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上海火車站時天色大亮，南來北往的人在站台上來去匆匆，煙塵彌漫在空氣中嗆進鼻腔，傅薇捂著鼻子打了個噴嚏。

  隨著人群出站又碰上了雲姐那幫人，派頭十足的接站車輛前站著西裝革履的人，車簾子拉著隻能看見司機的臉，不認識。

  雲姐似乎察覺到她，打開車門時還扭頭衝她笑笑。

  哢嚓哢嚓的快門聲閃得她別開視線，聽著耳邊蜂擁而上的記者才真實感受到大明星的知名度。

  “雲姐，此次來上海聽說已經談好了電影公司，準備上一部大片，可否透露一下是哪家公司？什麽類型片？”

  “雲姐雲姐……”

  傅薇吸吸鼻子轉身在小攤上買了塊米糕，就著冷風吃兩口又卷起來叫了輛黃包車。

  她剛到馮公館下車，趙奎就從院裏過來開了門，“傅小姐您可回來了。”

  “你家會長為難你了？”

  趙奎耷拉著臉皮嗯了一聲，“會長說您今早要是還沒回來，就讓我以死謝罪。”

  “沒什麽大事兒。家裏都好嗎？”

  “馮先生好像醒了。”

  “舅舅醒了？”她驚喜地往屋裏走去，趙奎跟在身邊低聲說道：“昨晚上我聽護工說的，好像有自己的意識了，還睜了一會兒眼。不過時間很短，早上什麽情況我還不清楚。”

  “我進去看看。”說著她快步進了屋子，廚房裏已經忙活開了，食物的清香撲了滿屋。她放下米糕噔噔蹬上樓，臥室裏傳來哭聲，聽得她心頭咯噔一下。

  “老馮，你，你總算醒了，你要是再不醒我就要熬不下去了。”馮夫人悲喜交加，馮藝淑也在旁邊跟著抹淚，聽見她的腳步聲同時回頭，“薇薇，你舅舅他，他醒了。”

  馮維義半靠在床頭依然十分虛弱，見她望過來慢慢綻開一個笑，衝她眨眨眼。

  “舅舅，您能醒過來可太好了。”她在床邊蹲下握著馮維義的手，眼圈發紅，馮維義艱難抬手拍拍她的頭。

  “好了，你舅舅能醒來就是咱們家最大的喜事。”馮夫人擦擦眼淚看著馮藝淑，母女兩個又是抱頭痛哭。

  傅薇擦擦眼睛站起來，“那正好備著的輪椅能用上了，以後可以帶舅舅下去曬曬太陽，院裏的幾從月季開得正好。”

  “好。”

  傅薇洗漱之後跟馮藝淑兩個人在樓下吃飯，狼吞虎咽也不顧及形象，看得馮藝淑一愣一愣的，“姐，你一晚上沒回來食量怎麽這麽大，昨晚兒幹嘛去了？穆會長不是不在上海嗎？”

  “你個小孩子想法單純點，這顆蛋你不吃我可吃了。”

  “那不行，這是我帶去學校的午餐，你不知道現在學校食堂的飯菜有多差。粥稀得能照鏡子，天天白菜蘿卜缺油少肉鹽管夠，吃一口齁半天。”

  “沒

  人反映上去嗎？”

  馮藝淑捏著飯盒把水煮蛋小心放進去，邊夾鹹菜邊說：“怎麽沒有，隻是解決不了罷了，不止我們一所學校，大家都一樣。上邊沒有撥款，底下學生的學費隻夠教職工工資和學校日常運營，開源節流，沒有源頭可開隻能節流。”

  “大哥不是在教育局那邊上班嗎？可以去問問。”

  馮藝淑抬頭看一眼樓上，壓低聲音道，“我去找過表哥了，他說他們那兒正在裁人呢，財政吃緊大家都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傅薇從罐子裏加了塊鹵牛肉給她放進去，“舅舅正好醒了，我幫你問問。”

  “謝謝姐，我走了。”馮藝淑提著網兜告辭走了，傅薇吃完碗裏的飯長出一口氣，教職工餐廳的情況尚且如此，可見學生的情況有多糟。

  她起身上樓，馮夫人端著碗從臥室出來，輕手輕腳，“舅舅呢？”

  “已經睡下了。”馮夫人走過來攬著她，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笑意，之前的壓抑鬱結一掃而空。

  “那我先去上班了，中午我看看能不能回來。”

  “你忙你的，家裏有我呢。”

  傅薇拿著東西下樓，趙奎在接電話，見著她趕緊求救似地看著她，“傅法醫，會長找您。”

  “喂，是我。”一句話將趙奎解救於水火之中，他趕緊腳底抹油走了。

  “昨晚上我打了兩個電話，如果不是怕擾到馮先生睡覺，半夜也是會有的。下次出門能不能交個底？要不是太遠我昨晚上就殺回去了。”穆寒亭的心揪了一晚上，語氣難免急切了些嚴肅了些。

  傅薇咬著嘴嗯了一聲沒說話。

  “我不是怪你，是真的擔心。”他歎了口氣語氣輕柔下來，“我今天就回去，下午能到。”說完停了兩秒也沒見她說話，“受委屈了？”

  “我想你了。”

  穆寒亭握著聽筒的手顫了一下，電話裏的聲音軟糯中帶著點氣聲，可不是受委屈了？有心細問昨晚之事，她一句話就打亂了他所有的盤算，還算有良心還知道想他。

  “我也是。”

  “嗯，好好上班，下午我去接你，好。”直到那頭傳來嘟嘟聲他才放下電話，轉身看向斜倚著沙發靠背的女人，溫情盡消隻剩冷然。

  女人看著他收放自如的變臉，嗤笑一聲，“我真想去看看什麽樣的女人能勾得你魂兒都掉了，讓一向冷麵冷心的人化為繞指柔。”

  穆寒亭在沙發上坐下鄭重地說道：“不用期待，你準備好我會考慮讓你見她。”

  “喲，我怎麽說也是你大姐，又不會跟你爭女人你防備個什麽勁。”

  “穆雲麗，我跟你談的是一筆交易，我的事不在其中，別好奇也別試圖打探。你做好該做的，我會讓你得到你想要的。”

  “你就

  不怕別人罵你不肖子孫？”

  穆寒亭不為所動，淡淡地說道：“你難道不是穆家子孫？”有些事他不說不代表他不介意，他從來都不是溫良之輩，惹到他自然該付出點代價。

  女人聽完開心地笑起來，“還真是，不肖子孫加不肖子孫真是絕世好搭檔，你放心，我保證做到你想看到的。哎呀，離開那麽久，我還真有些想念咱們的親人了。”最後一句說完，女人繃著一臉冷笑起身離開了房間。

  親人之間自然是該相見歡的，她該好好準備準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