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說的有些突兀，傅薇扭頭看看，穆寒亭的指尖還纏著她的頭發，便抬手拍了一下衝著林靜一笑笑，“林先生是哪裏人？聽口音不像上海人。”

  “祖籍吳中，不過這些年都在外留學，回國任職幾年也是到處跑，今年才回上海。”

  “留學啊，主修生物化學嗎？”

  林靜一點點頭，“是，以前家裏做過化工工業，所以我也是子承父業。不過我不擅長做生意隻好教書育人了。”

  “難得林先生有如此大義，不知家中都有些什麽人？看林先生的麵相很是年輕，應該還沒有成家吧？”傅薇充分發揮了一下八卦屬性，眼睛亮亮地看著林靜一。

  他不慌不忙地推推眼鏡看著傅薇，“還沒有，傅小姐似乎對我很是好奇。”

  神情帶著點讓人捉摸不透的興味，傅薇看不出來，一旁的穆寒亭卻看得清清楚楚。仿佛一頭野獸，蟄伏許久又被人無端擾亂，不得不重新撕開溫情端起獠牙以對，就連那種殘忍也是遮掩修飾過的。

  “薇薇，林先生初來乍到樂於助人了一些，你太過熱情恐怕會嚇到人。”

  林靜一眨眨眼笑了一下，“我可能沒有說過，之前我輾轉多地就職，離開之時同事對我的評價就是性格太悶了。其實我也不是故意這樣，就是性格使然，兩位不要介意。”

  穆寒亭站直身子攬著傅薇的肩笑笑，“林先生客氣了，不過一頓家常便飯沒那麽深的交情。往後林先生倒也不必刻意接送藝淑了，舅舅另有安排。”

  林靜一絲毫沒覺得詫異，“多謝穆先生提醒。”

  “不客氣。”

  兩人對望著眼神都不太友善，他心裏那點頭一次見麵就覺得此人不簡單的想法越來越強烈，一個不簡單的人卻要帶上麵具蟄伏起來裝簡單，必定另有所圖。

  重要的是他從林靜一身上看不到馮先生他們那種人身上的包容或者寬和，更多的是進攻性。

  一時間三人之間氣氛有點僵持，馮藝淑走了出來，不識愁滋味地笑問道，“你們在聊什麽？”

  “瞎聊。”傅薇堆起笑問她，“飯菜好了嗎？我餓了。”

  馮藝淑點點頭，“我媽讓我出來叫你們吃飯。”

  “那走吧。”傅薇攬著馮藝淑，本以為林靜一會順勢來一句學校裏還有事，順坡就走了。沒想到他十分淡定地扶扶眼鏡跟在後麵，定要進去吃這一頓飯。

  林靜一當然看見了傅薇吃驚的表情，心頭好笑，我說那瓶酒不好你們真以為不好？幾百塊的東西吃你一頓怎麽了，你們嫌尷尬不想我進去，我偏要進，不單要進去，還要多吃！

  幾人進

  屋飯菜已經備好，馮夫人十分高興，大有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高興的意思，傅薇心頭不安，偷偷看向馮藝淑，見她除了同事之間的熱情外似乎並無旁的念頭，稍稍鬆了口氣。

  舅舅的身份太過敏感，這時候還是不要節外生枝的好。

  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林靜一是個妙人，與馮家夫婦聊天之時從不過問或者猜度馮家之事，隻挑一些遊曆的趣事，講得妙趣橫生。

  傅薇站在廚房門口看林靜一的表演，馮藝淑抿了口湯瞅一眼她的神情，“姐，你是不是認識林老師？”

  “不認識。”

  “那你怎麽這麽關注他？從邀請他進來吃飯我就發現了，你總時不時地打量他。”

  傅薇收回目光瞧著她，“你還沒忘記宋鉞嗎？”

  馮藝淑的眼神暗了下去，隨即覺得這樣傷情委實沒有必要，就笑了一下，“宋醫生已經忘了我。”說罷回到了客廳。

  傅薇琢磨了一下她這句話，發現自己猜不透少女心事，又不好直白地問出口，否則原本的沒意思說不定就出了變數。

  吃過午飯，傅薇的意思是親自送馮藝淑，沒想到她並不領情，“姐，我知道你擔心什麽，放心，他就是同事。”說完依舊坐著林靜一的車走了。

  傅薇望著車子眨眨眼，希望真的是白擔心一場。

  “馮小姐沒有這個心思最好，否則怕是會有問題。”穆寒亭打開車門，低聲說道。

  “怎麽了？”

  “他可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般人畜無害，不過放心，我會讓人盯著的。”

  傅薇點點頭，“我總覺得在哪裏見過他似的，他給我一種潛在的危險。”

  兩人低聲說了兩句跟馮家夫婦告辭走了。傅家的高門還是上回來的那般，不過似是有客上門，門口停了一輛車，司機靠著車門在抽煙。

  傅薇掃了一眼，抬胳膊肘碰了碰穆寒亭，“記得這個人嗎？”

  他停下車子從後視鏡瞟了一眼，“記得，就是奇怪傅部長竟不怕遭人非議。”

  那人正是上次去崇明寺吃齋菜，半路遇上山崎孝翻車的那個司機，說起來穆寒亭也不知此人身份，上次翻車他事後問過原因，山崎孝語焉不詳似有顧慮。

  “你猜山崎孝知不知道閻羅巷的秘密？”

  “肯定知道，怎麽說他們也是一樣的人，包裝得再有文化再有涵養也掩蓋不住底子裏侵略的本質。”他說完沉默了片刻道，“我懷疑那些有針對性的文物掠奪與他有關。”

  傅薇的心沉了一下，“那這次更不能讓他們如願了。”

  兩人下車，男人

  淡漠地看了一眼穆寒亭又別開視線繼續抽煙。

  進了門兩人被迎進會客室，家裏的傭人換了一波又一波，已無人認得傅薇，興許就算認得也假裝不知吧。

  屋裏的裝飾打眼一看沒什麽變化，可仔細回憶就會發現變了。母親喜歡的湖藍色窗簾變成了深藍色，檀香木的桌椅變成了黃梨木，就連上茶的杯子也從白釉變成了彩釉。

  傅太太的水磨功夫著實厲害，一點一滴慢慢滲透直到徹底抹除了母親留下的印記，真正成為了這個家的女主人。

  她指尖輕叩了一下杯子發現自己已能心平氣和麵對這些改變和驅逐，時間到底磨去了她的尖利。

  穆寒亭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握住她的手背，“有些話不願意說就讓我來。”她回握著點點頭。

  一杯茶水沒喝完，傅太太來了，旁邊跟著一個年輕的小姐，長相溫婉透著大家閨秀的氣質。

  “兩位倒是稀客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