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如海在書房等了大半個小時終於等到了姍姍來遲的親兒子，一身清爽神情閑適，他看得來氣，“兒子果然出息了，我這個當老子的還要排著隊才能見到你。”

  穆寒亭沒理會他這話裏帶刺，在對麵坐下掃了一眼手邊的報紙，“父親找我回來所為何事？”

  連基本的寒暄都懶得做了，果然是記仇了。

  “看看你旁邊的報紙，昨天和今天的。要不是穆林出門采買，我竟然還不知道我自己的鋪子居然沒貨可賣了。”

  他認真地拿著報紙看起來，《城市秘聞》果然有兩把刷子，文案編輯水平是怎麽狗血怎麽安排。他提供的就是那些人捂著蓋著的醜聞，這編輯硬是能編出一出戲文來，引經據典劇情勁爆。

  “嗯，寫的挺有看頭的，穆管家獨具慧眼。”

  哼，穆如海冷哼一聲，“你也不看看上麵寫的是誰！這兩家可都是我們鋪子的主要供貨商，被人公布出來這樣的醜聞，於我穆家也是聲譽有損。”

  “父親此言差矣，據我所知這份報紙就是喜歡誇大其詞，為了博人眼球什麽消息都敢往外說。消息真假尚且不知，應該影響不到穆家的聲譽。”

  “聲譽受影響是一方麵，重要的是這些人負責鋪子的供貨，他們一旦陷入醜聞也會影響穆家的生意。這是一損俱損的事兒，我不能坐視不理。”

  穆寒亭聽完左腿換右腿翹著，“父親找我來就是為了這個？您做主就是，我沒意見。”

  “寒亭，我知道有些生意收歸穆家讓你心裏不舒服，可你也是穆家子孫，怎麽能看著生意一落千丈而坐視不理？”

  “父親，這些生意已經交給了您自然是您說了算。生意在我手裏能日進鬥金交出去就一落千丈，這不是我的原因吧？”

  “你。”穆如海被說的一張老臉有些掛不住，“難道不是你故意散播的消息，讓他們借機針對我們穆家？”

  嗬，“合著不管生意好壞都該我倒黴就對了吧，父親想讓我做什麽呢？”

  看著那雙望過來的眼睛，內裏的輕蔑逼視讓穆如海心頭頓生一股廉頗老矣之感，他是不是真的老了，以至於連兒子都壓不住了？

  不會的，他可是穆如海，白手起家將穆家變成上海灘數得上的大家族的穆如海，他還能叫自己的親兒子給鎮住了？

  “行了，是你做的你就此停手，不是你做的我自會安排人去處理。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

  穆寒亭施施然起身，衝著他再施一禮抬腳離開了書房，剛走下台階就聽見室內東西被摜到地上的聲響。

  穆林從內間走出來，“老爺，二少爺也是心裏不忿才會出言無狀，您別往心裏去。”

  “他那是心裏不忿？他就是故意的，我看這件事十有八

  九就是他在背後搗鬼，去查，查到這家報社就給我毀了。”

  “老爺您消消氣，我看到這些東西之後就派人去查了，結果人去屋空。打聽了一圈也沒人知道這個報社去哪兒了，不過我已經把人手撒出去了，肯定能找著。”

  “這是早就安排好了呀，我說在他離開上海的時候有幾個人跑到我麵前訴苦，感情利誘不行直接威逼了。他眼裏還有我這個老子嗎？孽障。”

  這一聲孽障音大了點，聽得走到院門口的穆寒亭冷冷一笑，親兒子個個是孽障，不是親生的倒勝似親生，怪誰呢？

  “二少爺。”穆江似是過來回話，見著他立在門邊趕緊拱手施禮。

  “穆江，你說穆家在上海灘地位如何？”

  “自然是數一數二。”

  “那讓你來做這數一數二的管家，你可能勝任？”

  “這，二少爺抬舉小的了，我就是跟著穆管家跑跑腿的。”

  “溫柔裏那件事你已經得罪了穆林，如果做不了這個家的管家，你就隻有被掃地出門的份兒。你不做我自然有人選，機會隻有一次，你好好考慮。”穆寒亭說完轉身離開，穆江直起腰看著他的背影，心頭疑慮激動來回攪和。

  穆林做了十幾年管家就被人敬了十幾年，在穆家也算半個主子，離開穆家擱誰也得稱一聲穆爺，派頭十足。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他兢兢業業這麽些年可不是為了混一個籍籍無名的。

  隻是……他抬眼看向書房，樹大根深若要動土可非一日之功。

  彼時傅薇正在客廳看書，婆子進門問她要不要吃飯。

  “等二少爺回來再一起用。”

  “是。”婆子轉身往外走，她翻書頁的時候餘光瞧見一抹正要出門的背影，亭亭玉立。想著興許是院裏急著出門辦事的丫頭，也就沒多想接著看書。

  “大小姐早。”

  出門的婆子一抬眼看見了進門的穆雲清，朗聲問候，也是給屋裏的人提個醒。

  傅薇扭頭看去，才兩日不見穆雲清看著愈發清瘦了，她是客人家是主還是該見個禮的，便站起來衝著她點了點頭。

  “你怎麽在這兒？”

  傅薇聽得一挑眉，上回見麵也是這句話，但是明顯不是意外而是責問了。她重新坐回去拿起水壺倒了兩杯水，“你二哥請我來的。”

  穆雲清看她倒茶的動作氣不打一處來，“你還真把自己當這個院的女主人了？”

  “穆小姐，你是不是管的有點寬了？”

  “你，這裏是穆家，我是穆家大小姐，自然有權過問。”

  傅薇坐下端著杯子喝了口水，雙手交疊著放在腿上姿態閑適地看向穆雲清，“那原來你二哥竟說了假話不成？”

  “什麽假話真話？”

  “你二哥說，這座院

  子除了他誰說了都不算。”還有後半句她沒說，怕說出來刺激得大小姐又大呼小叫。

  她從前驕縱歸驕縱，從不大呼小叫，喜歡什麽討厭什麽隻需要一句話，喜歡的自有人送來討厭的再不會到她跟前。說來傅偉業有句話倒說對了，她從前那些壞毛病就是在傅家被慣出來的。

  穆雲清這種驕縱的段位，更像是得不到關注就哇哇大哭的孩子，顯然她雖頂著大小姐的名號卻沒有真的享受到大小姐該有的驕縱。

  穆雲清自詡涵養功夫了得，可是如今看著傅薇不動如山地坐在那裏，看著她的神情竟然帶了幾分憐憫。什麽意思？她穆雲清何時需要旁人來憐憫。

  “傅薇，你別得意，想嫁進穆家可沒那麽容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