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寒亭坐在椅子上哢噠著折疊刀，旁邊的床上躺著腹部中彈的教授，子彈連同血肉一起緊緊纏在紗布裏，他整個人疼得渾身抽搐。

  “我知道……你，小方數次都想殺了你，居然，還是讓你給反殺了！”

  “你知道就好，免得咱們還要進行先禮後兵那一套。說說吧，你既身為那東西的製造者還敢把它們擴散出來，想必一定研究出了破解之法，你說我就派人給你取子彈。”

  “哈哈……不取，頂多死我一個，不說，你們就得死，好多好多，人。”

  穆寒亭沒有耐心再跟他廢話，提著刀走過去割開了他的前襟，刀尖稍稍用力剌開了皮肉，疼得教授咬著牙冷汗淋漓。

  刀尖移至腰腹時，他忽然翻手割開了綁在腰腹處的紗布，鮮紅的血液翻湧而出，其中夾雜著黑色的泡泡。

  “來人。”喊了一嗓子之後，他手裏的尖刀對準了教授的心口。

  “你……想幹什麽？”

  穆寒亭冷笑一聲，“以自己的肉身作為宿主，你是想感染誰亦或者在試藥？很可惜，你失敗了，那東西已經擊穿了你的五髒六腑。我就算想留你一命也不可能了。”

  刀尖越逼越近已經觸及到了皮肉，教授拚命搖頭，“不可能，我的，實驗是完美的，不可能……”

  臨山推門進來看見穆寒亭手裏的刀回身反鎖上門，“會長。”

  “兜著被子床單，別讓他的血流出去。”隨後他拿起旁邊的紗布緊緊綁著教授的嘴，冷冷地看著他的眼睛紮下了刀子，“你記著，是我殺了你，為了那些喪生在你手下的人命。”

  臨山捏著左右的床單上下反轉著打了個結，淺紅色深黑色的大冬瓜一樣盤在鐵架床上，還在劇烈地抽搐著。

  “會長，有煙嗎？”

  穆寒亭給他點了一根，從來不抽煙的臨山猛吸一口嗆得拚命咳嗽，肺管仿佛受了針刺一樣疼得難受。

  他捂著臉蹲到地上，“會長，都沒了，什麽都沒了，我連大高個的一片衣角都沒找到。”

  穆寒亭靠著桌子點了根煙，煙霧繚繞裏一言未發。

  “我們說好了一輩子做兄弟的，他怎麽能先走一步。”臨山又深吸了幾口煙，和著眼淚咽進肺腔，嗆得咳嗽連連，“我走的時候還笑話他，說他就是個隻會用蠻力的傻大個，讓他悠著點。你說我嘴怎麽那麽賤呢，我就不能跟他好好說嗎？”

  “會長，我太難受了，以前在一塊的覺得煩，嫌棄他笨手笨腳不會說話，吃得多還愛打呼，現在我真的……”臨山說著一度哽咽。

  人生大約就是這樣，覺得與親人朋友相處的日子還長著就毫無顧忌肆意揮灑，失去了一回頭才發現那些日子有多珍貴，如一顆一顆閃著光的寶石。可惜的是它們從

  前是捧在手裏的，現在隻活在回憶中。

  “大高個什麽都知道的。”

  “會長，我要殺了他們為大高個和死去的兄弟報仇。”

  “起來，真想報仇就好好保重自己，先把這個人處理一下。送火葬場直接焚燒，你親自盯著，多燒一會兒。”穆寒亭咬著煙把臨山從地上拽起來，抬袖子給他擦了擦眼淚，“去吧，燒完之後我會告訴你怎麽做。”

  臨山應了一聲，出門找來口袋帶著屍體走了。

  穆寒亭站在院門口看著臨山的背影有些難過，瞧著辦事老成其實也才二十出頭。跟著他麵臨的危險和艱難那麽多，收留他們的本意是給他們安穩的生活，可眼下這種形勢哪裏有安穩可言。

  終究是他對不起他們。

  傅薇在馮公館等了幾天，身上的傷差不多好透的時候才又見到穆寒亭，西裝革履提著大包小包，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新姑爺上門。

  馮太太客氣地陪著兩人說了一會話就帶著廚嫂出門買菜去了，留傅薇招呼他。

  她捏著刀邊削平果邊覷了他一眼，“怎麽提這麽多東西？”

  他從對麵坐過來挨著她笑笑，“一來賠罪二來瞧傷員，三來接你回家。”

  她切好一塊果肉捏著塞他嘴裏，擦擦手道，“合著三個任務都是衝著我來的？”

  “我那天把人帶走也是想問一些問題，然後又有一些別的事給絆住了，所以沒能來見你。”

  “什麽事兒能連院子都不回，穆家也不待？”

  “不是什麽要緊事，對了，我問出來了，那個教授根本不會清除那些東西的方法，他以自己為宿主在試藥，還是感染上了。”他嚼著蘋果轉移了話題，“所以你現在算是獨一份兒了，這個消息絕對不能泄露出去，否則怕是會招來殺身之禍。”

  她點點頭表示同意，“懷璧其罪我懂，明天我去警局實驗室做一些安排，怕就怕之前我做的研究被有心人知道了。”說著她忽然想起一個很嚴肅的問題，“從島上流出來的東西是不是沒追蹤到？”

  “追蹤並銷毀了大部分，還有一些去向不明還在繼續跟蹤，所以最近我沒有別的事兒就是陪你，形影不離那種。”

  “好啊，等舅舅晚上回來，我們吃個飯再走。”

  當晚的飯桌上不止多了一個穆寒亭，傅偉明也來了，跟兩人打過招呼之後就悶著頭吃飯，仿佛自己不存在仿佛別人不存在。

  “你表哥暫時脫不開身，明天讓偉明跟我一塊過去北平。”馮太太見兩兄妹還有些生分，就多了一句嘴。

  傅薇嚼碎食物咽下去才接了一句，“大哥以後就留在北平吧，就當是替舅舅照看一下舅母。”

  傅偉明沒說話，既不表達反對也沒有認同的意思。

  馮維義笑著應

  了，“偉明今天也跟我透露了這個意思，上海的教育形勢越來越差，正好北平那邊在做試點，我讓偉明先去看看，適當時候再回上海也是一樣的。”

  傅薇聽了心裏不是滋味，她不知道自己這位越來越沉默寡言的大哥，是迫於所有人的勸說還是真的自己想通了。他所有的生機仿佛都隨著梁曼姝的離去而枯萎了，從那天把他從警局裏接出來他就封閉了自己。

  但她已經不能再做什麽了，否則隻能把他越推越遠直到形同陌路。

  嗚……刺耳的警報聲再次響起，震耳欲聾。

  “這聲音越來越頻繁，怕是要出事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