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二十一章 門兒清
作者:菲碩莫薯      更新:2022-04-11 12:48      字數:3320
  秦老大和幾個大佬,可謂是痛並快樂著。

  寒山書院的人天天折騰,一到議政殿就和打了雞血似的,各種奏請,各種說,誰不同意就懟誰,有時候連秦老大都懟。

  秦老大何嚐不知這些都是善政,都是言之有物。

  可他不適應啊,根本不適應。

  寒山書院和越王府一脈的人馬,有一個顯著特點,那就是急,特別急。

  現在,立刻,馬上!

  提出奏請,等挨噴,被噴完了,噴回去,噴完了,問誰不服,不服是吧,哪不服,我給你懟服,還有誰不服,沒了,那好,陛下,您點頭吧,就這麽辦了,大家都服了。

  就好比白彪,平常說個話都費勁,到了議政殿,一梗脖子,要錢,要地,要文書。

  錢是給水卒新軍的,比普通折衝府的府兵軍餉還要高出三成,非但如此,從軍三年後,還要分發土地。

  這還了得,這哪是當兵啊,這是當爹啊,就連最近一直都在支持秦遊的戶部尚書盧通都連連搖頭。

  白彪就一句話,你給我多少土地,我給你打回來多少土地,翻倍的打!

  大家都覺得這話可笑,可沒等笑出來,白彪拿出一副輿圖,上麵標記了東海六十八個島嶼,大小都有,這些無人島加起來的麵積,都比一個道大了。

  彪哥說了,這些無人島,全是大夏的了,有的地方可以種植,有的地方可以建立航線補給點,有的地方還有建造造船廠,除此之外,郭城已經派遣水師去“收複”晉昌了,現在應該打完了,一個月內,晉昌的“亂黨”,都會被押送到京中,其中就包括了上一代皇後陳靈思,朝廷可以委派官員去接管晉昌了。

  秦老大還是二話不說,彪哥官加一等,興奮的差點沒腦溢血。

  剛升了官的彪哥風輕雲淡,又拿出了一副輿圖,上麵標記了不少陸地,很大,吐沫星子噴了戶部官員滿臉。

  彪哥又說了,幾個月後他要訓練水師軍卒,實戰為主,戶部官員看上哪了,看上哪他打哪,全部納入大夏版圖。

  就一個條件,今天,把這事辦了,提高水師軍卒待遇,從軍立功分發土地。

  心動了,君臣們都心動了。

  光是那些無人島就讓他們心動了,甭管能不能上去人,單單是這版圖就擴大了多少,什麽叫開疆擴土,這就是開疆擴土不世之功啊!

  眼瞅著君臣們心動了,司哲也跳了出來,要錢,要錢,還是要錢,要錢造船,造更多的船,我家殿下說了,有個地方盛產一種稻子,一年四季都能種,得搶回來,提高糧食產量。

  議政殿又亂套了,秦老大都想變賣皇宮湊錢造船。

  最近一段時間,這種事情天天在議政殿中上演。

  頭一天奏請的事,要不當天給答複,最晚第二天,君臣們要是第二天不給答複,好,我們也不提了,要是你們提,我們就學文臣各種推脫,反正處處困難。

  就好比墨魚奏請的創建神機營衙署這件事,專門訓練使用真理之炮的人才。

  當時秦老大有些猶豫,他覺得這事應該讓禁衛負責,必須是信得過的人手,其他臣子也是這麽想的。

  到了第二天,秦老大沒提這個事,直到第三天,說銀票這事後,提起了銅,提起了銅,又捎帶腳問了一下真理之炮的事,耗費銅礦多少。

  林骸說出了一個數字,嚇了君臣們一跳。

  大家震驚的,不是耗費多少銅礦,而是沒想到光靠墨家子弟,如今真理之炮已經可以達到了每月量產一百二十門!

  如果這麽算的話,加大人手和投入,邊關人手抗個炮都沒問題。

  君臣們獸血沸騰了,這神機營得建啊,禁衛才多少人,有這麽多真理之炮,肯定得培養專業人才啊,得成專業的兵種。

  然後老墨魚又說遇到點小問題,真理之炮不斷改良,神機營就算籌備了,剛學完,真理之炮改良了,又的重新學。

  最終,老墨魚就學著三天前臣子那欠揍的模樣,說什麽大費周章,投入太大,沒個章程,日後再議,當時其他臣子怎麽說的,老墨魚就怎麽學的。

  如果說一次是巧合,兩次三次,四次五次,君臣們終於明白了。

  過了這村,沒這店了,要不然,今天的事,今天或者明天解決,不解決,有多遠滾多遠,我們幹不了了。

  這就是秦老大鬧心的緣故,正常上官鄂和幾個尚書在場的話,他不應該批複奏折,應該是捧著一杯茶,風輕雲淡聊著政事,聊著風花雪月,談笑之中將江山打理的井井有條。

  可現在,秦老大是真不敢了,哪怕想嘮幾句閑嗑,上官鄂和幾個尚書都不想搭理他,讓他趕緊批複書院的奏折,千萬別耽誤時間,到時候這群王八蛋又不認賬了。

  現在一夏朝,尚書們就跑到敬儀殿中,和監督秦老大似的。

  秦老大剛批複完一本奏折,茶都沒喝上一口呢,盧通趕緊將另一本奏折遞了上去。

  “陛下,您過目一下,關於書院奏請戶部籌備稅衙一事,抽調人手學習賦稅計算以及核驗再前往各地核準的折子。”

  秦老大都有點想罵人了,這事也是今天朝堂上提出來的,他知道怎麽回事,無非就是培養一群專門查稅的技術人才,走訪各州府,從而製定新的稅率,因地而異,而不是全國哪都一樣。

  刷刷兩筆做了批複,聞人泰又遞上一個折子。

  秦老大怒了:“朕自上朝到現在,滴水未進!”

