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振國沒想到，兒子會對自己說出這種話。 而在其中，還加了一個“又”字。

  這讓顧振國的目光驟然陰狠下來，“你這話什麽意思？你知道什麽了？”

  他做的那些事，一直都是瞞著顧寒塵和所有人的。

  雖然兒子從小叛逆，不聽他的話，總是頂撞他，忤逆他。

  他隻以為，顧寒塵是恨他。

  恨他當年生下他這個不被世人認可的兒子。

  恨他因為他的關係，導致整個葉家連帶顧寒塵也被憎惡討厭。

  而顧寒塵的一句“又想殺人滅口”，讓顧振國一下子明白了什麽。

  在二十多年前，兒子還小的時候，對他這個父親是很愛很依賴的。

  是自從發生了那件事之後，他的兒子才開始疏遠他，總是頂撞他。

  難道……

  當年那件事，顧寒塵一早就知道了？

  顧振國有些驚慌地看著兒子，可他卻已推開他的手，踉蹌著往後退。

  “我恨葉涼舟！他擁有很多，我一輩子都得不到的東西。”

  “母親也好，喜歡的人也好，統統都是他的！”

  “我會生氣，我會憤怒，會咆哮，會憎恨！”

  “但我不會極端想要毀滅！”

  顧寒塵嘶喊著，“我和你不一樣，我們不是一類人！！！”

  顧振國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本該有的一絲難得的溫度，也在瞬間消失殆盡。

  “顧寒塵，你要清楚，我永遠都是你的父親！”

  “這是不爭的事實！”

  “而我做的一切，也都是為了你！”

  “包括殺死我的親生母親嗎？！”

  顧寒塵怒不可遏，嘶喊道。

  憋悶在心底裏二十多年的質問，終於問出口的那一刻，他忽然覺得自己很輕鬆。

  就好像一直壓在心口裏的一座大山，終於被推翻，整個身體都輕鬆了起來。

  顧振國雖然心底下已經猜到了這一點，但被顧寒塵當麵揭穿，麵上還是掠過無比的驚慌。

  他想要解釋。

  “不是這樣的寒塵，你聽我說……”

  “出去！我不想看到你，不想多聽你說一句話！因為統統都是狡辯，都是掩飾！”

  “你才是真正的魔鬼，惡魔！沒有血肉的可怕惡鬼！”

  顧寒塵忽然丟出來一個酒瓶子，正好砸在顧振國的腳邊。

  酒瓶應聲而碎，炸開一地碎片。

  顧振國很想狠狠揍顧寒塵一頓。

  因為他不理解他。

  他有什麽錯？

  他做的一切真的都是為了顧寒塵，為了這個兒子。

  但此刻，他也不知該說什麽。

  腦子裏有些亂，甚至也在自問，真的錯了嗎？

  他有錯嗎？

  腳步有些虛浮地走出顧寒塵房間。

  剛到走廊的樓梯口，便看到了臉色煞白，剛從外麵回來的葉慧蘭。

  葉慧蘭這段時間一直在醫院陪著葉老爺子。

  今天實在撐不住了，早早回來休息。

  沒想到一進門，就聽見了他們父子倆的爭吵。

  在家裏，顧寒塵和顧振國吵架一直都是常態。

  他們就好像天生的冤家，若有三天不吵架，家裏上下都不習慣。

  隻是今天，他們在吵什麽？

  殺死顧寒塵的親生母親？

  那不就是……

  葉慧蘭的臉色蒼白得幾近透明。

  顧振國的目光一銳，大步衝向葉慧蘭。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聽見什麽了？”

  葉慧蘭當即身子一軟，扶住額頭，一手死死拽住樓梯扶手。

  “我剛進門，頭暈的厲害，老爺子簡直要把我耗死了！”

  “振國，我好不舒服，可能太久沒休息好了，腦子裏一直嗡嗡作響。”

  “你快扶我一下回房間休息。”

  葉慧蘭哪兒敢說聽見了什麽。

  隻能佯裝剛進門，什麽都沒聽見，謊稱身體不舒服，輕輕依偎在顧振國的懷裏，打消他心底裏的懷疑。

  顧振國老謀深算，沒有完全相信葉慧蘭，瞥了一眼懷裏的女人。

  扶著她走向臥室，扶著她躺下，給她蓋上被子。

  “慧蘭，我們才是一家人對吧？寒羽那孩子，不管我們怎麽說，都不肯退出娛樂圈。”

  “我也很無奈！”

  “今天我就給他打電話，讓他回來，商量一下讓他進入公司。”

  葉慧蘭微微眯著的眼睛裏，亮起一束光亮。

  這麽多年，她一直都清楚，自己的老公心底裏有一個人。

  就是顧寒塵的母親——宋清雲。

  葉慧蘭愛顧振國，愛到不在乎他的心裏一直放不下另外一個女人。

  何況那個女人，早在二十多年前就過世了。

  她不會傻到和一個死人去爭寵。

  甚至每年到宋清雲的忌日，葉慧蘭都會穿著素雅，讓家裏全部吃齋一天。

  以此祭奠宋清雲。

  而葉慧蘭也一直極力對顧寒塵好，這才慢慢換取了顧振國的一點真心相待。

  可顧振國依舊隻當顧寒塵是自己最疼愛的兒子。

  對於葉慧蘭生的寒羽，總是缺少了一些慈愛。

  雖然也時常會給寒羽打電話，關心他的衣食住行，可從小就被父親送去國外讀書的寒羽，對父親也沒有太多感情。

  葉慧蘭一直都希望，寒羽能回顧氏集團上班，能夠得到顧氏集團的繼承權。

  但顧振國在寒羽小的時候就說過，家裏的一切都是顧寒塵的。

  他會給寒羽不愁吃穿的財富，但想覬覦公司繼承權，想都不要想。

  葉慧蘭也很心痛。

  但擔心失去最愛的男人，隻能多年啞忍。

  好在兒子不讓她失望，一直都很用功學習。

  雖然沒按照她的意思，回公司上班，卻在娛樂圈闖出了一片天地。

  現在顧振國終於發話，願意讓寒羽回來上班了。

  是不是也就是說，顧振國有意將繼承權給寒羽？

  葉慧蘭很高興，但又不敢表現出來。

  多年的夫妻生活，她很了解這個心機深沉的男人。

  保不齊他就是在試探她。

  又或者用寒羽進入公司，讓她千萬別將今天聽到他和顧寒塵的對話泄漏出去。

  又或者，根本就是一個試探。

  “寒羽隻怕不會同意吧，他現在的事業也在上升期。”葉慧蘭含糊其辭道。

  在豪門人眼裏，娛樂圈雖然很賺錢，但終究不是正經職業。

  顧振國見葉慧蘭這樣說，沒多說什麽，而是讓她休息，他會給寒羽打電話，然後起身推門出去了。

  顧振國到了樓下，喊來徐銳，看了一眼樓上，見沒人，低聲對徐銳交代道。

  “給我好好查一查白念夕，我總覺得，白念夕很可能就是當年那個女孩。”

  “或許白纖纖，根本不是蘇蘇！”

  “是，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