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襄理的酒量很好，他從進門開始就一直端著杯子，遇到熟悉的人還要跟人家碰一杯。”負責送酒水的服務生回憶道：“不過好多人似乎都不願意跟他說話，頂多敷衍著抿一口。”

  “他似乎很焦慮，我聽到他在被人拒絕之後走到沒人的地方低聲咒罵，罵對方也罵自己。”

  “他一共接觸了幾個人？”劉探長看著對方問道。

  服務生聳了聳肩膀麵帶一絲難以察覺的譏諷，“他恨不得跟進來的每一個人都打招呼，當然他最想結交的就是穆會長和宋醫生。”

  “好了，你可以走了，叫下一個人進來。”劉探長看了一眼宋鉞記下的筆記，心裏大概有了數。

  大同銀行名頭響亮，其實就是一個從典當行改過來的小型存儲機構。一開始存錢的老主顧比較多，大同的流動資金相當可觀。直到新幣法案通過，私人禁止持有金銀，都必須兌換成金圓券。

  大同銀行自然首當其衝成了被改革的對象，儲戶紛紛取現存到外資銀行這些改革伸不進去手的地方，幾天時間就把它掏空了。接下來大同銀行就成了一個空殼子，聽說最近在尋找合作夥伴。

  他對做生意這些不感興趣，知道這秘密是因為他調解過一個傷人案，取錢取不到的儲戶把李襄理的秘書給打了。

  咚咚，第二個服務生敲門進來了。

  “李襄理，他有點，有點好色。”女服務生說著抿了抿嘴，“我給他送酒的時候他摸我。他還好幾次偷偷摸摸跑到洗手間那裏偷看女廁所……”

  劉探長跟宋鉞聽了三個人，個個都覺得李襄理不是個好人，又好色又愛占便宜又毫無紳士之風。

  問訊會簡直成了李襄理的批判大會。

  “行了，叫下一個。”

  “李襄理好像……”服務生說著偷眼看了宋鉞一眼，被劉探長瞧見了。

  “好像什麽，發現什麽就老老實實說出來。”

  “我聽見李襄理跟宋公子說話，好像想把自己的妹妹說給宋公子，宋公子不樂意就走了。我看他後來一直瞪著宋公子旁邊的女士，很氣憤。”

  “後來，穆家大少奶奶過來了，兩人聊了幾句，具體我也沒聽清，好像說宋公子的那位同事品行不端，喜歡攀附權貴，跟……跟穆會長不清不楚還吊著宋公子……”

  宋鉞聽得停了筆抬眼看著他，“你確定是穆家大少奶奶？”

  服務生笑了一下，“當然，她今晚上過來拿著穆三少爺的卡片，從酒櫃裏拿走了好幾瓶好酒。我們經理說有些酒已經被人提早預訂了，她就說她是穆家大少奶奶，身份比那些人尊貴

  ，還說全都掛穆三少爺的帳。”

  “那個女人……”他說著嘴角掛上了鄙夷，“看著可一點都不像穆家出來的。”

  “行了，是不是的也輪不到你來評判，你還發現什麽了？”

  劉探長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鍾，時間已經過去二十分鍾了，要來不及了。

  “後來我好像在外邊收拾的時候聽見李襄理在跟李小姐吵架，李小姐一個人在外頭哭了很長時間。”

  七個人，林林總總記了十幾頁信息，挑挑揀揀有用的不多，不過讓他兩沒想到的是，唐倩如對傅薇的仇恨居然會這麽重。

  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否則這小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跳出來在你背後捅一刀子。

  劉探長看了看上麵提到的名字，最後在紙上圈出來幾個點了點，“讓他們幾個留下來，其餘的告訴穆小姐，可以放他們離開了。”

  得了吩咐的人下去安排，宋鉞看了一眼那五個人，“你有把握凶手就在他們中間？”

  “差不多有六成吧。”劉探長合上本子在掌心敲了敲，不管是誰，都讓他來會會他。

  樓下的大廳內，原本擺滿了桌椅茶水點心，從地上的果皮還有垃圾來看，被當成嫌疑犯也不耽誤這些人開茶話會。隻是現在人已經基本走完，隻剩滿地狼籍。

  服務生在打掃，被留下的人分布在四個不同的房間裏，不約而同伸著腦袋往外看。

  “你們什麽意思？別人都能走，就我們不能，你是不是覺得我們好欺負！”一個男人走出來看見二樓欄杆處的劉探長，就是一頓不忿。

  “就是，你一個喜歡亂來德行有虧的人如何能當探長？又有什麽資格審查我們？”一人跟著走出來滿臉嘲諷地反抗著。

  哪壺不開提哪壺，劉探長聽得嘴角直抽抽，他伸手扶著欄杆縱身從二樓跳到男人麵前，嚇得對方一哆嗦退出去老遠。

  “怎麽，你難道還想殺了我不成？”

  “董大成，古董商人，父輩與李家交情不錯，生意上也長有往來。”劉探長從地上站起來看著他說：“你們合夥作假調換客人典當的物件，再轉手賣給別人，從中撈了不少好處。”

  “這種關係本來可以維持得很好，直到李家繞開董家將貨物直接賣給別人，你們兩家的關係就破裂了。”

  “再後來李家投了大頭開辦大同銀行，徹底將你家踩在了腳下。於是你懷恨在心，開了虛假賬戶假意投資，背後再聯合幾個儲戶釜底抽薪，搞垮大同銀行。”

  “你的計劃被李襄理知道了，你們發生爭吵甚至打了起來。”說到這裏他走到男人麵

  前，伸手指了指他的肚子，“肋骨還疼不？”

  “你……滿嘴胡說……”男人說著轉身推開門進去了，大約是覺得落荒而逃得有點太跌份兒，便恨聲說道：“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冤枉人的？”

  “劉大龍，你趕緊把我放了，否則我明天就找你們吳局長把你開了。”

  “大少奶奶，你慌什麽？挑潑離間的事兒幹多了，是不是心裏發虛？”

  唐倩如皺了皺眉一臉不屑，“你說誰呢。最好看看清楚，穆家每年給法租界警局送多少錢，還有臉在這兒跟我冷嘲熱諷，信不信我讓你還有你們局長都幹不下去！”

  啪啪，劉探長伸手給她鼓了鼓掌，這才是狐假虎威的最高境界，不要臉皮。

  “那大少奶奶倒是說一說，你都是怎麽挑唆李襄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