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潰兵
作者:時十木      更新:2021-05-13 16:26      字數:2424
  次日,天氣放晴。

  寺廟外,地麵泥濘不堪。

  寧權站起身來,立於水窪前,看著水窪中自己那氣度非凡的倒影,最終深深歎了口氣,在廟院內破舊的大缸裏用手舀了一瓢雨水,將自己臉上的泥濘清洗幹淨。

  好吧,既然無法隱藏住自己這幅驚人的容貌皮囊,那麽就不要委屈自己了。

  “恩公,您吃了嗎?”

  王彥也早就起床,掏出了一個幹巴巴的、拳頭大小的硬野菜團,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著:“小生出發之前,攢了不少口糧,如今無功而返,這些口糧也不值一提了。”

  “不用。”

  寧權搖了搖頭:“我有食物,前些日子殺了幾個傷人畜生,吃完之後,曬了幾兩肉幹。”

  肉幹並不多,隻有三四塊而已,但寧權也不是那種為了別人甘願犧牲自我的聖母,在這混亂的世道拉同為人類的倒黴蛋一把還是可以的。

  但如果自身資源也就隻有自己使用,那麽寧權絕對不會管什麽其他人的。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在這個世道,寧權能夠秉持一心,不主動去害人就已經可以稱的上‘大善人’這一稱謂了。

  肉幹是自己斬殺曬來的,自己和王彥頂多一天後就會分開,自己為什麽要把自己的零嘴兒分給一個路人甲乙丙丁呢?

  而王彥自然也不是什麽不知好歹之人,淡定地點了點頭,尊敬道:“恩公,您什麽時候出發?不需要等我,我可以邊走邊吃。”

  說完之後,王彥心一狠,將自己一直愛不釋手的《春秋》拿了出來,對著寧權接著道:“恩公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奈何小生為了這次的進京趕考已經花光的所有積蓄,全身上下唯有這本春秋尚有些許價值,隻能以此書贈之,望恩公莫要嫌棄。”

  寧權倒是感覺有幾分新奇,接過這本赫赫有名的書籍,翻看了兩頁後,將內容記在了心裏,又將這本書丟回給了王彥,漫不經心的張口道:“我讀完了,你自己留著吧。”

  以後和其他人見麵,他也可以說自己是讀春秋的正經人啦!

  王彥見寧權並沒有收下自己的謝禮,心裏微微有些欣喜,但隨後又有些憂愁:他沒說謊,他身上也就隻有這本春秋值兩個錢了,除此之外,他也沒什麽可以答謝寧權的東西了。

  “隻要心有謝意,不必拘泥於形式。”

  寧權淡淡地回了一句之後,便張口道:“如果你真的要道謝,那就為我引一次路吧,目的地就是你的家鄉。”

  這些年來寧權以四海為家,倒也沒什麽目標,隻是走到哪兒殺到哪兒,用盡一切辦法開福袋,讓自己盡可能變得更強。

  “好。”

  ......

  枯藤老樹,幾片殘葉半落不落,耷拉在樹上。

  烏鴉飛鳴,禿鷲從遠處飛過,奔著煙霧處去,也不曉得那煙霧中是什麽情況。

  踏過泥土,王彥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恩公,前麵有村子,我來的時候曾經在一戶人家借宿,那裏的人很好的。”

  落葉飄散,寧權望了一眼王彥,又看了看王彥所指的村子,又望著盤旋地禿鷲,不禁握起了樸刀:“很遺憾,你說的那個村子可能已經沒了。”

  “啊?”

  王彥愣了一下,沒有聽懂寧權所說的意思。

  寧權也不和王彥多說什麽,而是緩緩拔出刀鞘中寂靜的樸刀,刀鞘落地之後,便朝著王彥所指的方向奔去:

  “刀鞘給我收拾好,回頭我要找你拿。”

  有個跟班也挺不錯的,如果是寧權自己一個人,使不得最後殺完還要回來撿刀鞘。

  老遠,寧權便看到了被燒毀的稻草房,圍繞著農田而建的村落黑煙四起彌漫,空氣中悲傷之氣濃厚,寧權甚至能聞到濃鬱的血腥味。

  見到這一幕,寧權不由皺了皺眉,臉龐上驚愕與厭惡之色複雜的共存。

  不是寧權想象中的妖,也不是什麽鬼。

  是人!

  “山賊?土匪?”

  很快,出現在寧權眼簾中的人影為他解答了內心的疑惑。

  手持長槍,懶散地穿著布甲,雖然灰頭土臉,但依舊能看得出他臉上的獰笑。

  是官兵。

  那個官兵似乎是出來撒尿的,罵罵咧咧的走到牆角,脫了褲子開始放水,臉上隱隱有些抓痕,眼中的興奮之色難以遮掩,不知道他在村子裏做了什麽醃臢事。

  “小娘們,還敢反抗...”

  他嘟囔了一句,不過還沒等他放完水,一股劇痛感從脖頸處猛然傳來,淩冽的刀芒綻放,殷紅的鮮血瞬間噴濺而出,鬥大的腦袋咕嚕嚕的滾落在地上,眼神中的興奮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驚恐。

  殺鬼,可能有點難度。

  殺人,一點兒難度都沒有。

  在殺了這個出來放水的士兵之後,寧權用那士兵的衣袖擦了擦染血的刀身,繼續朝著村子前行。

  對於這支官兵的出現,寧權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個時代各個郡縣的募兵大部分都是本地人,就算軍紀敗壞,也不會在自己的家鄉幹出這種事兒來。

  畢竟大家都生於斯長於斯,在外麵猖狂也就罷了,在自己家鄉那可是太過丟臉了,會被街坊領居唾罵到死的!

  所以,寧權猜測這支軍隊多半不是本地的駐軍,而是來自於其他府縣的軍隊。

  “應當是不知道在哪兒打了敗仗,潰散到這裏的敗兵。”

  心中思索之下,寧權馬上摸清了這小股官兵的底細。

  寧權不慌不忙,大搖大擺的挺進了村中,也不知道是囂張慣了還是什麽原因,這小股潰兵竟然沒有設立任何的哨口,寧權就這麽長驅直入。

  不遠處,兩個潰兵用長槍挑著葫蘆抗在肩頭,有說有笑的轉過牆頭,迎麵就撞到了大搖大擺的寧權,登時愣了一下。

  不過寧權並沒有任何的遲疑,趁著那兩個潰兵愣神的時間,直接從下而上斜著劈砍而來,竟直接連皮帶骨的將潰兵攔腰斬斷,血流一地!

  “啊啊啊啊!”

  被腰斬的人不會立即死亡,殺豬般的慘叫聲回蕩在村子的上空,而他的同伴在愣神反應過來之後,立馬花槍一挑,紅纓隨槍頭轉動,寒芒一閃,挑向了寧權的胸口。

  不過,這並沒有什麽卵用。

  隻聽見一聲清脆的交鳴聲,樸刀與花槍相觸碰,那槍尖直接被樸刀向下斬斷,斷麵整齊光滑,而寧權並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樸刀繼續貼著槍杆朝那潰兵斬去,刀鋒勢如破竹,直接把潰兵的脖子劃開,展現出一條血線來。

  “哐當...”

  頭顱落地,寧權收刀。

  而那被腰斬的潰兵此時精神也渙散,慘叫聲漸漸平息。

  不過這慘叫聲倒是將村子裏的其他潰兵全都吸引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