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九章 不識數
作者:菲碩莫薯      更新:2021-10-21 22:44      字數:2418
  秦老大可以在議政殿中偏愛秦遊,可民間,卻遠遠不是這位天子可以控製的了,至少這種事他控製不了。

  當日下午,近千名百姓,也就是佛教信徒聚集在了懷恩寺外,就站在台階下麵,為還沒被放出來的僧人們祈福。

  人們越聚越多,事情也越鬧越大。

  這些信徒,大多都是老者,站在寒風之中,滿麵虔誠。

  流言乍起,越王府三世子無故大鬧懷恩寺,並將所有僧人抓走嚴刑拷打。

  在古代,聚眾可是大事,京兆府尹和差役開始驅散人群,人們倒是散開了。

  可誰知衙役剛走,信徒們又聚集了過來。

  常年和三教九流打交道的差役們看出來了,絕對有人煽風點火。

  信仰這種事,一旦走入了極端,那就會徹底失去理智。

  原本老實巴交的百姓們,非但接二連三的聚眾,還敢罵上了秦遊這位天潢貴胄。

  要知道換了普通百姓,別說公開場合罵世子,就是談論官員都會被抓起來抽一頓。

  秦遊收到消息的時候,氣的牙直癢癢。

  剛回京的時候,百姓們還都人人稱讚他,說他辦書院,說他安置流民,誰知這群刁民們說變臉就變臉。

  這就是可笑之處,在信徒眼中,一位小小的世子,自然是不能和僧人相提並論的。

  秦遊不過是讓百姓的孩子讀書,讓大家吃飽穿暖,可僧人們,那可是能夠讓他們下一世可以享盡榮華富的,信徒們自然站在了僧人們那邊。

  其實秦遊也是想多了,聚集在懷恩寺外的信徒也就千多個人,遠遠代表不了所有京中百姓。

  到了下午的時候,懷恩寺一百零四名僧人被放了出去。

  這些僧人穿著裏衣,赤著腳,踩著雪,排成兩行,從騎司衙門走回了懷恩寺中,圍觀百姓者不計其數。

  秦遊在院子裏吃著烤雞翅膀,破口大罵這些道貌岸然的賊禿。

  斐雲榮在旁邊拍著秦遊的後背讓他順順氣。

  別的,她都不在乎,她隻在乎秦遊,在乎秦遊竟然在短短半日內就恢複過來了,該吃吃,該喝喝。

  其實連斐雲榮都不知道,秦遊多多少少有點不正常,說是精分也不為過。

  因為徹底放飛自我的人,都不正常,也都帶點精分。

  不知道不淨觀是什麽意思的時候,秦遊的確受到了影響,也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恢複,可了解不淨觀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後,他反而不在意了。

  屍骨也好,皮囊也罷,美食,糞土,欲望,所有的一切,存在必然有其道理,既然佛家講究的是個徹底滅絕欲望,講究個四大皆空,講究個一切都是虛幻,那還建什麽寺廟,納什麽信徒,弄什麽功德箱,流傳到今天的佛教教義,處處充滿了矛盾。

  秦遊有了這種想法後,反而可以完全不被幹擾。

  當然也有一些其他因素,東海之行見慣了殺戮和屍體,鳳七每天的抗壓訓練,加上上一世的見聞與影視類作品等等。

  一連啃了十二個雞翅膀後,秦遊擦了擦嘴:“惹不起還躲不起嗎,百姓們願意信,願意吃不飽將錢存下來扔功德箱裏保佑下一世,咱也管不了,晚上就回書院,研究真理去。”

  斐雲榮嘴上掛著笑,心裏卻在歎息。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秦遊放棄。

  以前的秦遊,麵對看不慣的事情,總要管上一管,管不了,就想辦法管,可現在,卻退縮了。

  賀季真手裏捧著一大堆書卷,笑道:“佛教自東漢永平年間就已傳播到了中州,信徒不計其數,懷恩寺又是天下名寺,就此算了也好,免得惹來一身腥。”

  “好吧,認慫,你手裏拿的是什麽。”

  “一些口供罷了,有備無患,但願恩主用不上。”

  秦遊吐了個口雞骨頭,也沒細問,隻是覺得這事挺憋屈的。

  如果是一群世家門閥或者官員要聯手磕他,他絕對奉陪到底。

  不過要是換了信徒,九成都是百姓的信徒,秦遊隻能認慫。

  因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要麵對的敵人是誰,是愚昧無知的百姓,還是這一世受盡苦楚隻能將希望寄托在來生的百姓。

  與某些宗教對抗,不是否認對方的信仰,或者是質疑其教義,而是要站在信徒的對立麵上,甚至,要擊碎信徒唯一的支柱,精神支柱。

  秦遊做不到。

  可惜,秦遊認慫了,老天爺卻似乎並不像放過他。

  守門的騎司跑了進來,說是工部右侍郎慕容千鳥要拜見秦遊。

  秦遊一頭霧水。

  斐雲榮作為斐國的公主,結果和個夏朝官場百事通似的,三言兩語就將慕容飛鳥的情況說了一遍。

  慕容飛鳥歲數和資曆比工部尚書魏雲濤還要高上幾分,平日不爭權不奪勢,存在感很低。

  原本慕容飛鳥是前朝的官員,工部左侍郎,前朝被秦氏三雄幹翻後,一些不是要害部門的官員就被秦老大放過了,包括這位工部左侍郎。

  不過放過歸放過,並不代表還讓他們繼續坐這個位置。

  慕容飛鳥也是主動請辭,想要回家養老,這樣也算給自己留了顏麵。

  秦老大本來都同意了,誰知來了說客,也就是南宮風吟。

  南宮風吟的親妹子是慕容飛鳥的正房大妻,南宮風吟求了情後,秦老大一尋思就是個幹裝修的,留著就留著吧,自此慕容飛鳥的工部左侍郎算是保住了。

  這老頭運氣挺好,上麵的工部右侍郎是前朝殤帝的死忠,屬於是保皇派,保著保著就被秦老大保送刑部大牢裏,最後找了個由頭給弄死了。

  慕容飛鳥躺贏,直接從左侍郎升為右侍郎,一直幹到今天。

  秦遊納悶不已,工部的右侍郎找自己幹什麽?

  畢竟是侍郎,不搭理不好,而且秦遊也好奇對方來意,就讓人給請進來,自己也回到了正堂之中親自泡了壺隔夜茶。

  慕容飛鳥將隨從留在了外麵,麵無表情,跟著騎司直接來到了正堂。

  一進屋,慕容飛鳥見麵第一句話直接給秦遊弄懵了。

  “三世子,將空行法師放了,立刻。”

  剛要喊聲“慕容大人”的秦遊愣住了,望著一副命令口吻的慕容飛鳥,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一個右侍郎,而且還是工部的,第一次見麵,竟然這麽和自己說話?

  就大夏朝,間接或者直接折秦遊手裏的侍郎,一共三個,禮部倆,吏部一個,外加一個尚書,都是實權部門的,結果現在一個工部的侍郎竟敢這麽囂張?

  慕容飛鳥催促道:“三世子,愣著作甚,難道沒有聽到本官說的話嗎。”

  秦遊背靠在了書案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邊慕容飛鳥後,開了口。

  "放了空行法師?"

  “不錯。”

  秦遊樂了:“你當你是誰。”

  “本官,工部右侍郎,慕容飛鳥!”

  “我特麽還司馬雷切呢!”秦遊突然變臉,一把將茶杯摔到了地上:“來人,給這蠢貨攆出去!”

  兩個騎司衝了進來,慕容飛鳥一甩衣袖,冷哼一聲。

  “本官…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