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中那個人的臉是他，毫無尊嚴，像是階下囚一般披頭散發坐在地上的他。

  雙目微闔。

  而‘他’的脖頸上，更是被套上了一個冰冷沉重的黑鐵頸套，鐵環的鏈條另一端在身後無盡的黑暗裏……

  整幅畫充滿了詭異、不詳，充斥著濃濃的惡意和壓抑，以及禁錮和階下囚的狼狽。

  拿著畫卷的手指漸漸泛起白色，手背上的青筋突兀的鼓出。

  軒轅黎黑沉著臉抬頭，目光陰鷙的看向一邊安靜站立在桌邊的黑發少年。

  一身月白錦袍的少年眼睫微垂，纖長濃密的睫毛不斷的輕顫，如墨般的發絲因為低頭的姿勢鋪灑在她消瘦的肩胛骨上。

  格外脆弱的姿勢，極其容易讓人心生憐惜，目露疼愛。

  但這一切落在軒轅黎眼裏掀不起任何波瀾，反而覺得格外諷刺：

  “很好……白柒，你很好……”

  少年皇帝的聲音壓抑且狠戾。

  跪在地上恨不得沒有出現在這裏的總管屏息凝氣，死死的抵著地毯不敢發出一點動靜。

  而白柒卻因為皇帝的聲音微微抬起了眼。

  她目光平靜的看著軒轅黎，像是在描摹他的五官，隻是垂在袖袍中的手指輕輕顫抖。

  不是恐懼，是興奮、激動。

  她剛剛假寐，就是想借此思考是什麽地方沒有做好，因為她依然不滿這次的畫作，像是少了什麽……

  而現在對上皇帝陰翳蒼白的臉，白柒瞬間明白了缺了什麽。

  ——是美……

  不流於表麵，又能讓人無比驚豔的美。

  是任何畫作，無論如何都不能缺少的美……

  “到底是朕太縱容了……”軒轅黎目光冰冷的盯著白柒。

  朝堂上發生的事再一次浮現在腦海裏，配著畫卷上像狗一般被驅使禁錮的畫麵，原本還存在的理智被強烈的惡意覆蓋，幾乎下一刻就要徹底占據。

  “皇上，請等一下！”

  白柒隱約意思對方的情況有些不對，擔心還差一步就完成的畫被毀，下意識要出聲阻止。

  也正是這一道聲音，驟的將軒轅黎即將被侵占的理智稍稍回攏了一點。

  他心底包含惡意的思考如何處置處置作出這一幅畫的世子，同時語氣森然的開口：

  “還有什麽可說的？”

  白柒將目光看向皇帝手裏的畫卷，聲音像是因為慌亂有些輕顫：

  “我還有一筆，還有一筆沒畫完……”

  分明是害怕恐懼的聲音，但軒轅黎卻從中感覺到一絲不適的異樣，隻是少年世子的下一句話打斷了他的思考：

  “這幅畫不是這樣的。”

  白柒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軒轅黎，眼底像是格外幹淨天真：

  “皇上，請再讓我畫一筆。隻需要一筆，這幅畫就完美了……”

  軒轅黎擰了下眉，目光閃了閃，他確實討厭極了這幅畫，仿佛影射著某些不堪的事實……

  如果少年本質不是如此……

  軒轅黎沉默的放下手裏的畫，一言不發的站到一邊，而後定定的看著白柒。

  意思不言而喻，看著你如何動筆。

  白柒目光跟著畫卷移動，顯然沒有注意到皇帝的目光，她動作有些僵硬的走到桌子的另一邊，手指微顫。

  緊接著在下一瞬，她微微屈身，拔出了長靴裏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