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十一章 貪婪
作者:菲碩莫薯      更新:2021-11-10 09:17      字數:2640
  越王府的產業並不算多,最為穩定的隻有兩處,一個是釀酒作坊,一個是收的租子。

  本來下遊還有幾處其他作坊和養殖場,不過收入並不穩定。

  養殖場主要是養馬和豬牛。

  馬場基本廢棄了,關內的土地確實不適合養馬,而養豬廠經過了最早的一波紅利後,收入甚微,主要是沒什麽技術含量,就是哢嚓一刀的事,隨著閹割過的豬肉盛行後,不少人都開辦了養豬場子。

  所以說,釀酒這一塊占了王府收入的很大一部分。

  因為是高度數酒,又壟斷了市場,價格自然高昂,越王府賺的盆滿缽滿。

  可現在京中出現了幾家酒鋪,雖不叫將軍烈,卻也是高度數的烈酒,味道也差一不二,更要命的是價格更加低廉。

  品質相同,味道相同,售價更低,可想而知如果不采取措施的話,越王府的釀酒產業也就沒辦法繼續辦下去了。

  李太白辦事就是這樣,先調查出了眉目,確定是怎麽一回事才會稟告秦遊,這也是秦遊喜歡小白的主要原因。

  差不多了解了情況後,等了也就兩個時辰,天快黑的時候,越王府的護衛回來了,帶著一個哭哭唧唧的老頭。

  見了秦遊,老頭二話不說,跪地上就開始哭嚎。

  秦遊對老頭有印象,張三寶,北郊大集中的老人了,當初剛辦書院的時候,那麽大歲數跑來顛去的。

  秦遊想要攙扶張三寶,老頭卻死活不起來。

  “殿下,我老張家對不起您,對不起您啊,張大頭那混賬不孝子,我們老張家,對不起您啊,您救了我們全家,授我們老張家活命的本事,還讓兒孫在書院讀書寫字,是我們老張家對不起您啊。”

  一邊說,一邊哭,秦遊聽了半天,又問了下護衛,這才了解到事情的始末。

  他猜的不錯,釀酒作坊的人的確是被挖走了,而且還不是一個,是一群,約麽十幾人,以張大頭為首。

  張大頭本名張廣川,兩年前跟著他爹老張頭一路乞討到了京城,婆娘死在路上了,就一個孩子,一家三口,都是男丁。

  之後秦遊創辦了北郊大集,安置了流民,自此張家三口就在北郊大集安了家。

  辦作坊的時候,張大頭開始上工,就在釀酒作坊,孩子在書院中上學,老頭在北郊大集賣些河貨,一家三口將小日子過的紅紅火火。

  後來河邊下遊的作坊急劇擴張,人手也就不夠了,招了不少京郊的百姓,而張大頭自然而然就成了工頭。

  可就在年前,張大頭辭了作坊的工,獨自一人搬到了京中。

  京中寸土寸金,張大頭雖然存了不少錢,但是絕對沒有能力在京中買一處小宅子,可事實上就是如此,張大頭在京中有了房子。

  三天前,張大頭要將他爹和孩子接到京中去居住,這給老頭嚇壞了,死活勸不住,甚至還想要以死相逼。

  這也就算了,張大頭還回到了工坊,也不知是怎麽花言巧語說的,又忽悠走了十多個釀酒的匠人。

  聽到這裏,秦遊臉上滿是寒霜。

  他生氣,不是因為釀酒的匠人跳槽,而是因為吃裏扒外!

  釀酒可不是一兩天就能釀出來的,尤其是將軍烈那種烈酒,而張大頭這才跳槽幾天,京中新開的酒莊竟然已經開始大量售賣成品酒了。

  這也就是說,早在張大頭跳槽之前,就已經將釀酒的辦法教授給外人了。

  張三寶還在哭嚎,跪在地上,賠著罪,秦遊讓護衛費了半天勁才給老頭拉起來。

  秦遊皺眉問道:“張大爺,知道誰是給張大頭挖走的嗎,開了多少工錢。”

  “三貫,足足三貫,主家是誰小老兒就不曉得了。”

  秦遊摸了摸下巴的胡子茬。

  三貫錢,倒是挺闊氣的。

  回頭看了眼李太白,秦遊問道:“咱們工坊給開多少工錢。”

  “按照上工的年限逐年增長,張大頭每月是八百文。”

  “這麽少?”

