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氣摻雜在氯水味兒裏，刺鼻辣眼。但是在眼皮子底下被偷襲，這讓過道裏的人心生一股逆鱗的憤怒感。

  而活著的那個卻已經嚇得尿了褲子，同伴的鮮血糊在眼皮上蒙住了視線，他抬眼望去隻覺得廠區內血淋淋地成了屠宰場。

  “快回來，傻愣著幹什麽！”躲在過道裏的人試圖喚回他的清明。隻聽嗖嗖兩聲響動，他的腳脖子上猛地一緊，身體失去重心後腦勺著地就被拖了出去，跟著同行的還有兩把槍。

  重重的敲擊已經讓他眼前發黑，滋滋啦啦的拖拽聲裏，衣服褲子鞋子全被拽掉，皮肉接觸到了底下坑坑窪窪的水泥地，火燒火燎得疼。

  “救我，救我……”

  哢嚓幾聲子彈上膛聲從過道上傳來，嘭嘭炸響著射向黑暗，失了準頭的子彈有的擊中牆麵，有的落入水池更有甚者直接穿顱而過要了他的命。

  拖行還在繼續，鮮血也跟著淌了一地。

  “住手。”

  方秋奇站在齒輪邊看著廠房，咬了咬牙，“穆寒亭，咱們與其這樣幹耗不如談一談，興許你會對我的條件感興趣呢？”

  黑暗裏無人應答，他的聲音在廠房內起了回聲，帶著不易察覺的狡黠和殘忍。

  “先生，要不要打電話叫人支援？”

  他擺擺手，“等著吧，我就不信他們能一直不出來。”

  說了等，雙方似乎就達成了某種奇異的默契，誰也沒再挑釁就這麽幹耗著。

  夜已經過半，人間迎來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這時水廠外的樹林邊來了幾個人。

  “你能確定會長是來了這裏？”

  長生聽得直翻白眼，“我已經說了兩遍確定了，你要是再問就給我回去。”

  大高個呲呲牙，“我這不是怕你不靠譜嗎？再說了，誰要回去誰回去，我反正是拚了這條命也要把會長救出來。”

  “嘁，動不動就拚命，你說說你有幾條命。我查過了，方秋奇總共也就帶了十個人，以穆會長的本事肯定能活到我們去營救他。”

  兩人一路絆著嘴，傅薇抬頭看了看遠處的一排燈光，心生不好的預感，“查看一下自己的武器，一會兒怕是有一場硬仗。”

  幾人也都看見了水廠的情景，剛才若有若無的槍聲已經消失，卻並沒有看到有人出入。這說明雙方進入了膠著狀態，他們幾個進去弄不好就點了火藥桶，誤傷可就不妙了。

  “這個水廠不算大，前後一共四個大的廠區，入水過濾消毒出水，入水的地方在正門附近，從剛才的槍聲判斷，他們應該沒有走到最後。”李元湘低聲分析著，“我和長生擅長襲擊，就從正門過去擾亂他們的注意力，傅法醫跟大高個帶著人繞路從後麵過來支援。”

  傅薇看著夜色下的水廠搖

  了搖頭，“不，正門我一個人去就可以了”

  她是從染春樓裏的密道過來的，方秋奇留在染春樓是不是就是為了這條密道？

  他帶出來的東西完全可以通過水流傳播，而這座水廠正是附近無數人的水源，一旦被毀後果不堪設想。

  所以今天必須把這個變態消滅掉。

  “那怎麽能行，會長交代了，你的命也一樣重要，我要是再把你弄丟我就該以死謝罪了。”大高個堅決不同意，這種上陣殺敵時刻怎麽能讓女人打頭陣，說出去他這臉不要也罷。

  “那你們會長有沒有說過他不在就聽我的？”傅薇彈了彈彈夾裝進槍膛，“方秋奇現在應該還不會讓我死。”

  大高個還要說什麽，傅薇已經起身進了林子。

  “大高個，上回出海你沒有跟著去大概不知道，方秋奇這個變態對傅法醫有一種異常的忍耐力，這個時候他看見誰都有可能一槍殺了，唯獨她不會。”

  “那就更不應該讓傅法醫去了呀，跟變態有什麽好談的？”

  長生抬手拍拍他的肩直搖頭，“難怪你活到這歲數還單著。”

  “你懂？你懂你怎麽還是光棍一條。”

  李元湘扯扯嘴笑了一下，誰說老實人好欺負，長生這不就炸了一身毛。

  尚未接近廠區，傅薇就聞到了一股子血腥味，月亮已經下去隻剩廠房內傳出來的微弱燈光，看不清門口有人沒人。

  她匍匐著繞到一側的牆邊，試試高度爬了上去，院裏沒人隻有隱隱約約的說話聲從廠房內傳來，她伸手摳了一塊牆皮砸到對麵的牆上，土塊嘩啦啦落下來，無人走動。

  她屏氣凝神又等了一會兒，身子往前一探如一隻貓般跳下牆頭進了門。

  沉默慢慢擠壓著人的恐懼，尤其在這種刺鼻血腥味的環繞下，已經頻臨爆發。

  “我要殺了他們。”一人終於忍耐不住，舉槍突突暴起，槍聲如落進油鍋裏的水，沸騰了整個廠房。

  “蠢貨，不要開槍。”

  兩頭的燈光齊齊打過來，使得站在通道裏的他們猶如暗夜中的燈塔，格外醒目。

  方秋奇心中警鈴大作趕緊出聲製止，無人聽他的指揮。而此時從對麵的暗處也射來了子彈，不多，卻槍槍爆頭，幾乎是瞬間地上躺了三個人，個個頭部中彈一擊斃命。

  “趴下，尋找掩體。”

  對麵的槍聲步步緊逼，一直藏頭露尾的人從黑暗裏走了過來，貓鼠位置瞬間調換。

  “先生，咱們就剩這麽幾個人了，對麵還有四個，要不要申請支援？”

  方秋奇咬了咬牙，“先撤！”穆寒亭非殺不可，卻不必急於一時。

  嘭，一聲槍響從後方傳來，掩著他逃走的人心口中彈趴倒在地。

  “誰！”

  無人出聲，也再

  無聲音傳來，仿佛那一聲槍響是他的錯覺，而臉上滾燙的鮮血卻提醒著他，那是真的。

  腹背受敵，不管進攻還是逃走都要落入陷阱，方秋奇一時紅了眼，咬牙切齒地說：“殺回去。”就算是死也要拉上穆寒亭做墊背。

  “殺出去，為小川報仇。”小頭目激動地喊著，穆寒亭的眼皮又跳了兩下。

  子彈對衝著在過道裏來來回回，閃動的火星子砰砰直跳，他往上看一眼攀著齒輪躍上頭頂的橫梁，借著燈光打量著底下。

  從彈道來看對麵至少有四個人開槍，兩個一起藏在支撐梁後，另外兩個一人一個藏在水池附近，還有兩個不見蹤跡，尤其是方秋奇。

  他盤腿坐下來數數子彈，不多了，雖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但方秋奇此人多留一天就多禍害一天，今天晚上必須殺了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