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走到了長長的木杆旁邊，小心的從木杆底端取下了一根白線後，隨即就拿起了杆子，在棗樹上啪啪兩杆子打下了一地的紅棗。

  何軍看這老牛籲了口氣，一臉不屑的道：“你這院子裏布置的花樣還挺多嘛，地雷？嗬嗬……”

  何軍語氣已經不善了，但他看高起正在地上彎腰檢棗，還是沒再多說，隻是對著高起道：“洗洗再吃吧。”

  水井旁有一個大水缸，一個葫蘆瓢掛在了水缸上，何軍還沒有伸手，老牛就一臉歉然的道：“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還是有地雷……”

  何軍愣住了，然後他怒道：“老東西！”

  高起趕緊道：“軍哥！別生氣，別生氣嘛。”

  高起手裏攥著一把紅色的大棗，他把大棗往何軍身前一遞，道：“吃個棗兒，特甜。”

  何軍拿了個棗丟進了嘴裏，高起對著老牛道：“牛叔，把孩子們叫出來吧。”

  老牛終於道：“紫萱，帶孩子們出來吧。”

  一個看起來歲數不小的女人，很黑，紮著一個馬尾辮，左手抱著一個孩子，右手牽著一個孩子，一把步槍的槍口從肩頭伸出來，慢慢走出了屋子。

  兩個孩子，大的看起來七八歲，小的還在女人懷裏抱著。

  一大兩小三個人從屋裏走出來後，那個大點的孩子用好奇的眼神看著高起，隻不過那個大點的孩子看了高起一眼後，立刻躲到了他媽媽的背後。

  高起也說不上來是什麽心情，他隻能和善的笑了笑，沉聲道：“你好，我是大牛的朋友，現在來接你們進城了。”

  女人愣愣的看著高起，道：“大牛沒了嗎？”

  女人明知故問了，但是在問了一句後，她沒等高起的回答就立刻對著老牛道：“爹，大牛沒了，我……我不想進城。”

  老牛沒和高起說話，他隻是一臉哀愁的道：“你想好了嗎，這可是大牛用命換的。”

  女人擦了擦眼睛，她流著淚低聲道：“想好了，爹，咱這樣的人，進了城不見得是好事兒，大牛活著還行，可他沒了我們進城還能幹啥。”

  老牛輕輕的歎了口氣，然後他看向了高起，低聲道：“這位……長官。”

  高起道：“你喊我高起或者起子都行。”

  何軍卻是板著臉道：“這是我們異能組副組長，高組長。”

  老牛低聲道：“高組長，大牛沒了，孩子們也就不進城了吧，那子彈我們留下，但是有一萬發也就夠了，多謝您還惦記著我們一家子，我真的特別感謝。”

  高起皺起了眉頭。

  這荒原上，轉個身就把親老子給殺了都不稀奇，但是有一樣，那就是說話得算話。

  尤其是黃飛說了的話必須要算話的，這和人品無關，而是以他的身份和所做的事情來說，也必須有良好的信譽。

  黃飛能在荒民裏建立起信譽不容易，不能因為大牛這兒毀了，所以高起還是要勸一下的。

  “牛叔，還有這位嫂子，我們黃組長說話一定算話，你們放心，他絕對能把你們安排進城裏，你們進了城別的好處不說，至少夠安全。”

  老牛低聲道：“高組長，真的多謝您好意了，不過孩子們還是不去了吧，我覺得他們進了城也是無依無靠，將來會怎麽樣也不好說，還不如跟著我，有了這一萬發子彈，我們也能過的挺好。”

  進城真的好嗎，高起開始疑惑了。

  城裏人有足夠的食物，幹淨的飲水，有電，有太多荒原上沒有的東西，但是那些東西不是每個人都能享受到的，大牛的孩子進了城確實能享受到基本的教育，但是別的呢，別的應該什麽都享受不到吧。

  大牛不死的話，他能在異能組裏工作，那麽他的孩子肯定有不錯的未來，但是現在大牛死了。

  但是想想城裏日漸擁擠的空間，荒民的孩子，究竟能在城裏待多久，還有，荒民的孩子進了城肯定要受到歧視的，所以讓孩子們在這樣的環境裏長大真的好嗎。

  隻是高起沒想到真的有人能拒絕進城的誘惑。

  高起看向了何軍，道：“軍哥，這種情況怎麽處理？”

  何軍一臉不以為然的道：“他們不想進城就不進了唄，其實就他們這情況不進城也好。”

  高起思索了片刻，然後他突然道：“牛叔，你們這一大家子有多少人？”

  老牛愣了一下，然後他沉聲道：“九個。”

  “把他們都叫來我看看。”

  老牛立刻顯露出了一副警惕的神色，高起擺了下手，道：“你別多想，我想害你們不會說這麽多，我讓你把人叫來，肯定是有好處而不是壞處。”

