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薇走上樓梯，隨手從旁邊晾著的衣服架上拿了一件紡織女工的工裝，將頭發解下來手抓抓再綁起來。

  再到走廊上她已經跟這裏的大多數女人一樣，成為了艱難討生活的一份子。

  底下哇哩哇啦吵起來，她混在人群裏聽人七嘴八舌議論。

  “瞧見沒？馬六這才叫漢子，敢跟警察叫板。”

  “馬六這麽厲害啊！那是不是這裏所有混生活的人都聽他的？”傅薇沉了嗓子好奇地問道。

  “這個……其實馬六也是替人做事的。瞧見沒，從這條弄堂出去，再往裏有一座大院子，真正厲害的都在那裏邊呢。”

  “誰啊？”

  “喬爺，青浦王。白的黑的全都有路子…哎，我說你一個娘們兒瞎打聽什麽呢？”男人扭頭看了一眼傅薇，有些不耐煩。

  “哎，哎，打起來了，還有槍。”旁邊的人興奮地大叫起來。

  傅薇跟著往下看，隻見劉探長拿著一把槍正頂在一個虎背熊腰的男人腦袋上，“我已經告訴過你了，是來查居住證的，你聽不明白嗎？是每--個--人。”

  “你開，有本事你就開槍打死我，我死了不要緊，就看看你手底下的這些人今天能不能走出這裏！”男人比劉探長還橫，梗著脖子拿眼斜視著他。

  “喲嗬，敢跟警察頂嘴，我還不信我收拾不了你了。”大頭抄著警棍照著男人的腿彎給了一棍子，嘭，男人被打得半跪在地上。

  劉探長閉了閉眼睛覺得自己今兒個八成又要被豬隊友給坑了。

  “兄弟們，敢打馬哥，都給我上。”嘩，人群一哄而上將幾人圍在裏麵，馬六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手扭頭看著大頭，“你打的我？”

  大頭咽了口唾沫往劉探長背後躲了躲。

  呼，背後一股破風聲，劉探長拽著大頭往旁邊一閃。

  打起來了！

  一擁而上的人拎著門栓板凳棍子鐵鍬就衝了上來，劉探長又不能真的開槍打死哪一個，隻好搶了一人的棍子抄在手裏一邊打一邊退，“跑！”

  傅薇在上頭看得直皺眉，左右看看側身走到人後看準了一個個晾衣繩的繩結，伸手一拉，咻咻，咻，根根繩子掙脫了禁錮帶著上頭晾曬的衣物蕩了下去。

  花花綠綠的衣服跟著飄了下去，蒙著頭蒙著臉，弄得底下一群人有些抓瞎。

  “我的衣服，我的褲子……”頂上圍觀的人也跟著不淡定起來。

  整個迷宮此時好像蜜蜂出巢，吵得震天響。

  傅薇拍拍手往底下看了一眼，心說她也隻能幫到這裏了。

  拐過這邊的樓梯是一條往後的走廊，走廊到頭又有一條往下再往右的樓梯，她七拐八拐走到了另外一片聯排的房屋

  後，一個小孩正站在走廊上左右張望，見著她過來便甩甩胳膊往欄杆上一趴裝作看風景。

  “小朋友，請問你知道劉勇住哪兒嗎？”傅薇摸了摸口袋，在小孩期盼的眼神裏什麽也沒摸著，她裏側的口袋是有錢包跟火機和煙，隻是這些東西不能拿出來。

  小孩瞧她一眼隨手指了指前方，她愣了一下起身往前走，小孩也從欄杆上起身跟她擦身而過腳步匆匆地往後走去。

  傅薇走了兩步隻覺內側的口袋一空，錢包！回頭一看那小孩已經鑽進了兩排房子中間的夾縫裏。

  她快步跑過去縮著身子追了過去，剛追出口子，那小孩已經攀著房子後架著的水管在往前走，大約是聽見她的動靜，居然回頭看了她一眼。

  大有你來追我呀的挑釁意味。

  傅薇皺著眉頭又從夾縫裏撤回來，三兩步走到那小孩剛才站著的房門口，悄悄閃身往窗口一站。

  等了大約半分鍾，一顆頭發亂糟糟的腦袋伸了出來，隨後是一個黑布袋子，接著是兩隻手。

  在他半截身子還卡在窗台上時，傅薇伸手將他拽了出來，隨後抬腳勾著袋子給甩進了窗戶裏。

  反手壓住小蟊賊，“剛才給你放風的人去哪兒了？”

  “什麽放風？我不知道你說什麽？哎喲，哎喲，你弄疼我了。”

  鬼精靈的小孩很會偽裝，大約覺得是個大人就會拿孩子沒轍，不過這一回他判斷錯誤了。

  對於熊孩子，傅薇深惡痛絕。

  “你不說我就卸了你一條胳膊。”

  “我真不知道，我就是來串門的，哎喲……啊！”失策了，小蟊賊大概沒料到今天遇上了狠的，就感覺肩膀被她捏了一下，他整條胳膊就耷拉下來了。

  “去哪兒了？”

  “我……我不知道……哎，我說我說。”

  “帶我去！”傅薇伸手從欄杆上抽了一條抹布將小蟊賊被卸掉的胳膊跟身子捆在一起，又是一個瘦得皮包骨的。

  她在心裏歎了口氣直起身子，“他偷了我的錢包，裏麵有我母親的照片。你幫我找到，我除了照片什麽都不要。”

  小蟊賊張了張嘴，肩膀上痛倒是不痛了，就是聽到別人提母親，心裏跟針紮了一樣，“我們偷到東西都得上交，誰要是敢私藏就等著被打。”

  “交給誰？”

  “三手劉。”

  “姓劉嗎？”傅薇想了一下問他，“是不是叫劉勇？他跟喬爺是什麽關係？”

  “劉勇是他弟弟，喬爺是他拜把子。”小孩說著竟然生出幾分崇拜來，“三手劉是俠盜，會劫富濟貧。而且天下間沒有他偷不到的東西。”

  “俠盜可不會強迫小孩子偷東西，更不會打人。再說你懂什麽是劫富濟貧嗎？”

  “就是把別人有的我們沒有

  的拿過來分給大家，這樣我們都有了。”小孩子說著似乎對自己能成為俠盜的一份子倍感驕傲。

  傅薇無意給他上什麽人生哲理補習課，這個世界本就是不公平的，這種不問自取的方式不過是對這種不公平的報複罷了。

  再說剛才那戶人家可不像是應該被劫的對象。

  兩人繞著走廊上上下下到了一處夾縫口，孩子指了指口子盡頭，“就在那裏，小風如果拿了你的錢包肯定是交到這裏來了。”

  傅薇伸手解開他身上的毛巾，將他的肩頭歸位，“你自己走吧，我得進去看看。”

  哪知小蟊賊揉了揉胳膊，張嘴對著那頭大喊一聲，“警察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