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薇開著車子用餘光打量了一眼穆寒亭，想起劉探長說的話：穆寒亭去找過裴翰，而且待了一個多小時。

  他去找裴翰無疑是想找回丟失的記憶，隻是他這樣什麽也不說的樣子真是讓她頭疼。

  穆寒亭生性沉穩，就像一個入定的老僧一般，任憑外界風吹雨打似乎也亂不了他半分。不想說的話更是惜字如金。

  她也不是那種喜歡刨根問底的人，也相信他如果不說自有他的道理。

  可是她有時候也在考慮自己這種過度的冷靜理智究竟是不是好事。

  就像現在，她其實很想聽他聊一聊到底發生了什麽，可是話到嘴邊又覺得不應該逼他，他如果不想說自有不想說的道理。

  以至於她很多時候覺得她跟他不像戀人，更像知己。

  有時候聽同事聊起來說自己男朋友如何如何，女人應該如何如何。她會想自己跟穆寒亭相處的點地，會覺得自己根本不像一個有男朋友的女人。

  “穆寒亭。”她喊了他一聲，將他從愣神中拉回來。

  “怎麽了？”

  她打著方向盤將車子停在路邊扭頭看著他，“劉探長那日找卷宗的時候，在裏麵發現了一張照片，上麵有你。”

  他沒說話伸手揉了揉眉心。

  “宋醫生失蹤了，我們在調查的過程中發現了一個叫裴翰的人，他是宋醫生的朋友，還是一個研究心理的大學教員。這幾日劉探長就一直在跟蹤這個人，他發現你去找過裴翰，還呆了一個多小時。”

  “嗯，我確實去找過他。”

  她伸手將他的手拿下來，看著他的眼睛問道：“那你能告訴我你從他那裏找回了什麽記憶，今天又來郊外命案現場幹什麽嗎？”

  “有一個簡單的片段，我隻能看到自己到了一棟宅子前，其餘的還想不起來。今天過來就是想找一找那些片段。”

  他笑著拍了拍她的手背，“你放心，我沒事。”

  看著他泛紅的雙眼，她將要問的話在嘴邊滾了滾又咽了下去。

  “那好，陪我去吃飯。”她說完收回手繼續開車，唯有抿著的嘴角透著心事重重。

  他看見了，可他要怎麽開口告訴她，他看到了當年。

  他更有甚者可能做了一些連自己都難以原諒的事情。

  他點點頭側身靠著椅背閉上了眼睛，“宋醫生的事情我會幫著查一查的。”她應了一聲開車帶著穆寒亭去了悅來小店。

  不到晚飯時節，店裏沒人，隻有夥計坐在門口的台階上打盹，時不時拿著毛巾抽打兩下擾人的蚊子。

  聽見腳步聲他睜開眼睛，見著兩人居然還能認出來，臉上堆了笑，“二位快屋裏請。”

  傅薇點點頭跟著他來到沿河的窗邊坐下，扭頭看了一眼老神仙棲身的橋洞，那裏裝了

  一扇落了鎖的門。

  “老神仙也不回來了，老板又不希望別人占著，就裝個門堆放雜物了。”夥計解釋著轉身去給兩人上茶。

  “也不知道老神仙帶著小毛雲遊的怎麽樣了？”

  “兩個都是人精，肯定吃不了虧。”茶送來，穆寒亭拎著茶壺衝夥計交代，“打一盆涼水來。”

  “好嘞，兩位先看看吃什麽，涼水馬上送到。”

  “你點，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好好吃一頓飯了。”她支著下巴不錯眼地看著他，眼神裏是滿滿的愛意。

  他亦瞧著她，蹙起的眉眼慢慢舒展。

  點好菜，夥計下去準備，他拿了手絹過涼水給她擦了擦臉，指尖從手絹的邊緣慢慢摩挲著她的臉。

  眉眼鼻子嘴巴，看著看著忽然眼前一片紅，轟，衝天而起的火光中，一個人背著她從窗戶裏跳出來，他就站在窗邊冷漠地看著他們。

  “救救我們。”男人抬頭看他，滿臉哀求，他卻拿出了槍對著男人就是一槍。

  “想什麽呢？”傅薇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疑惑地問道。

  “在想一會兒能不能把你騙到家裏去。”他收回手淡淡地笑道。

  夥計這時候正好上菜過來，打斷了兩人之間的尷尬。

  飯菜合口，傅薇便拋開鬱結吃起飯來，不時給他夾些菜聊一些有的沒的。

  夕陽餘暉落在河麵上，將河水染得橙紅一片，細碎的光芒穿過窗欞灑進來，在桌麵上留下不規則的金色圖形。

  她拿著筷子扭頭往河沿上看去，也看見了橋頭站著的人。

  一個女人，著一襲黑色旗袍歪歪靠著欄杆看河水，頭發盤在腦後紮一根簪子，紅色的流蘇在風裏搖曳著。

  她看著那女人，一時間明白了何為風情萬種。

  大約是她的目光太直白，女人扭過頭來看著她，目光在她臉上打量了兩眼便看向了穆寒亭。

  原本懶懶靠在欄杆上，在看清他的瞬間直了起來，恍惚著別開視線抬腳朝橋下走去。

  一直注意著女人的傅薇沒想到，穆寒亭居然跟著從座位上站起來，扶著窗戶跳下去朝橋上跑去，慌亂得甚至差點跟經過的黃包車撞了。

  女人已經從橋上消失了，穆寒亭依然不管不顧地追了過去。

  她拿著筷子覺得自己有點可笑，這算怎麽回事？

  可笑之餘一股子憤怒也湧上心頭，他不說她就自己搞清楚。

  這樣憋屈著可不是她的性格。

  “夥計，結賬。”她從錢包裏拿出錢放在桌上，隨後指著橋問道：“橋那頭是什麽地方？”

  “那頭就出鎮子了，不過我們這裏很簡單，總共就一條路，車馬人都走那一條道。”

  “謝謝。”她伸手將頭發纏起來，離開小店去開車。

  一條道有一條道的好處，目標也

  隻能走這條路，不好的地方就是擁擠。她的車子不能上橋就隻能順著河沿找那條出鎮的路。

  一路上車輪子壓著河沿不停按著喇叭，好幾次差點為了躲避人而衝進河裏。

  兩分鍾之後在身後之人的一片罵聲中，她拐到了出鎮子的那條路上，一路打聽著離開鎮子上了主路。

  進城的路上車來車往，人流如織，她把那個女人跟丟了也把穆寒亭弄丟了。

  她坐在車裏一時想笑一時想發火，這幾天她一直不去想那張照片的事，甚至騙自己是因為照片曝光才看起來比較像。

  可現在看來，她是不是太樂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