些名堂的大俠或者是與他有過一麵之緣的江湖客,可都受到了程府的熱烈關照。”

  ??那腳夫頗為熱心。

  ??又聽了腳夫說了一陣,寧權才知道這程貞竟然是金刀程家家主嫡子,因為淮陽程氏的一位成員生不出孩子,過繼給了淮陽程氏,因此程貞從小養在程氏主家,後來聽了些江湖故事,也就開始習武了起來。

  ??“多謝兄弟指教,在下便先告辭了。”

  ??寧權對著腳夫抱了一拳之後,轉過身去,牽著黑驢的韁繩,隨意看了一眼四周,便打算朝著幾十米外的一條深巷中走去。

  ??腳夫望著寧權離開了身影,撓了撓後腦勺,隻感覺這個人無比的奇怪,沉吟片刻後,見程家管家還在那裏發放喜餅,便朝著程家管家的方向走去,想要告發寧權。

  ??隻不過當腳夫領著管家往那巷子去之後,卻發現寧權已經不知所蹤,當真是奇哉怪哉。

  ??而在深巷之中,寧權依舊處於其中,隻不過凡夫俗子無緣得見罷了。

  ??在他的對麵,一個披著黃色袈裟的枯槁僧人雙手合十,淡淡誦詠著佛經。

  ??魚上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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