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公館斜對麵的馬路上，穆寒亭看著傅薇被親人笑著迎進門，稍稍鬆了口氣。

  從火車站回去她想了一路撂給了他這個答案，她要搬來馮公館。

  不用多問他也知道她有滿腹疑惑需要解開，住一起無疑是最行之有效的辦法。

  隻是據他的了解，馮維義可不單單是來上海治學的，而傅偉明消失幾年又突然回來，恐怕也沒那麽簡單。

  不過她住這裏有人陪著，加上馮維義的身份，至少不用擔心安全問題。

  “走。”

  “會長，是回穆家嗎？”

  “去報社接大小姐。”他說著低頭看了一眼旁邊的報紙：西山魔窟，汪家惡人！

  也不知道劉探長都跟雲清說了什麽，又或者她又從哪兒得來的小道消息，把陳家小姐的死跟西山別院聯係到了一起，還條分縷析地列出了陳家跟汪家的暗中較量。

  將一起殺人事件跟政治事件掛鉤，隱晦地提到了最近被人忌諱的汪家另立山頭的問題。

  這就有些太過了，看來不是報社主編膽子大就是他以為穆家能隻手遮天。

  穆雲清坐在位子上也在看自己撰稿的文章，自覺寫得不錯，針砭時事鏗鏘有力。

  要是能更大膽一些就更好了。

  “哎，你們是什麽人，怎麽能硬闖報社？”門口坐著值班的人喝著茶就看見一群人提著棍棒朝報社裏走來，便起身阻攔。

  話音剛落地，腦袋上就挨了一下，血當時就流下來滴進茶缸裏。

  “砸，誰要敢攔著就給我打！”帶頭的小頭目咬著牙吩咐道。

  後頭跟著的十幾個小馬仔拎著東西就上來了，一時間紙筆飄得滿屋子都是，喊叫聲痛呼聲此起彼伏。

  此時的劉探長也正拿著報紙一籌莫展，他為了討姑娘歡心挑挑揀揀說了一些不該說的，結果姑娘轉頭就給寫到了報紙上。

  還模糊重點，突出大家避而不談的。

  這不是找死嗎？不對，姑娘是穆家的，問題不大，可他就麻煩了，回頭還不知道局長會怎麽罵他。

  心裏有事也沒注意看路，等抬頭時才發現快到報社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來報社找穆雲清，轉個彎還沒看見報社正門先聽見了哀嚎聲，他心頭一驚抬腳衝了過去。

  進門二話沒說抓著個人就是一頓胖揍，隨後打著衝上二樓，穆雲清還有幾個報社的負責人被拿著棍棒的混混堵在牆角。

  “以後看誰還敢寫這種汙蔑人的東西，再有下次我就連人一塊打。”

  “你們是誰，居然剛闖到報社來鬧事！”

  “喲嗬，

  還有一個不怕死的，那我就讓你知道知道我是誰！”小頭目拿起棍子朝著穆雲清迎麵打來。

  棍子還沒到人跟前，他屁股上就挨了一腳，力道大得將人一下子踹飛了出去，腦袋撞著桌子腿，上麵放著的一摞書劈裏啪啦砸下來，差點把他砸得背過氣去。

  “誰打我，給我打死他！”

  周圍看熱鬧的馬仔才反應過來，掄著棍子打來，劉探長閃身躲開抓起一把椅子跟幾人打在一起。

  不防備底下挨了揍的馬仔爬起來悄悄摸上來，抬起鐵棍照著他的腦袋砸了下去。

  “小心。”穆雲清抓起旁邊的椅子對著那人砸去，手勁兒太小椅子沒拎起來，不過倒是提醒了劉探長，他矮身躲開這一擊。

  一棍落空，小馬仔將目標對準了穆雲清，“讓你多嘴！”

  掄高的棍子剛舉到頭頂，隻聽嘭的一聲，一枚子彈擊中他的大腿，人當時就跪了下來捂著腿直打哆嗦。

  棍子在地板上翻滾著鐺啷啷作響。

  這一槍嚇得還在打架的人趕緊收手，抖著身子往下麵看去。

  穆寒青沉著臉走上來，一雙眼滿是陰鷙地盯著小頭目，“不想死就滾，再來搗亂滅了你。”

  小頭目臉皮抽了抽側著身子趕緊逃了，滅了你的意思就是滅你滿門，他一清二楚。

  “雲清，你怎麽樣？”劉探長瘸著腿走過來關切地問道。

  “我沒事。”她拍拍劉探長的手臂看向穆寒青，“三哥，你怎麽來了？”

  他看見了劉探長的手還搭在穆雲清手臂上，眼神閃了閃，“正好從這裏路過，聽見吵鬧聲就上來看看，沒想到有人逞凶。”說著他轉頭看著劉探長，“警局不配槍嗎？剛才那一棍若是落在雲清頭上，你就是死也謝不了罪。”

  劉探長看著穆寒青，就是越看越不舒服，比看見穆寒亭還要不舒服，奇了怪了。

  他很想回一對方句，轉頭想想他也沒說錯，要不是那一槍雲清肯定已經進醫院了。

  “他在休假。”穆雲清替他解釋道。

  “你們什麽關係？”穆寒青聽著她的維護不由得皺了皺眉。

  “沒什麽關係。三哥，你回家不？正好捎我一段。”穆雲清推了推劉探長，朝穆寒青走過去。

  她看出來他不高興了，從前到現在，他似乎對靠近她的男人都沒什麽好感。

  穆寒青的情緒被安慰了，衝她點點頭轉身下了樓梯。

  什麽沒關係？我可是你男朋友！劉探長站在樓梯上撇撇嘴，隨後回身看著報社的人，“你們收拾一下，回頭若是還有人過來搗亂，就給警局打電話

  。我是雲清的男朋友，法租界警局劉探長。”

  報社的人千恩萬謝把他送了出去，站在門口他才想起來要質問的問題一個沒問出來。

  滴滴，他一陣懊喪，斜對過響起汽車喇叭聲，他扭頭看去，穆寒亭衝他招了招手示意上車。

  “穆會長是來看熱鬧的？”他扒著車窗看著穆寒亭，調侃著。

  “上車，我有話跟你說。”

  兩人開著車子在城區兜了一圈，穆寒亭才開口，“你在玄通古寺說砍掉了一個日本忍者的手指頭是不是真的？”

  “為什麽這麽問？”

  “據說日本人找到了一具忍者的屍體，發現了有關牡丹殺手的蛛絲馬跡，正在全城搜捕牡丹殺手。”穆寒亭說著略顯嚴肅地交代道：“劉探長自己小心。”

  “我說削掉手指頭的事兒也就是隨口一說，事實上我連那家夥的真麵目都沒看到。”說著他皺了皺眉，“這事兒真是那幫殺手幹的？”

  “不清楚。”

  劉探長抬眼看著他，從那張不動聲色的臉上什麽也看不出來，可他知道這事兒沒這麽簡單。

  禍水東引的事兒，他又不是頭一回幹，不過看破不說破，他既給他提了這個醒，他就受著了。

  “去喝兩杯？”

  “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