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台。

  慕無憂身上還穿著睡衣，外麵套著一件羽絨服，麵無表情的在慕嫣麵前坐下，“大晚上的你不睡覺？把我叫到這裏做什麽？”

  “你有那麽大麵子嗎？我不找你，我找禪淵。”

  “你神經病啊，你天天找他做什麽？”

  “你別廢話，你讓他出來，不要告訴我這麽久了你還做不到這點。”

  “你可真會擾人清夢。”

  慕無憂閉上眼睛，過了好半天才睜開，不過眼神已經變得完全不一樣了，無波無瀾，猶如一口枯井。

  慕嫣揉了揉眉心，最討厭見到他這般模樣了。

  “慕嫣，找我做什麽？”

  聲音還是慕無憂的聲音，但是一點也不討喜。

  “找你看看我和陸修沉的結局。”

  禪淵淡淡的道：“以前我或許還可以，現在我辦不到了，入了這塵世，我也是塵世中人，我尚不能自救，如何渡得了他人。”

  “少給我扯這些有的沒的，你看都沒看。”

  “你何必強人所難。”

  “距離上一次開天眼已經快兩年了，你完全可以再開一次天眼。”

  禪淵搖搖頭，“我所能看到的也隻是一些碎片化的映像，並沒有前因後果，有時候告訴你們，也隻不過讓你們徒增煩惱。而且，我是真的看不透你和陸修沉，你們倆本就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你們的存在就是一種錯漏。你們二人也是玄學大師，不如自己算算看。”

  慕嫣白了他一眼，他們要是有這本事能算到，又怎麽會找他。

  “那慕無憂呢，你會怎麽待她？”

  “既然她執意要和陸驍在一起，那我會放手成全她。以後是福是禍，他們各自承擔。”

  “那他們會怎麽樣？”

  “我說了，我已經看不透了。”

  “那你呢？”

  禪淵輕輕歎息一聲，“我會繼續在她身體裏沉睡，直到她百年之後隨她一起遁入輪回道。”

  慕嫣看著禪淵，忍不住笑了。

  禪淵不明所以，“笑什麽？”

  “知道我和你最大的區別是什麽嗎？”

  禪淵沒回答，隻是看著慕嫣，等她自己說。

  “慈悲，你過於慈悲了，而我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所以我無論如何，都會成功，而你隻能陷入一次又一次的輪回涅盤，永無止境。”

  “陸驍和慕無憂之間的緣分，算是我當年一不小心造就的，我不可能視而未見。當年若不是我執意要渡他，也就不會和他有牽扯。”

  慕嫣搖搖頭，如果慕無憂不是她妹妹，不是她的親人，她換成禪淵，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吞噬慕無憂的意識，不會成全她。

  幸好他們家小泡泡還是有些運氣的，碰上的不是她這樣的人。

  “那你從何處來？又要到何處去？”

  慕嫣一直想不通禪淵的來曆，越想越覺得不能邏輯自洽，他有至高無上的佛力，可他偏偏又是肉體凡胎。

  禪淵搖搖頭，苦笑一聲，“不知道，我生而為佛，本就是超越眾生的存在。”

  可他的壽歲卻不是無限的，到了一定年歲，他就會進入輪回道，以肉體凡身之軀長大，等待著被喚醒。

  前世的陸驍碰到他的時候，他其實已經不知道涅盤了多少次。

  他不知道自己來自哪裏，要到哪去，每次隻是跟著內心的那點指引向前。

  他一次又一次的涅盤，本也不是為了成佛。

  慕嫣微愣，眼裏有些不可置信，“生而為佛？”

  這種情況她可謂聞所未聞。

  禪淵點點頭，“我不知道因，也不知道果，隻能一次次陷入因果循環中，永遠都在尋找的路上。”

  “一時間不知道這是懲罰還是大德。”

  “往前走就對了，總有一天能走到盡頭。”

  慕嫣朝著他豎了一個大拇指，“我沒有你這樣的格局，也沒有你這樣好的心態。”

  “個人自有各自的活法。”

  “還有一個問題，我和陸修沉不會這個樣子一直不變吧？”

  這幾年她發現了一個問題，她和陸修沉似乎停留在了當年那個時間，時間沒有在他們的身上流動。

  “可能吧，也可能你們的時間和別人不一樣，衰老的速度比正常人慢。具體是哪種情況，說不準。”

  “你真的什麽都看不到？哪怕一個碎片。”

  “慕嫣，有一個詞叫做欲壑難填，說的就是你，你已經比很多人幸運了，不要奢求太多了。”

  “我就是問一問，你不說就不說唄。”

  “施主，再給你四個字，隨意而安。”

  慕嫣搖頭，“這幾個字更適合你，不適合我。”

  “或許吧。”

  禪淵見她沒什麽要說的了，閉上眼睛，沒過多會，慕無憂就回來了，她起身伸展了一下胳膊，幽怨的道：“每次這家夥來過，就感覺被鬼上身一樣，渾身都不是滋味。”

  慕嫣皮笑肉不笑，捏了捏她的臉，“辛苦我們家小泡泡了，晚安，做個好夢。”

  “神經病，笑得真滲人。”

  吐槽了一句之後，慕無憂就走了，慕嫣坐在陽台上，好半天沒動。

  過了一會，她聽見輕微的腳步聲，轉頭就看到慕南瑾站在身後，“爸爸，你怎麽也沒睡？”

  慕南瑾坐在她的對麵，沒好氣的道：“這個話該我問你們，你們倆姐妹大晚上的不睡覺在幹嘛。”

  “好久沒和小泡泡談心了。”

  “我都聽到你們說什麽了。”

  慕嫣坐在父親的身邊，抱住慕南瑾的胳膊，笑眯眯靠在他的身上，“爸爸，你聽到了還問。”

  “看看你老不老實。”

  “那我老實嗎？”

  “你的人生字典裏就沒有這兩個字，我早就對你不抱希望了。”

  “爸爸，不要這樣說我嘛。”

  “剛才你們的話我聽得不是很清楚，你和修沉是不會老了嗎？”

  “禪淵也沒明確回答我，我自己感覺我這幾年確實沒什麽變化，你們沒覺得嗎？”

  慕南瑾倒是沒留意這個問題，慕嫣一說，他好像也覺得是那麽一回事，這倆姐妹明明相差了好幾歲，現在站在一起就跟同齡人一樣，根本分不出誰是姐姐，誰是妹妹，嫣兒的樣子和她當年離家的時候似乎並沒多大的區別。

  “那可怎麽辦？”

  “爸爸，不老不好嗎？永遠是你年輕漂亮的大女兒。”

  “不要嚇人好不好？你們如果一直這樣下去，時間長了在別人眼裏可就成怪物了，到時候該怎麽辦？難不成要遠離熟悉的家人和朋友，去別的地方生活嗎？隔一段時間搬一次家？”

  “爸爸，別激動，誇張了啊，又不是長生不老，還不至於隔一段時間搬一次家，我琢磨著隻是老得慢一點而已。”

  “要是這樣應該就還好，不過還是惹人懷疑。”

  “我倒是沒什麽，女性嘛，可以說是保養的好，沉哥哥不好說。”

  “他有什麽不好說的，陸家基因好，天生長得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