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已西斜火已滅煙盡散，熱鬧沒得看人群也就散去等著吃晚飯。

  木族長甫一踏進院子就聞到了火燒火燎之後的刺鼻氣味，抬手捂著鼻子要下台階，從照壁後過來一個人。

  兩手背後陰沉著一張臉。

  “三娘何在？”

  “我著人關起來了，等老祖叔身體好了我就帶她來親自給老祖叔道歉。”他說著話邁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不太願意靠近對麵的男人。

  “道歉，這次若不是她露了馬腳警察怎麽會注意到她？就算是被帶走死無對證她也不過就是被關上幾天，我們的人運作一下她自然就能毫發無傷地回來，她為什麽要逃？”

  “皮尺張，你說這話可要有證據，三娘為所有人做了多少我們不清楚你還能不清楚？你說她膽小我認，但你要說她故意吸引警察的注意力借機暴露我們，我不信。”

  皮尺張嗤笑一聲，“族長，這裏是叫桃源村但可不是真的避世，不知秦漢無論魏晉，你還真以為自己能做土皇帝？近幾日我已經警告過她不要擅自行動，是她自己不聽勸阻逼得對方狗急跳牆。”

  “這也就罷了，最多我再替她善後，可她偏生挑在有警察的時候。袁天明出事已經有人把矛頭對準了他的生意，也對準了他背後的人。三娘這麽一鬧就是將把柄自動送給警察，引著警察注意到這樁生意注意到桃源村，進而毀了這裏。”

  “族長現在還以為我在汙蔑她嗎？”

  木族長聽得心頭一驚，“三娘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外麵的世界太精彩了，她以為自己翅膀硬了就妄圖脫離本家。”皮尺張說完兩手一抻，刷的一聲半截皮尺蹦出來打了一聲脆響，聽得木族長眼皮直跳。

  “三娘已經知道錯了，我以後……”

  “婦人之仁。”木族長還沒說完的話被打斷，皮尺張甩著皮尺往院外走去。

  木族長站在院裏臉皮抽動著，“召集所有人去祠堂！”

  “是，族長，那三娘那裏怎麽辦？還有客院的兩人，您打算如何處置？”後生低眉順眼聽他指揮。

  “自作孽不可活。至於那兩人……”木族長猶豫片刻一咬牙，“第一把火已經起了，也不差這一把。”

  “是。”

  偏院裏，三娘坐在地上任由淚水被風吹幹。作惡到頭終有報，隻是她怎麽也沒想到這報應會來自於自己為之賣命的人。她自小養尊處優尚未成年又遭逢變故，跟著表親逃來上海，寄人籬下這麽些年真正舒心的日子卻沒幾天。

  午夜夢回時那一張張臉總在眼前來回浮動，向她索命，可她能怎麽辦？她亦是活在籠中的鳥，受人逼迫也幫不了別人。

  哎哎……幾聲淺淺的呼叫聲拉回了她的思緒，她扭頭看去，牆角的過水道

  裏鑽過來一顆頭，正艱難地扭著看她，前方半尺遠放著一張拉滿的捕鼠夾，對方進退兩難。

  “你幫我把那東西拿走，我可以救你。”

  三娘木然地別開視線不打算理會，“我剛才在那邊看見一個人劈裏啪啦打著皮尺朝這邊走來，你說會不會是來找你的？”

  皮尺張？她隻要想起這三個字就渾身打冷戰，“你如何救我？”

  “我能對付他。”

  還是個孩子呢？可她似乎也別無選擇，有個孩子在她或許真能贏得一線生機。就算他不小心死了，待她出去毀了這裏也算為他報仇。

  她擦擦臉站起來拿著木棍將捕鼠夾扒拉開，就見那小孩兩個肩膀一縮跟條泥鰍一般刺溜一下子從水道裏鑽了過來。仿佛那比蛐蛐罐大不了多少的洞口，對他來說就是一扇來去自由的門。

  “房東太太，好久不見，沒想到再見會是在這裏。”鑽過來的小孩兒瞧著她背在身後的木棍淡淡一笑，滿是鄙視。

  三娘看著一臉髒汙的孩子眉心緊蹙，“你認識我？”

  “嗯，認識。想當初大半夜的我跟我兄弟兩個投靠傅姐姐被你嫌髒，你還把我們三個掃地出門。大半夜的，你想想，喝風吃灰的日子有多難熬。”小風好整以暇地拂了拂袖子，充大人樣。

  “你們確實弄髒了我的房子。”三娘冷笑一聲舉起了手上的木棍，“你來這裏做什麽？”

  “我跟著你來的，當初我就發誓有一天定要你好看，沒想到機會來的這麽快。”小風說完就聽劈裏啪啦的聲響到了院門口，隨即一矮身鑽進了後牆根的茅房裏，幾個起落間他已經上了牆頭消失不見。

  院門打開，皮尺張望著門內拿著木棍的女人，不由得一陣冷笑，“放棄掙紮我會讓你死的痛快些，否則你會比你看到的那些人還要痛苦。”

  “老祖叔這個棺材瓤子居然找你來給他報仇？可笑，你跟在我身邊雖說是為了監視，可這麽些年下來真的就沒有一點香火情嗎？”三娘說著一臉悲戚。

  “三娘，我自小跟著老祖叔，你傷了他我來給他報仇天經地義。你不反抗就不會感覺到一絲痛苦。”

  皮尺張說著往前走了兩步，逼得三娘連連後退。

  “這裏馬上就要被毀了，我已經找好了退路，你放過我我帶你離開怎麽樣？”

  “果然是你故意做局讓警察注意到這裏的。”

  三娘聽得眉毛倒豎，“你詐我！”

  “是你自作孽。”

  “皮尺張，你不過一個狗奴才，憑著毫無人性的狠辣才得了幾分青眼，可你以為自己還能活多久？”

  啪啦一聲脆響，皮尺從他的袖中完全跳出來，末端綴著一枚滴溜溜亂轉的鐵球，瞧著鋥光瓦亮沉甸甸。皮尺張將皮尺掄在手裏眼

  眸一縮迎著三娘甩過去，嗡的一聲破風聲，鐵球迅速炸開成一束蓮花形狀直掏三娘的心口。

  “啊！”

  尖叫聲悶哼聲木棍纏中鐵蓮花的當啷聲，吵得她冷汗刷一下子冒了出來，頭皮發麻。虎口一鬆木棍帶著鐵球落地，她閉著眼摸摸心口頹然地坐到了地上。

  “他說是你故意做局吸引警察注意這裏的，是真的嗎？”孩子的聲音帶著三分試探七分警戒。

  她睜開眼，被汗水糊住的視線裏隻看見一顆三角形的蛇頭，絲絲地衝她吐著蛇信。

  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