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稀稀落落，翻入鼻尖的滿是火藥味兒和血腥味兒，此情此景的重逢算不得美妙。

  傅薇緊緊摟著穆寒亭的腰輕笑了一下，惹得他也跟著悶笑兩聲，牽動傷口又疼得一陣倒抽涼氣。

  她鬆開鉗製瞧了瞧傷口，“穆會長，以後還去青樓嗎？”

  “絕無二次。”他借著燈光細細打量著她，一天未見卻覺得好像過了許久，久到幾次差點生離死別。

  “看什麽？”

  “看你。”

  “嘁，我可不會彈琵琶，無甚可看。”她忍著手疼給他纏緊了傷口，翻身與他並排坐到一起，數了數子彈。

  他抬手揉揉她的臉，“吃醋的樣子更好看。”

  她白他一眼，耳朵捕捉到了門外迅速靠近的腳步聲，“來了不少人，是等還是去後麵跟他們匯合？”

  “跟我來。”

  他們不能這樣明晃晃地出去，莫說外頭還有一個隱藏的殺手，就連方秋奇一個都有些麻煩，得想個辦法至少除掉一個才行。

  躺在過道裏的小頭目咬牙拖著一條腿探出半個頭往外看，嘭，另外一個瘸了腿的隨從照著他的腦袋給了一槍，若不是閃躲得快，他已經直接腦袋開花了。

  心頭駭了一跳，他往水池沿底下一趴再不敢亂動。

  踏踏的腳步聲隨之而來如同踏在他心上，方師爺那個瘋子的話他剛才也聽見了，來的又是一群日本人，這讓他頓生活就要不了了的絕望。

  嘭嘭，一陣連續的槍聲從後頭傳來，驚得他扭頭去看，原本過去藏身的兄弟腋下夾著兩把槍過來了。

  他瞧得一陣心酸一陣感動，這個蠢蛋，根本連槍都沒摸過居然想來雙槍那一套。

  “大哥，你快走，我來掩護。”

  “別說話，對準目標再開槍，注意掩護。”小頭目拖著傷腿慢慢靠近他，哎喲一聲慘叫，走得四平八穩的人忽地單膝跪地差點栽倒在地，鮮血汩汩順著小腿淌下來。

  小頭目咬著牙一個匍匐舉槍還了一擊，子彈打中水池沿上的石頭，崩出去的石片如刀紮進扛著鐵皮的人的眼皮，鮮血糊了一臉，第二槍跟著又來直接結果了他的性命。

  “還能走嗎？”

  “能走，大哥，我在那裏邊發現了好些槍，咱們扛一些回去就能東山再起了。”他咬咬牙站起來，腿肚子直打哆嗦，兩人攙扶著剛站起來從半空射來一枚子彈。

  直釘他的眉心，噗通一聲那人栽倒在地連帶著小頭目一起後腦勺著地。

  滾燙的血濺了一臉。

  “啊，我要殺了你……”磕磕絆絆要站起來的人還沒摸到槍，就聽嘩啦一下落水聲，從斜對麵半空的橫梁上掉下來一個人，濺起半人高的泥水。

  “快走。”

  小頭目抹一把淚看一眼救了他兩次的穆寒亭，抱抱拳

  瘸著一條腿趕緊撤退。

  “方秋奇呢？”

  “來不及了，以後再說。”

  穆寒亭咬了咬牙跟著傅薇往後頭的廠區跑去，前後四個廠區在當間建了一道門，等兩人從門那頭穿過去就聽到了一陣打鬥聲。不同於前頭子彈橫飛的場麵，這裏頭竟帶著叮叮當當的金石之音，像是拚上了刀槍棍棒。

  兩人對視一眼貓腰靠近窗子，廠房內開了燈，鋥光瓦亮的廠區內兩個巨大的水池，裏頭閃著明晃晃的水，掉了幾具屍體染得水池發紅。邊上兩溜機器連著水管，一頭探進池子裏一頭埋進地下。

  李元湘與長生一組，大高個和另一個穆家人一組，各自陷入戰鬥。

  對麵的人黑衣黑褲黑底鞋，手持一把倭刀，刀刀要命。

  “城裏何時多了這麽多日本武士？”

  傅薇簡單講了一下之前成衣店遇到的事兒，說完兩人心頭都有些沉重，這裏到底有多少股日本人的暗中勢力？

  裏頭的打鬥已是你死我活，大高個避開一刀朝地上催了口子血沫，恨得咬牙切齒，“太他娘的難纏了，老子真恨不得多把槍突突了這幫孫子。”

  “小心，省省力氣想辦法撤吧，咱們得自求多福了。”

  長生見過成衣店內的黑衣人，自然看出跟這裏的是一個路數，難纏又不要命，他們幾個對上十幾個還真的得自求多福了。

  “放你娘的屁，我還要趕著去救會長呢？”大高個罵了一句揮手就是一棍砸得迎麵一人肩膀瞬間塌了下去，鐵棍還沒抽回來眼前寒光一閃，餘光中那刀刃已經到了頭頂，吹毛斷發一般就要開瓢。

  嘭，一聲槍響，刀光下落一具屍體也跟著噗通摔倒在地。大高個心有餘悸地摸了一把冷汗，抬頭看向門口喜得呲了呲牙，“會長。”

  “小心！”

  穆寒亭眼尖地提醒道，大高個連忙往後退了半步，刀子擦著腰過去，劃破了衣服差點給他腰斬了。

  傅薇抬手就是一槍將人撂倒在地，瞬間減輕了大高個這邊的壓力。

  長生得了空高聲喊道：“不仗義。”

  穆寒亭彎腰撿起了地上的刀過去支援，“速戰速決，前頭來人了。”說著揮刀加入戰鬥，眼看形勢不對，黑衣人也不再戀戰像是得了命令一般收刀就逃。

  “我們也趕緊走。”傅薇喊了一嗓子，看這些人逃跑的架勢跟前頭的應該不屬於同一股勢力，對方不戀戰他們也犯不著送死，還是走為上。

  幾人趕緊往後跑，越過一個廠區就聽哐當一聲，傅薇心頭一跳，先一步衝過去拉了拉門，“鎖了！”

  “這幫王八蛋，竟然敢把爺爺鎖屋裏。”大高個煩躁地衝過去使勁晃門，哐哐的撞擊聲聽得人心頭愈加緊張。

  “別晃了，趕緊想辦法掩護。”

  跟在最後的穆寒亭已經聽見了後頭傳過來的腳步聲。

  長生撒腿往後跑，“我去關門，快找掩體。”說完矮著身子左右變著方向竄到門邊，鐵條剛插好，嘭嘭的槍聲便響了起來，震得他後背發麻。

  “會長，咱們這次不會真的交代在這兒了吧？”

  大高個啐他一口，“胡扯，咱們跟著會長什麽風浪沒見過，怎麽可能陰溝裏翻船。”

  那人低頭不再說喪氣話，一時眾人心頭都有些發涼，唯一逃生的門被反鎖，為今之計隻能盼著有人能來支援又或者他門幾個命硬，能在這裏麵消滅所有人。

  “不會的，我們一定能活著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