  “不少了,換了別的作坊,三四百文都是尋常。”

  秦遊微微嗯了一聲。

  其實八百文,真的不是算少,首先是孩子可以在寒山書院上學,其次是能在北郊大集落戶,房子雖然都是他們自己蓋的,但是租子並不高,而且活命的本事幾乎都是書院傳授的。

  就說孩子可以在書院上學這件事,換了其他人,花多少錢都沒用。

  秦遊看了眼唉聲歎氣的張三寶,突然之間注意到了一個問題。

  張三寶這老頭看似哭嚎的恨不得馬上死這,可那雙渾濁的老眼之中,總是閃過幾絲莫名,而且總是偷偷打量自己的臉色。

  李太白倒是沒注意,輕聲問道:“恩主,要不要改下工籍。”

  秦遊歎了口氣,沒有吭聲。

  所謂工籍,其實就是契約。

  最早的時候,這些東西並不是很完善,還是後來李太白負責的,當時還問過秦遊一嘴。

  正常來講的話,是要簽一份工籍,極為苛刻,不是說不想幹就不幹了的,即便不做了,也不能去同行家,尤其是學會了手藝後,還得簽一份更加苛刻的工籍。

  可當時秦遊根本沒多想,他以為百姓都很厚道,尤其這些人都是無家可歸的流民,給吃給穿還給住,可以說是一輩子衣食無憂了,連孩子的上學問題都解決了,這些人怎麽會不感恩,再加上自己的身份在這擺著呢。

  可事實上,他不是將人心想的太簡單了,而是將百姓想的太簡單了,並不是所有人都會感恩,至少,張大頭就不是感恩之人。

  如果單單隻是跳槽,倒也罷了,問題是連釀酒的方法也交給競爭對手了。

  “應該是世家門閥。”

  秦遊歎了口氣,自己畢竟是世子,如果是普通的商賈,怎麽敢又是挖人又是弄釀酒方法,敢這麽得罪自己的,也隻有世家門閥了。

  “人各有誌,算了。”秦遊看了眼李太白,交代道:“此事你來辦吧,工籍,重新簽一份,不會離開的,自然對更改工籍這事不排斥,因張大頭一事,也會理解咱們,想要離開的,讓他們走吧。”

  “門下明白。”

  李太白說完後,轉身看向張三寶:“老丈,明日搬離大集,學生安排馬車送您入京,在書院就讀的孩子張小寶,一會你領走吧。”

  “什麽?”

  張三寶如遭雷擊:“這…這…這是為甚?”

  李太白淡淡的說道:“你兒張大頭,偷師我家恩主釀酒的本事交於外人,又裹挾其他匠人離開,難不成,你孫兒張小寶卻還要繼在書院讀書,你依舊要在大集中做買賣,天下,哪有如此便宜的事。”

  鳳七微微看了眼李太白,剛要開口,秦遊卻用眼神阻止了鳳七後,仔細觀察著張三寶的麵部表情。

  “不,不不,不成,不成不成。”張三寶徹底慌了,連忙擺手:“孫兒不能離開書院,不能離開書院啊,離開了書院,如何參加科舉。”

  李太白沒吭聲,對護衛說道:“吳大哥,將張老丈送出去吧。”

  “慢著!”

  剛剛還哭哭唧唧的張三寶突然變顏變色:“你不過是書院先生,不成,不成的,小老兒要去尋院長,尋廖院長,你憑甚做的了主,我孫兒不可離開。”

  秦遊開了口,輕聲道:“無需院長做主,我是山長,自然有這權利。”

  “可…可…”

  秦遊對護衛努了努嘴:“送出去吧。”

  張三寶早已是六神無主,突然掙脫了護衛失聲大喊道:“豈能這樣,不成,不成啊,我兒說了,書院要名聲,萬萬不會將孫兒開革的…”

  秦遊一拍桌子,滿麵怒容:“將這老王八蛋給我攆出去,讓他孫子也馬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