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頭的船靠了過來，一把槍冷冷地對準了傅薇的太陽穴，“槍給我。”

  傅薇慢慢伸手指勾著槍托衝李大夫說道：“您這個一把手當得不怎麽樣嘛。”說著指尖一伸將槍甩進了水裏，“喲，抱歉。”

  那人咬牙看著她道，“傅小姐，別再耍花樣，否則我這槍可沒長眼睛。”

  “這裏離半島那麽遠，被我揭穿雖惱羞成怒卻並不慌亂，想來對於把我們抓去那裏胸有成竹。有人來接應？”

  似是為了響應她說的話，黑乎乎的水麵上忽然亮起了一盞燈，明亮的刺眼的光芒透過水麵將四個人兩艘船照得清清楚楚。

  燈盞下站著方師爺，一身白色的長衫負手而立，他臉上的神情依然讓人瞧得不爽，李大夫尤甚。

  “傅小姐還記得楊崢嗎？”李大夫這句沒頭沒尾的話讓傅薇一時吃不準他什麽意思，說罷就見他手腕一抬，一枚閃著寒光的袖箭刺了出來正中持槍之人的脖頸，“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鬥得過狼崽子。”

  傅薇在翻身入水的那一霎那，回頭瞧見了一把鋒利的匕首刺進了李大夫的心口，鮮血噴湧覆蓋了水麵，使得一切都陷入血紅之中。

  這裏發生的變故船上之人看得一清二楚，看著傅薇縱身跳入水中看著李大夫仰麵落入水中鮮血彌散，方師爺動也未動，臉上的篤定和喜悅瞬間收緊成了眉眼間隱隱的怒意。

  “小方，看來你這個紅顏知己命很硬啊，這樣還能讓她逃掉。”旁邊甲板上坐著一個人，一身和服敞著領口，懶洋洋地瞧著方師爺。

  “別對我的事指手畫腳。”

  哈哈，“怎麽？吃中國人的飯長大吃得你也跟他們一樣懦弱無能了？不過是兩條用來做實驗的人命罷了，你若想要哪裏沒有，在我看來剛才就應該用機槍屠了他們，好叫他們認清形勢。”

  “教授怎麽會選了你這個沒腦子的人來合作？什麽叫秘密行事你不懂？山崎先生已經察覺到了教授的行為，他若向上麵報告，我們就前功盡棄了。”

  “山崎那個中國通跟你一樣，吃了幾天中國人的飯就自詡仁義道德，早晚有一天我會讓他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戰爭。戰爭不是耍嘴皮子而是真刀真槍，所到之處生靈塗炭焦土遍野。”

  “收起你的這種戰爭理論，教授不喜歡。”

  “知識分子就是麻煩，放心，我在他麵前不說就是，你們隻管研究，我在別的地方用就是了。人還夠嗎？”

  提到這裏方師爺的臉抽了一下，淡淡地說道：“夠了。”說罷他抬眼看著慢慢靠過來的船和人，彎腰從地上撿起一把槍對著那張喜不自勝的邀功臉就是一槍，子彈帶著銀光正中他的眉心。

  噗通一聲人死船翻，血紅的水花飛濺，沒一會兒隻剩

  一圈一圈紅色的漣漪。

  半座山被炸得塌進了水裏，咕嘟嘟翻了底一般冒著巨大的水花，露出原本被遮擋的山體內部聳立著光禿禿的巨石。

  傅薇鑽進水底躲進了空洞的山石後，瞧見方師爺開槍打死了那個人，也瞧見了站在他身後那個穿和服的男人。大概就是之前聽說的小林隊長。

  兩個人站在船頭望著水裏的屍體，一臉嫌棄和嘲諷，那種眼神讓她想起了悄悄傳進上海的報紙。上麵刊登的戰場照片，那些屠夫臉上就是這樣的冷漠和嗜血。

  這片國土上的人命在他們眼裏連螻蟻都不如。

  燈滅船走頭頂的爆炸也停歇了，她從水底翻出來坐在石頭堆上喘氣，她得離開這裏，得想辦法通知舅舅的人讓他們來毀了這裏。

  水裏的船已經被砸穿，她小心翼翼攀著石頭往上爬，火光燒得掌心下的石頭很是滾燙，她一手抓了個空腳下一拐別崴了。

  她歎了口氣坐在石頭上瞧著字跡不上不下的尷尬境地，歎了口氣。

  山頂的鬆針劈裏啪啦噴著火星子，麻小五彎著腰靠在洞口一臉凝重，孔少爺坐在地上抱著膝蓋不知道在想什麽，兩個穆家人隱在黑暗裏算是暗哨。

  嘩嘩，細碎的腳步聲一聲響過一聲地傳來，兩人聽得一激靈，黑暗裏低低的哢嚓聲響起。孔少爺霍一下子站起來手裏攥著一塊石頭將麻小五護在身後，警惕地看向聲音來處。。

  咳咳，腳步聲走得近了能聽出來人不少，還有幾聲沉重粗啞的咳嗽聲，孔少爺聽得肩膀瞬間放鬆下來麵露喜色，“船老大。”

  但他到底還是記著傅薇讓他看護好麻小五的囑托，沒動半分，直到一行人來到跟前。

  一絲手電光照清了來路人的臉，李元湘帶著五個人抬著船老大過來了。

  “真是你，你還活著太好了。”孔少爺扶著船老大下來泫然欲泣。

  “老了，不中用了，想著給你們弄點好吃的結果被落石卡在了石洞裏，要不是這位姑娘，我怕是就成一堆枯骨了。”船老大伸手摸了摸孔少爺的背安慰道。

  “穆會長還沒來？”

  “沒，你們就沒看見我姐嗎？她也是去的那個方向。”

  李元湘搖搖頭，有些疲憊地在石頭上坐下望著漆黑的海水，她忽然有些懷疑自己做的所有事情真的就有意義嗎？

  這座島上在幹什麽她並不清楚，但是隻要牽扯到日本人就準沒好事兒，更何況還有方師爺那個陰人。她來這一趟除了鏟除幾個有異心的人之外似乎什麽也沒做，隻是眼看著她也確實即將收攏所有人坐到那個說一不二的位置，可她並不興奮。

  她忽然很想念楊崢，若他在一定會給她一個方向，告訴她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隻可惜她把楊

  崢也給弄丟了，那次車站送別之後她忙著收攏人心沒去找過他，等她緩過頭來才發現根本找不到他人了。

  那趟車的目的地是北平，但他也有可能在任何一個站點中途下車，然後隱姓埋名，就像他一直以來所做的那樣。

  而她其實也是很久之後才知道他叫楊崢，從前對外都喊一聲唐先生。

  呼，她伸手按了按眉心，跟所有人一起陷入了沉默，直到又有人來。

  是趙奎和另外兩個穆家人，光著膀子衣服纏在腦袋上，滋滋冒血。

  “穆會長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