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薇站在門邊沒有進去，鎖鏈子被取下之後，三個服務生淌著沒過腳麵子的水進了浴室。

  立時從屋裏傳來一疊聲的喊叫，“死，死人了，死人了……”嚎叫聲通過浴室的擴音效果衝出來，震得門外的她耳朵疼。

  接著一個服務生衝出來捂著胸口一陣惡心想吐，另外兩個也是一臉菜色，“你看著，我們去叫經理。”

  傅薇瞧著他們走之後，回自己屋找來兩個袋子套在腳上，推開門走了進去。

  客廳的布置跟她的房間沒什麽差別，酒櫃開著，裏麵少了兩瓶酒。腳墊因為泡了水，上麵的繡花鼓了起來，隨著水流起伏不定。

  浴室的水龍頭已經關了，淺紅色的水到了這裏逐漸加深成了鏽紅色，白色的浴缸邊緣耷拉著一條胳膊，紅色的水跡順著他的手指流到地上。。

  不知是天生白胖還是被水泡發了，那條手臂活像刮了皮的大蓮藕，一節一節的。

  再往前走能看到深紅色的浴缸裏飄著一團頭發，一扇白膩的後背和一條喝飽了水鼓起來的花短褲。

  屍體背朝上臉朝下，看不出來傷口在哪裏。

  她拿來旁邊的牙刷支著他的胳膊掀了一下，呼嚕一聲，快要溢出來的水卻帶著他的頭發往底下墜去。

  她抓過旁邊的毛巾纏在手上，將屍體的肩膀稍稍抬起了一點，露出浴缸底部的塞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居然衝開了。

  她伸手去掰屍體的臉，扳了兩下沒有搬動，倒是看見脖子裏有幾個米粒大小的血洞。

  她正奇怪這是什麽傷口時，餘光瞧見一團頭發在蠕動升高起伏，她定睛看去，一條蛇忽然竄了出來，血紅的蛇信驚得她趕緊鬆手往後退去。

  水已經流盡，屍體的腦袋撞著了浴缸的底，發出哐的一聲。

  黑蛇刺溜一下子又鑽進了頭發裏，同時走廊裏傳來慌亂的腳步聲，她退到門外看見來的是飯店的人。

  “你是誰？怎麽在這裏？”一身西裝革履模樣的男人，大約是飯店的經理，見著她眉頭緊皺問道。

  “她是隔壁房的客人。”服務生解釋完，趕緊引著他往浴室裏走去，“經理，您快來看看吧，趙大少爺恐怕真的出事了。”

  “小心，別動他的屍體，有蛇。”

  經理的腳已經邁進了門裏，聽見傅薇勸阻又趕緊收回來，搓了搓手說道：“你們給我看好門，不允許任何人進出。我去找人。”

  傅薇跟著被請出房間，房門關上。兩個驚魂未定的服務生不敢背對著門，唯恐會有真的蛇從門縫底下鑽出來。

  兩人互看一眼站到了對麵的牆邊，四隻眼死死盯著房門口。

  傅薇看了二人一眼隨後退回房間，轉頭看看窗外半明半暗的天，歎了口氣。

  回籠覺是肯定睡不著了。

  她坐在沙發上泡了一杯咖啡，嫋嫋水汽裏在想剛才看到的情形。房間反鎖，一個人放好了水正在泡澡，忽然從下水道鑽出來一大群蛇，攻擊了他。

  因為屍體是泡在溫水裏的，血液不容易凝固，就一直順著傷口不斷往外流。

  隻是，一個人選擇浴缸洗澡肯定會先放好了水，再坐進去。就算死之前有掙紮水會溢出來，那也不至於流得滿屋子都是。

  顯然他進浴缸之後並沒有關水，為什麽？。愛洗冷水澡嗎？

  還有房間的隔音效果那麽差，服務生為什麽會說是整個嘉和飯店最好的房間？

  為什麽他會是臉朝下死在浴缸裏？又為什麽沒有發出慘叫聲？

  樓底下的投訴還有她聽見的那一陣沙沙聲，會是蛇群出動嗎？

  她雖不認識趙連義其人，但多少聽說過此人：標準的紈絝子弟，屁本事沒有，用著家裏的錢花天酒地，吃喝嫖賭抽，五毒俱全。

  但是據說趙老爺子特別疼這個大兒子，就連圓滑世故的趙連凱都比不過。

  這麽一位大少爺平白無故慘死在嘉和飯店，趙家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她想了想把房間所有的燈都打開，隨後拿了一塊桌上的根雕開始敲著跟隔壁房間相連的牆壁。從門口開始，厚重的磚牆聲，到清脆的空心牆，再到盡頭的厚實聲音，中間空了兩個書櫃的距離。

  既然這樣，服務生為什麽會說那間屋子是飯店裏隔音效果最好的？

  勘察完畢沒有結論，她也沒再糾結隨後開始翻看著小毛拿來的賬冊，差不多天光大亮時走廊裏熱鬧了起來。

  下去吃早餐的客人，送換洗衣服的服務生，來來往往無不在隔壁房門口駐足停留一下，以示好奇。

  她收拾好賬冊鎖進箱子裏，起身伸了伸懶腰開始洗漱換衣服下去吃飯。

  一杯水喝到一半，有服務生過來找她，說警察找她了解一下情況。

  “那間屋子隔音效果太好了，我真的什麽也沒聽到。再說我看到什麽，你們不是也看到了嗎？何必多此一舉？”

  她夾了一筷子食物，有些漫不經心地說道。

  “您慢慢吃，吃完了請回房間接受一下問訊，這是警察總署的探長的意思。抱歉！”服務生說罷轉身走了。

  傅薇勉強吃完食物，又喝了半杯水，就聽見旁邊有人說話。

  “唉，你們聽說了嗎？趙家那個紈絝大少爺好像出事了……”隔桌的客人一邊吃飯一邊閑聊。

  “你怎麽知道？”

  “樓上那間屋子是他的專屬房間，當初租下來的時候覺得太吵，特意讓人改裝

  過。據說就是有人在裏頭放炮仗，外麵都聽不見。”

  “那他怎麽出事兒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嘻嘻，說話的人嬉笑著越說越偏，傅薇擦擦嘴起身走了。

  為什麽所有人都以為那間屋子隔音效果好？

  她剛出現在走廊，就看見了兩個一身白的總署警員站在門口，跟站在牆邊的飯店服務生麵麵相覷。

  她走到過去正要開門，隔壁房間出來一個人，看見那人，她不禁感歎一句，這個世界太小了。

  居然是昨天剛見過的羅梅靈，穿著她頗為熟悉的醫師袍，戴著手套口罩，見著她慢慢取下口罩，嘴角緊緊抿著看傅薇。

  她不打算跟她打招呼，開了門就要進屋。

  “站住！”喊完了，羅梅靈慢慢踱步走過來，盯著她說道：“傅小姐，警察問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