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穆寒山混在人群裏看著穆寒亭走遠的背影，再瞧了瞧一地滴答的鮮血和手術室上刺目的警示燈眯了眯眼睛。

  他側身將藏在公事包後的槍放進包裏，又轉身去了婦產科。

  剛才如果不是穆寒亭鎖上了門，他會衝進病房殺了傅薇的。

  可是房門被反鎖，他好不容易鼓起的殺意被卸了三分，以至於站在房門外捏著槍的手都有些發抖。

  如果他足夠勇敢上去踹開房門，第一個念頭當然是要殺了傅薇，而穆寒亭肯定會上來勸阻，他一定會順勢給他一槍且，要了他的命。

  光是想一想，他的心就跳快幾分，甚至有些雀躍。

  如果穆寒亭真的死了，他就不必生活在他的光環下，總被父親拿來比較。也不必因為沒有他體麵，沒有他會做生意而遭人恥笑。

  他一個堂堂穆家大少爺，現在卻活得像個笑話。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痛失愛子會給他的瘋狂不理智一個非常好的借口，他可以不必承擔後果。

  隻是可惜，他錯過機會了。

  他不敢，所以隻能在心裏快活，轉身藏起槍擺出聽話懂事的大少爺做派來。

  到婦產科短短幾百米的距離，穆寒山的每一步都在掙紮，等到了跟前見著自己的妻子，他尚且繃著的那根弦嘣一聲斷了。

  唐倩茹正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翻看自己的指甲，聽見他的腳步聲，趕緊從椅子上起來耷拉了嘴角。

  藏在心裏的笑來不及收起，又無法迅速擺出悲傷，以至於臉部扭曲成了哭笑不得。

  “寒山，妹妹還在搶救，但是孩子……孩子保不住了。”她捏著帕子擦拭眼角，偷眼看穆寒山。

  看這個也曾與自己舉案齊眉夫妻繾綣的男人，他身上原本的溫潤端方隻剩頹廢和窩囊，而他們之間的溫情早就被消磨殆盡，現在剩下的盡是搭夥過日子的相看兩厭。

  穆寒山聽完歎了口氣往椅子上一攤，兩手抱著頭欲哭無淚。

  “寒山，妹妹還年輕，咱們還會有孩子的。你要是覺得愧疚，我會求父親盡快讓妹妹進門的。”

  他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抬頭從指縫裏看著唐倩茹，“我讓你來了嗎？”

  唐倩茹愣了一下，拿著手帕擦擦眼睛，“我不是擔心妹妹情緒失控做傻事嗎？我是來告訴她好消息的。”

  “我在問你我讓你來了嗎？”藏在指縫裏的眼睛積蓄起了層層陰鬱，盯得她後背發涼。

  “沒有。不過我也是好心，也是為了咱們穆家的臉麵著想。”

  “屁話，都是屁話，你是為了穆家嗎？”穆寒山霍一下子從椅子上站起來，劈頭蓋麵罵道：“你是為了你大少奶奶的位子，為了你唐家那群喂不跑的吸血鬼。”

  他

  瞪著唐倩茹，目眥欲裂，憤怒導致眼睛充血，兩顆紅彤彤的眼球瞪著活似要把她吃了一樣。

  她不禁後退了半步心頭發怵，她跟穆寒山小吵不斷，但是這還是第一次他讓她感到膽寒。

  這時走廊上不少路過的人都停下來看熱鬧，順便對著兩人指手畫腳。

  唐倩茹捏了捏掌心，擺出輸人不輸陣的架勢看著穆寒山，“你胡說什麽呢？我身為大少奶奶關心穆家顏麵有什麽錯。再說你也是唐家的姑爺，孝敬我的父母有錯嗎？”

  大庭廣眾，一個極好麵子的人能把她怎麽著，她梗著脖子以一種試探性的強硬態度回道。

  啪，穆寒山盯了她三秒，隨後揮手給了她一巴掌。

  男人女人力量上的差異，她在這一刻有了深刻的體會。

  這一巴掌像是一計重錘，將她整個人打得一個趔趄撞上旁邊的牆，腦袋嗡嗡響後槽牙跟著一陣發酸，血腥霎時布滿口腔。

  血順著嘴角流了下來。

  她甩了甩頭，站起來咬著牙就朝著穆寒山撲了過去，新做的指尖帶著尖利的憤怒抓住了他的臉，幾乎是咬牙切齒一般摳進肉裏劃拉著。

  “你打我，你居然敢打我！”

  穆寒山被撓得整個臉火燒火燎，脖子裏跟著一陣溫熱，他瞪著眼兩手架著她的胳膊把人推了出去。

  被推坐在地的唐倩茹跟著彈跳起來又要再抓。

  “抓住她！”根深蒂固的老實做派讓穆寒山到底還是聽到了議論聲，什麽男人打女人，什麽穆家大少爺居然是這樣的人……等等盡是對他三十幾年為人的批判。

  他咬牙握了握拳頭，抬起公事包擋著臉拐向樓梯落荒而逃。

  “穆寒山，你不是個男人，？你有種打老婆，你有種別跑啊。”唐倩茹掙開底下人的鉗製，扭著身子追了過去，邊追邊罵，各種非禮勿聽聽得前頭的穆寒山恨不得一頭撞死。

  他真是瞎了眼了，當初怎麽會娶這樣一個女人進門。

  兩個小時後，手術室的門打開了，醫生一臉菜色的走出來扶著門框喊道：“香玉的家屬。”

  “大少爺跟大少奶奶已經走了。”一旁的護士小心提醒道。

  “那把人推到加護病房吧。”醫生疲憊地揉揉眉心吩咐完就往外走。

  “醫生，那個，孩子怎麽辦？”護士一臉為難地指了指盆子裏已經不幸夭折的孩子。

  “埋了吧。”醫生抬腳走了。

  護士皺著眉頭重新進了手術室，別開視線不敢去看已經成型的孩子的眉眼，端著盆子倒進桶裏蓋上蓋子。

  她捂著口鼻看了看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女人，精致的妝容已經花了，整個人透著死氣沉沉。

  怪隻怪你命不好吧！

  另一邊同樣命不好的傅薇也還昏迷著。

  她

  中的毒並不止今天這一點劑量，半口梅子何況還沒咽下去，不會有這麽嚴重的後果。

  毒性應該已經存在一段時間了，如果真是那個鄰居下的毒，那她的心思可真夠深沉的。

  不動聲色地來到傅薇身邊，以鄰居身份相處著，往常再時不時送個吃食或者任何能放毒的東西。

  讓人既沒有防備也沒辦法提防，放長線釣大魚一般時刻準備給人以致命一擊。

  宋鉞瞧著傅薇蒼白的臉歎了口氣，你到底得罪了誰？

  “宋醫生，您也累了，先去休息休息。”手術結束，一旁的助手關切地說道。

  “你們去吧，我送她回病房。”說著宋鉞脫掉手套給傅薇擦了擦臉頰上的血跡，動作溫柔，眼含深情。

  “宋醫生，她真是您女朋友？”

  “對，她是我女朋友。”他用一種堅定無比的語氣說著，既像在告訴別人也像是在告訴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