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站台外停了幾輛車，副探長領著人一字排開候在車邊。

  傅薇跟著穆寒亭坐進車裏，隔著車窗看見還有幾個天人道的信徒被戴上手銬進了一輛警車，跟他們坐一輛車的人一陣唏噓，“本以為是一趟生意，差點成了斷魂路，我以後隻信錢什麽他娘的神神鬼鬼都不信了。”

  她很想回他一句，隻有貪嘴的魚兒才會上鉤，轉念想想沒必要。

  倒是穆寒亭回頭看了他一眼，“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以後自己多長個心眼兒就不會被騙了。”

  那人像是得了賞識一般湊過來，“穆會長，聽說咱們這一趟是卷進了別人的政治博弈當中，受了無妄之災。不知道穆會長有沒有看清局勢，可否向我透露一二？”

  “上次總署長人選還沒給你提個醒嗎？”

  那人聽完有瞬間的迷惑，待仔細一想頗有醍醐灌頂的覺悟，了然地衝著穆寒亭抱了抱拳，“穆會長高見。”

  傅薇在旁邊聽得一挑眉，心說穆寒亭這一招夠損的，不動聲色給陶胖子樹了不少明裏暗裏的敵手。這些人既然上了吳子章的當，那就證明他們是有利用價值的，不管是重慶那邊還是南京那邊抑或上海這裏的人都會想辦法爭取。

  他們一旦有了站隊行為，勢必要受到波及，陶胖子作為明處的吉祥物，這些人頭一個想到的就是去他門前拜碼頭，到時候想不成為靶子都難。

  幾輛車子緩緩離開火車停靠站，站內的火車也已經開走，現出站在軌道之間的沈暢和風娘子。

  “你不該替那個無情無義的男人求情。”

  沈暢歎口氣說：“我與他雖沒多少愛情，但她母親一開始真的對我還算不錯，就當是看在死人的麵子上饒他一命吧。”

  “你欠了我人情。”

  “我知道，我會還的。”

  風娘子扭頭瞥她一眼，“你不明白，我的人情不是那麽好還的。你假意接近傅薇想要套出玉佩的下落，到現在一無所獲，我沒有追究，這是人情一，剛才我放過陳希文是人情二。你能怎麽還？”

  “你什麽意思？”她忽然警覺起來，經過幾次配合她竟然放鬆警惕，忘了麵前這個女人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你見過玄母娘娘嗎？”風娘子沒有直接回答她，反而兀自抬腳朝前走去，沈暢木然地跟在後麵。

  “沒有。”

  “你替我去見她。”

  沈暢驀地停下腳步，她忽然想起那個規則，想要脫離就找人代替，“我不去。”

  風娘子回頭笑笑，“你還有的選嗎？”

  兩人離開過軌道走下田埂消失在視野之中，李元湘從站台的柱子後走出來，想了想道，“長生，跟著去看看。”

  長生不太願意，“她自己作死與虎謀皮，看她作甚？再說你

  怎麽就那麽相信傅薇的話，認為她一定知道東西的下落？”

  “她沒必要對我撒謊。”

  “嘁，就算她真的視金錢如糞土，穆寒亭呢？你可別忘了他就是個唯利是圖的商人，要不然也不會強行以投資的形式收了咱們的報紙。”

  “長生，那我問你，在他介入之後咱們的收益比之原來如何？”長生動動嘴不再吭聲，那個數字他怕說出來打自己臉，收益翻了十倍不止，可他還是不樂意聽人差遣。

  “自然是極好的，每個人都找到了自己擅長的事並且做得很好，這才是通過雙手的得到自己想要的。你可以問問大家，現在誰還願意去殺人奪食？”

  “我們與他是互惠互利，我們那點錢穆寒亭他還看不到眼裏去，他唯利是圖不假但絕對生財有道。傅薇就更不用說了，她不追求金錢名利，她追求的大義與楊崢殊途同歸。我不敢說自己有一日能跟他們並肩而戰，但我願意從相信她開始。長生，讓陳師傅教你識字吧？”

  長生撇撇嘴，“我不過說他們一句，你就十句八句等著我，真不知道他們給你下了什麽迷魂湯。算了，我不說不反對還不行嗎？識字你就別逼我了，我看見那些蝌蚪就眼暈，還不如多替你跑跑腿。”說完長生三兩下跳下火車軌道，手朝後向她擺了擺，沒一會兒也消失不見了。

  李元湘收回視線往左右看看，攏攏衣服衣領兩手插兜離開了站台，楊崢，如果有那一天，你會不會也走過來拍拍我的肩跟我說一句做的很好？

  一個小時後車子回到警察總署，

  傅薇看著不遠處停著的車子，知道穆寒亭有事要做，“你盡管忙，我很有可能下了班去一趟馮公館，我有些話要跟舅舅說。”

  “行，如果早的話我去接你。”穆寒亭則換車回了穆家，家裏還有一個爛攤子需要他出麵收拾。

  眾人進了警局，傅薇回科室上藥碰見了包紮傷口結束的程蘭，胳膊上綁著繃帶，雙眼含淚。

  “師父，我這一趟遭了多大罪，我陪著綿綿結果被人擄走，醒來才發現是在一列火車上。我本來怕極了，後來一想身為你的徒弟豈能怕事，就強迫自己安靜下來。我還在火車上發現了跟康夫人一樣症狀的死者，就在我準備驗屍一探真相之際，他們竟然打起來了。”

  “師父，你是不知道我有多慘，跑得快摔一跤竟然把胳膊摔斷了……”

  傅薇吹吹傷口處的酒精看她一眼，“辛苦了。”

  “您徒弟我經曆生死，您就這麽一句就完了？”

  “那你也沒跟出個一二三來啊，況且現在人也丟了，她是重要的人證，你還得感謝你斷了胳膊否則會以失職罪被停職的。”酒精幹透，她沾了藥粉擦上去，隨後綁好紗布穿上

  衣服，邊收拾東西邊慢條斯理地說道。

  “我，我以後再也不離開警局了，除了法醫室我哪兒也不去。外頭太危險了。”程蘭苦著一張臉大有要痛改前非的意思。

  “好好休息。”

  “師父，您去哪兒？”

  “法醫室之外，所以你不能跟了。”傅薇放好東西轉身離開法醫室，這個小徒弟演技太拙劣，她要再待下去會因為看不過眼而直接戳穿。

  要是那樣就不好玩兒了，就得這樣大家心知肚明然後還要做麵子功夫的較量才有意思，小徒弟，為師一定好好陪你玩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