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法律與道德
作者:
眉落東南 更新:2020-03-01 14:41 字數:2062
文先生的屍體是他的一個侄子來拉走的,二十出頭的男人臉上沒有什麽悲傷的情緒,甚至都沒有一絲情緒波動,直到看見那枚戒指才略微動了動。
“他既然一個人獨居,戒指從哪兒來的?”劉探長站在門口問道。
“是他的一個學生半年前送給他的,據說在南邊發了財衣錦還鄉。”
“他從哪兒弄來的錢吃西餐,還給服務生小費?”傅薇看著白布之下的屍體,淡淡地問道。
“不清楚,我都在外麵上工,半個月沒回來了,這次要不是鄰居通知我,我也不知道他死了。”
“好了,走吧。”那人道謝帶著屍體走了。
劉探長捋捋頭發對著傅薇和宋鉞說道:“雲清報社的品酒活動你們可別忘了,到時候一定得去捧場。”
“知道了,借花獻佛的事兒你幹的還真順手。”傅薇瞥他一眼,拿著抹布擦停屍台上的水。
物證科的同事拿著一件東西過來了,“劉探長,家屬呢?”
“走了。”
“這是死者的眼鏡,剛才整理好。”同事頗為無奈地說道。
“給我看看。”傅薇拿過眼鏡看了看,眼鏡已經很舊了,腿斷了邊框還有些磨損,“這是什麽?”
一個圓形的痕跡,淺淺一層刻在鼻梁架上,周圍沒有什麽特殊的符號。
“宋醫生,像不像屍體頭皮上發現的那個傷痕?”
“有點像。”宋鉞接過來看了看點點頭。
劉探長一聽臉皮皺成了苦瓜臉,“還有傷口!不會不能結案吧?”
“你放心,這個不是致死原因,很有可能是死者不小心磕到了什麽地方,才會在死之後留下這個傷痕。”宋鉞說完將眼鏡裝好,看了看牆上的鍾,“請你們喝下午茶,晚上就坐傅法醫的車去酒會。”
“沒問題。”劉探長說完拿著眼鏡往外走,邊走邊交代,“傅法醫快點,你的車被我征用了。”
傅薇笑著搖搖頭,轉身從櫃子裏拿出本子寫起來。
“驗屍觀後感嗎?”宋鉞一邊解扣子一邊假裝隨意地問道。
“算是吧,我會把每次沒辦法解釋清楚的點給記下來。”
“我看看,興許能幫上忙。”他走過來看了一眼記錄本。
“好。”她寫完將本子遞給他,“有一些就是吹毛求疵,很多案子其實已經抓到凶手也結案了,可我還是有很多想不明白,就隻好記下來。有的能在後續的工作中找到答案,而有的至今毫無頭緒。”
宋鉞翻到第一頁:人為什麽要作惡!
“這是我跟著師父第一次出現場遇見的
案子,是一個凶殺案。死者是一個老頭,被亂刀砍死在自己的屋裏,屋裏到處都是痕跡,很快就抓到了凶手,居然是他的兒子。一個看上去悶不做聲老實巴交的男人。”
“我記得他被抓時還在負隅頑抗,認為自己的父親該死,而他這麽做實在為民除害。”
她說著脫下醫師袍換好鞋子,跟著他一塊往外走,“後來我們查清楚是因為這個老頭爬灰,掌控著家裏的一切還動輒打罵家裏人,所有人都生活在他的淫威下無力反抗,這種日子長達二十年。”
“女人後來受不了上吊自殺了,老頭卻一點也不反省自己的過錯,依然為老不尊。終於在一次激烈的爭吵之時,男人最終被逼的失去理智砍死了他。”
說完她歎了口氣,“那時候我就發現一個很有意思的詞語,以暴製暴。當作惡之人根本沒辦法被法律懲罰的時候,有些人選擇忍耐,有些人則開始以暴製暴,尋求自己心裏的公道。”
“你說孰對孰錯?”
宋鉞合上本子遞給她,“不知道,沒有經曆過也不能體會當事人的痛苦,所以不好評判。”
“走了走了,喝個下午茶還弄得苦大仇深的。”劉探長現在樓梯口聽見了兩人的議論,“要我說,就別想那麽多,我們是執法者就負責把作惡的人抓起來。”
“要是辦個案子還得想一想裏邊的隱情,豈不是要累死。法律的就交給法律,道德的就交給道德,混在一起就是擰巴。”
三個人聊著,大頭拿著一遝畫好的嫌疑人肖像過來了,“探長,您看一看,這就下發下去,讓兄弟捕房一起協查。”
“可以,發下去,能張貼的都貼一貼。我就不信這條毒蛇能一直逍遙法外。”
傅薇看了一眼紙上的李大夫,跟她頭一次見他時的麵帶慈祥不同,這張畫上的人眼底透著陰鷙。
如果他真是殺手組織的重要人物,現在應該已經不在上海了。
“劉探長,等一下。”吳局長從辦公室裏出來喊住三人,末了從背後神秘地拿出來兩張邀請函,“這裏有兩張今天晚上玫瑰莊園的品酒會邀請函,我有事兒不能去,就送你們了。”
劉探長轉了轉眼睛道:“三個人兩張票,局長,您這是挑撥離間。”
“著火現場你不去看看?,再說你一個大老粗知道什麽是品酒?能把白蘭地跟老白幹喊錯的人,就別去丟臉了。”吳局長損了他一頓把邀請函放下,背著手走了。
劉探長抓起邀請函在指尖彈了彈,“今兒個說什麽我也得走這一趟。”
“你不是去過現場了嗎?”
“
去了,現場太慘了,那些燒焦的屍體估計一會兒就得給拉到局裏來。”劉探長說完揉了揉眼睛,“壞人年年有,今年特別多。案子一樁接一樁,惡人一個又一個,可真讓我們抓到的卻沒幾個。”
唉,警察也難啊!
“走,趁著還有時間吃點東西墊墊。”他說完三人朝門口走去,嘀嘀的喇叭聲隔著老遠就響,像是在高速所有人他要來一樣。
一股子糊了的烤肉味也隨風而來。
“下午茶是喝不了了。”
一輛卡車說著就到了三人跟前,同事領著幾個工人將蒙著布的屍體抬進來,惹得一圈人跟過來瞧熱鬧。
香,真香!
“忙自己的去。”劉探長皺著眉頭喝散同事,瞧著微微閃動的白布心裏一陣不是滋味。
短了半截的瘦小形狀底下躺著一個尚且不懂人間險惡的孩子。
道德的歸道德,法律的歸法律,可是人情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