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天晚上在城裏逛了逛，這位城主的口碑其實之前還不錯的，是這幾年還下降的，就是因為這個案子一直解決不了，百姓都快把他罵成狗了，我不相信他不知道，假設他知道了還這樣，那就是縱容了，反正這個邏輯不通。”

  “人和人是有區別的，你的心中有大義。”

  “師傅，我是真的覺得這裏麵有問題？你要相信我敏銳的政治直覺。”

  “這是人家的內部事務。”

  “那你覺得，我們這樣漠視不管，真的好嗎？師傅，你修的是大道，難道還要被這些框框條條限製嗎？那我覺得你絕對不會成功。”慕嫣心中有了火氣。

  “這就是規則。”

  慕嫣再次火冒三丈，拔高聲音道：“師傅，我覺得你不是無情的人，但是你現在這樣，真的讓我很失望，我真是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眼光不行，認錯人了？”

  “你不要這麽急躁，我沒有說不管。”

  “那你是什麽意思？我和你說了這麽多，你都回答我什麽啊，你還說我急躁，我學不來你的雲淡風輕，什麽都不在乎，我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做事情要講究方法。”

  “所以我來找你商量了啊，我沒有承諾歐陽林什麽，你還想讓我怎麽樣？”

  “嫣兒。”

  慕嫣深呼吸一口氣，終是坐了下來，端過陸沉的茶杯，把茶水一飲而盡，用力的放下茶杯，以示她的不滿。

  “還要嗎？”

  慕嫣瞪圓了眼睛，陸沉勾了一下嘴角，慢條斯理的給她又倒了一杯，“多喝點，壓壓你心裏的火氣。”

  慕嫣一連喝了三杯茶，總算是冷靜下來了。

  “師傅，你要是有什麽好辦法，就直接說，別給我兜圈子，我喜歡幹脆一點的處理方式。”

  “我隻是想讓你先按捺住，這事情絕對不簡單，不要貿然行動，尤其在別人的地盤上，收斂一點的好。”

  “那你給我講那麽多廢話做什麽，早點講這一句，你看我炸毛不炸毛。”要是她前世遇到的師傅是這德行的，她絕對不愛，太招人煩了，每次說個話都要被他氣死。

  “不要再翻白眼了，我怕你眼睛翻不回去了。”

  慕嫣忍不住笑出聲來，“這個就不勞你老人家操心了，我技術一流。”

  陸沉搖搖頭，“還覺得是什麽光榮的事情嗎？明明是漂漂亮亮的小仙女，非得這樣。”

  “我就算白眼翻上天，也最仙最漂亮，好嗎？”

  陸沉唇角的笑意漸漸加深。

  “那師傅，你是答應我插手了？”

  “不能光明正大的，也不宜高調行事，更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了。”

  “我傻啊，我見人就說我是天一派的。”

  “你自己有分寸就行。”

  “那師傅，我下一步應該怎麽辦？如果這起孩童失蹤案真的有玄門在背後操縱，那他們弄走這麽多孩子，一定是在修煉什麽邪門的功法，有什麽功法需要用到孩子的？”

  “孩童的精氣最是幹淨，可用於修煉的東西很多，很難猜測他們到底想幹什麽？”

  “如果真的是玄門人士幹的，這些人都該天誅地滅，太造孽了。”

  “他們做下的惡果自然會受到天道的懲罰。”

  “嗬嗬。”

  “你怎麽又這麽笑？”

  “我見過天道，我並不覺得他就一定是對的，其實他就和統治階級一樣，要讓大家按照他的意願行事，誰都不能反抗他，他覺得他自己是絕對正確的。

  但是師傅，你真的覺得天道真的有眼睛嗎？他真的公平嗎？我看到很多好人沒有好報，我看到好多人明明什麽都沒做，明明是一個善良的人，卻遇到了不公的結局。”

  “嫣兒，人是有輪回的，輪回的意義就在於此，你看到的太片麵了，他這輩子良善，不代表他上輩子，上上輩子沒有做過傷害別人的事情。”

  “師傅，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反正我有能力，我就要反抗，誰也別想安排我的人生。”慕嫣還是這句話。

  “嫣兒。”

  “師傅，命是可以自己改的，我走到現在，就是我不斷抗爭的結果。”

  這些話，慕嫣不是第一次說了，一開始陸沉是真的沒怎麽當真，但是她說的次數多了，他開始有些相信了。

  “那你辛苦嗎？”

  這話一出，慕嫣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瞬間起了霧氣，她緊緊的握住了拳頭，卻是生生把眼淚都憋了回去。

  “那又怎麽樣，這是我自己的選擇，過程再難我都要走下去。”

  就在這時，慕嫣感覺道自己的拳頭上傳來了一陣溫熱，低頭，隻見陸沉握住了她的拳頭，伸手去掰她的指頭。

  慕嫣的指頭扣得很緊，陸沉弄不開，隻能稍微用了一些靈力，一根接一根的掰開。

  他頓了一會，說道：“師傅想了想，決定支持你。”

  這個支持，不是簡單的支持這次的行動，而是她抗爭天道的行為。

  慕嫣倏地抬起頭，看見的依舊是那雙波瀾不驚的眼睛，微微帶著一點琉璃色，但和之前不同了，有了溫度和滿滿的縱容。

  這一刻，她仿若看到了前世的師傅。

  不管她做什麽，他都無條件的支持她。

  她上戰場，他拖著病弱的身體，舟車勞頓，隻為伴她左右做她的軍師；她疲於政務，他就代她處理，朝中大臣傳他居心不良，將要取而代之，他笑而不語；她大興土木，想要重新改造父母的陵墓，朝中沒人支持她，隻有他親力親為，親自設計監督，最後還幫她贏得了所有人支持。

  她說不想要那個位置了，他不曾勸過她一句，隻說找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放下就是，不必勉強，她做的已經足夠了，說得跟今日吃不吃飯一樣簡單。

  她說喜歡他，他也隻是微微一愣，笑說她的眼光真不錯。

  可惜，他終究是沒能等到她卸下天下的那一天，也無法和她攜手遊於天地之間。

  她養成這我行我素的性子，不是這輩子爸媽的縱容，而是和他之前的放縱脫不開幹係。

  眼前的陸沉和前世的師傅一點點慢慢重合在一起。

  慕嫣的眼淚簌簌往下掉，她覺得世間最美的情話，也不過如此。

  “哭什麽？”陸沉不解，抬手輕撫著慕嫣的眼角。

  “師傅，是你嗎？”

  “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