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七章 杠與不杠
作者:菲碩莫薯      更新:2021-10-18 17:56      字數:2206
  掃了眼老舊斑駁的紅牆,伴隨著悠揚的鍾聲,秦遊入了四院。

  晨鍾暮鼓,他總覺得這懷恩寺有點不正規。

  佛門淨地,卻身處繁華的西市,百姓們不發一言的低著頭,排成長龍,隻為向那顆整木雕刻二城的佛像三叩大拜。

  秦遊不是來拜佛的,自然用不著去排隊。

  入了寺,他反倒是不急了。

  兩世為人,這是他第一次身處寺廟之中。

  之前在東海那個不算,那就是個“賊窩”。

  懷恩寺的布局簡單明了,山門殿左右哼哈,天王殿左右鍾樓鼓樓,往裏是大雄寶殿,後麵法堂、羅漢堂、藏經樓。

  秦遊攔住了個僧人,客客氣氣的詢問了一下監院在哪裏。

  這還是斐雲榮剛剛和他說的,以前秦遊連監院這詞都沒聽說過。

  監院可以理解為二把手,地位僅次於方丈,如果說方丈是德高望重佛法精深的僧人,並被視作是精神領袖的話,那監院就是最高行政長官,管理寺院日常工作。

  僧人施禮:“不知施主尋監院何事?”

  “有事相求。”秦遊打了個哈哈,他要說直接來買鍾的話,怕被轟出去。

  跑到寺廟來買鍾,這事真挺難以啟齒的,對秦遊來說都是如此,給鍾買了,你讓人家敲啥,總不能敲鑼吧。

  可現在恰逢京中缺銅,工部都沒有,那麽隻能買鍾了。

  京中有鍾的地方倒是不少,國子監、懷恩寺、皇宮,寒山書院裏也有,秦遊覺得還是懷恩寺可行性高一點。

  畢竟是出家人嘛,與人方便與己方便,這可是要造火炮,造真理,作為夏朝的一員,應該讚同才對,大家一同追尋真理。

  僧人施了一禮道:“監院是僧,佛像也是僧,貧僧是僧,這一草一木亦是僧,尋監院,與尋貧僧,又有何區別,若是有事,不知道貧僧可為施主解憂一二,貧僧法號惠恒,阿彌陀佛。”

  “你是說,我找監院和找你沒區別,甚至找個草找個木頭,也是沒區別?”

  惠恒微笑道:“佛在心中,僧在心中。”

  “我找你們監院有俗事,不是來拜佛的。”

  “入寺之人,哪個不是心中有著萬般俗事。”

  “哥們,你可以侮辱我一次智商,但是你不能侮辱我兩次。”秦遊已經失去耐心了:“我找監院,與找你相同,是這個意思吧,如果現在站在你麵前的,是朝中重臣,而不是一個年輕帥氣氣質非凡的公子哥,你也敢和我說這種話嗎,敢和朝中眾臣說找你和找監院沒區別,甚至找你,和找一草一木沒區別嗎?”

  惠恒的麵容閃過一絲不耐,卻很快又掩飾住了,不疾不徐的說道:“佛前,眾生平等。”

  秦遊冷笑連連,他看過類似這樣的新聞。

  普通人去拜佛,為了燒香,在山下等了一夜,然後爬山,再排隊,僧人說了,人人平等,然後,當地領導去了,寺廟的住持恨不得讓領導騎他身上給馱上山去。

  這所謂的眾生平等,聽的是那麽的刺耳,就在剛剛,口稱眾生平等的僧人,不去“為難”百姓,而是為難所有穿著華服看起來就是非富即貴的人,那時候怎麽不說平等?

  秦遊伸手入懷,準備將代表身份的虎紋吊墜拿出來,他想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眾生平等。

  誰知秦遊剛要開口,斐雲榮卻笑了:“大師,既是眾生平等,為何寺有監院?”

  惠通微微一愣:“小僧愚鈍,不知施主何意。”

  “監院,負責寺廟百般雜事,亦是管轄你等,既是平等,為何你要受監院管轄,為何監院是監院,而你隻是典座。”

  “監院佛法精深…”

  “好,監院佛法精深,那這寺中一草一木的佛法也極為精深嗎,是也不是,若是,我等自然會去拜草,拜木,可既拜草拜木也可,為何不能見監院,為何非要見你,你與草木,與監院,又有何區別,為何我三人非要與你討論佛法,而不是尋監院,你剛剛已經說過,監院佛法精深,你不如他,那便與眾生平等無關,而是與佛法有關,既與佛法有關,為何我要與你一個區區典客費這口舌還不去尋監院。”

  秦遊都聽迷糊了,歪了歪頭嘀咕道:“榮姐你這不是胡攪蠻纏嗎。”

  斐雲榮瞪了一眼秦遊。

  鳳七也拉了拉秦遊的袖子:“三少爺,您哪頭的?”

  惠恒凝望著斐雲榮,過了半晌露出剛剛那般笑容:“施主,原來入寺是為請教佛法?”

  秦遊頓時意識到壞了。

  人呐,千萬不能拿業餘愛好挑戰人家的專業,要不然就是自取其辱。

  誰知斐雲榮果然中計:“是又如何。”

  秦遊苦笑不已。

  平日裏無比聰慧的斐雲榮,怎麽還中套了呢。

  “善哉,那便請施主與貧僧入經堂。”

  “為何要入經堂,本公子聽說,入了經堂,雖是請教佛法,可一旦‘受教’,便要使些錢財購買經文,本公子不是來買經文的,隻是來請教佛法,既是請教佛法,哪裏不是一樣。”

  惠恒眼眶微微一跳,斐雲榮露出了笑意,接著說道:“其實本公子也不懂什麽佛法,隻是有些事想不通透,還望大師賜教。”

  惠恒看出來了,這就是來找茬的,不過依舊笑著說道:“賜教不敢當,如剛剛公子所說,貧僧不過是懷恩寺內一典客,哪…”

  還是話沒說完,又被斐雲榮打斷了。

  “一切皆空,本無對錯,可為何…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那到底是空,還是不空。”

  惠恒沒有絲毫猶豫,脫口而出:“此為世間的辨義,不是佛法。”

  “笑話,若是連世間的辨義都通不過,亦是矛盾重重,那什麽才算得上佛法,難道佛法和世間法就要相違?”

  惠恒剛要開口,斐雲榮突然壓低了聲音:“小禿驢,本公子可警告你,若是說佛法與世間法相互違和,那便是不尊夏律,你敢如此說,本公子可是要去京兆府告官的!”

  惠恒麵色劇變,喃喃不語。

  斐雲榮淡淡的說道:“聽聞百年前的覺遠大師為參透至理,枯坐樹下足足四日,不吃不喝,既然有了困惑,不如你也坐下,要麽,與覺遠大師那般參透四日豁達,要麽,餓的暈過去,如若不然,你就不是誠心修佛,還是說,你覺得這佛理,大於法理?”

  秦遊側目看向斐雲榮,覺得這丫頭去工地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