  老牛想了好一會兒，然後他點了點頭，把手指放進嘴裏吹了聲口哨。

  幾分鍾過去了，慢慢有人開始走進了院子。

  先是一個老女人，她端著一把81杠步槍，然後是一個看起來和老牛差不多的老人，然後是兩個年輕些的男人，他們每個人身上都帶著槍，再過了一會兒，是兩個女孩兒走進了院子。

  人到齊了，老牛指著和他看起來差不多的男人道：“這是我老婆，這是我弟弟，這個是我小兒子，這個是我侄子，那兩個女孩兒是我侄女兒。”

  果然是一大家子，老牛的小兒子用警惕的眼神看著高起，他手上端著一把95步槍，槍口雖然朝著地，但隻要一抬就能開槍。

  高起把院裏的人打量了一眼，道：“就你們九個人，沒別的人了？”

  “沒了。”

  高起繼續道：“你們和附近的荒民有沒有什麽聯係，有沒有什麽朋友？”

  “你想幹什麽？”

  老牛的小兒子突然問了一句，高起擺手道：“不是想把你們叫來殺了你們，沒有那個必要，你們老實回答我的問題，我好決定能不能幫你們。”

  老牛低聲道：“孩子們都大了，該結婚了，大牛活著的時候我們去附近的村子看過，但沒敢和太多人的接觸。”

  “那麽有合適的嗎？”

  “沒有，這邊的人太……野，孩子們不願意，主要是兩個閨女不答應，我們也沒再提這事兒，大牛在的時候沒人敢惹我們，我們也不去惹人家，不過剛到這兒的時候，大牛還是很殺了幾個人才站住腳的。”

  高起點了點頭，道：“行，牛叔，我看您年紀不小，您在災變前是幹什麽的？”

  老牛思索了片刻，道：“我當兵，我弟弟那會兒還上學，等我複原剛到家，第一次災變來了，我回了老家再沒出來過。”

  高起笑了笑，道：“很好，那你們為什麽要出來？”

  老牛輕歎了口氣，道：“山裏太苦，種點兒糧食也被野獸糟蹋了，孩子們大了，小子說不上媳婦兒，姑娘也嫁不出去，要不是沒辦法也不敢出來的。”

  “山裏還有親戚嗎，有其他的人家嗎？”

  “沒有，死差不多了。”

  “來這兒多久了？”

  “半年吧，也就半年。”

  高起拿定了主意了，於是他微笑道：“我有個地方安置你們，拓荒團開的農場，我知道你們怕我坑你們，但是先聽我說完。

  我的農場隻剩下了三個人，現在需要勞力，而我可以決定讓誰進去，農場肯定比不上城裏，但比這裏肯定要安全一些，進了農場你們還有足夠的食物，足夠安全的房子，這是好處，壞處就是你們得服從管理，需要幹活兒，有必要的時候還得保衛農場的安全，不過說白了保衛農場就是保護自己，這道理你們肯定懂。”

  攤了攤手，高起一臉誠懇的道：“我和大牛不熟，但沒他幫忙我也活不到現在，這份人情我認，所以我給你們一個相對好些的去處，我不勸你們，也不逼你們，也不會一直等著你們慢慢做決定，你們肯去現在我把你們拉過去，你們不去我這就走，事情就這麽簡單，。”

  老牛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在沉思了片刻後，他很嚴肅的道：“那農場有什麽規矩呢？”

  “場長讓你們幹什麽活兒，你們就隻管幹，有人來打農場你們就保衛農場，如果你們勾結荒民裏應外合打進農場，那就有人負責殺你們全家，規矩特簡單，我覺得你們能活到現在都不是傻子，肯定知道什麽能幹，什麽不能幹。”

  老牛看向了自己的家人，他的弟弟小聲道：“哥，有這種好事兒嗎？”

  農場好不好要看跟哪兒比，肯定不如城裏，但比起荒民的生活來還是好太多的，所以在任何荒民眼裏看來，能進農場都是一件美事。

  何軍不耐煩的道：“行不行一句痛快話，別給臉不要臉，高組長看的上你們是你們福氣。”

  高起伸手阻止了何軍耍橫，然後他淡淡的道：“你們會用地雷，這個我覺得很有用，如果你們想去農場，給我看看你們的地雷，如果不想去就不用給我看了，你們商量一下，我在外麵等你五分鍾，五分鍾後你給我答複。”

  高起往外走的時候，突然停下了腳，回頭道：“哦，忘了，我今天晚上會帶著異能組把農場周圍都清理一遍，以後應該沒人敢去招惹我的農場了，這是又一個優點，好了，你們商量一下。”

  老牛好像做出了決定，他低聲道：“高組長，我們一家人都會玩地雷，不止是地雷，能炸的東西我們能做也能用，您想看，我就給您露一手。”

  老牛試圖證明他和家人的價值了，就和高起在黃飛哪裏所做的一樣，所以高起很開心，他微笑道：“好啊，看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