  聞人泰滿麵哀求之色:“陛下,您再操勞一陣,再操勞一陣,這是昨日提的,即便您現在批了,臣也要專門去下書院解釋一番,要不然,明日書院那群狗日…那群大儒們,又不拿出具體章程了。”

  上官鄂也哄著道:“這是善政,夏律分綱,刑律、稅律、民律、律律言之有物,言之有物啊,於國朝有大利。”

  秦老大搓了搓有些上火的牙花子,繼續批複奏折。

  一直到天都黑了,秦老大這才閑了下來,一邊批,幾個尚書一邊交頭接耳的低聲研究。

  眼瞅著還有四五本奏折,秦老大頭昏眼花,正巧秦玄走了進來,挺孝順,拎著食盒。

  結果秦老大就是個社畜,親兒子送飯來了,他非但不開心,反而還拿人家當出氣筒。

  “整日就知遊手好閑,給朕滾過來,批複奏折!”

  秦玄一頭霧水:“父皇是叫兒臣批複?”

  “看,一字一句的看,看完之後述給朕聽!”

  “哦。”秦玄耷拉著腦袋走了過去,坐在繡墩上,拿出了一本奏折,開始閱讀。

  秦老大其實也不指望秦玄看出個什麽名堂,就是找個理由歇息片刻罷了。

  揉了揉眉心,秦老大苦笑不已:“秦遊著實是混賬至極,這幾日朕寢食不安,光是看這些奏折都看的頭昏眼花。”

  白千搭腔道:“往日呐,陛下每日處理的奏折,少說也有百十本,可近些時日,隻有十幾本,這時間都耗費在了寒山書院的奏折上了。”

  幾位臣子們相視無言。

  寒山書院的奏折和其他奏折有著顯著的不同,沒有什麽引經據典之乎者也哎呀我去,大部分都是數據,對照,未來預期,投入以及產值等等。

  很簡單直白,但是卻更為難懂,不是不認識字,而是不習慣這種方式,很難適應。

  可即便是難適應,大家也不得不承認,這種奏折應該被效仿,成為一種統一的格式,一旦習慣之後,能夠更準確的明白奏請內容。

  “陛下,老臣倒是覺得,三世子似乎是在通過奏請一事,來…來…”

  工部尚書魏雲濤“來”了半天也沒“來”明白,措了半天詞,口氣不太確定的說道:“似是想要將朝堂上奏請批複等事,變個章程。”

  “變個章程?”秦老大不是傻子,若有所思。

  看奏折的秦玄目不斜視,開口道:“提升效率,工作效率,專業效率,節省時間,以最少的時間,做最多的事,最專業的事,交給最專業的人去批複。”

  秦玄放下奏折,對秦老大解釋道:“書院教授,刑名之事,不問刑部之外,稅率之事,不問戶部之外,問的人多,意見越不統一,時間耗費的越久,當日事,當日決,若是不決,便擱置。”

  說完後,秦玄指了指奏折:“就如同剛剛兒臣看的這本糧疏,奏請之人是杜子美先生,可實際上問的人卻是書院中的張倫學子,張倫學子家住漢陽,漢陽多災,覺得應將種糧先送於多災之地。”

  秦老大微微頷首:“不錯,番薯抗災抗害,率先種植,利大於弊。”

  “兒臣認為不妥。”

  秦老大沒好氣的哼了一聲。

  雖然心裏有氣,可也不得不承認,書院奏請的內容,全都是言之有物,連他這個當天子的,包括上官鄂幾位老臣都無法反駁,秦玄還認為不妥,不妥個屁不妥。

  倒是上官鄂笑著問道:“不知殿下有何見解?”

  “漢陽缺糧是不假,可良田不多,既如此,不如將種糧送往漢陽相鄰的福州,福州地廣,良田居多,種植番薯必能大收。”

  “可漢陽造災該如何?”

  “調福州所屯之糧,福州有了番薯,就不必屯糧,倘若漢陽種植番薯出了岔子,覆水難收,耗費人力物力,福州卻無災害,保福州番薯大收,以福州所屯之糧保漢陽遇災無饑殍之憂。”

  君臣們不吭聲了,麵麵相覷。

  秦玄這思路…沒毛病啊!

  秦老大終於笑了,哈哈大笑:“書院所奏之事,一派胡言,朕要批複,來,拿筆來,讓寒山書院瞧瞧,朕一眼就看出了不妥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