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柒被軒轅黎毫不客氣的話哽了一下，幹脆也沒有再說什麽，直接走下軟塌向軒轅黎走去。

  卻不知這個動作又哪裏讓難伺候的皇帝不適。

  軒轅黎語氣極衝的嘲諷道：

  “世子在朕的寢宮倒是享受，看來朕的人將世子伺候的極好了。”

  白柒沒有停下步伐，徑直向軒轅黎的方向走去，在對方以為白柒不會說話格外掃興的坐在椅子上時。

  黑發少年也在書桌前停下腳步。

  她眉眼認真，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軒轅黎還沒有收回去的視線，平靜的說：

  “如果皇上看白柒不樂意，可以讓人送白柒回府。”

  “皇宮的吃穿用度確實無處可及，但白柒認為還是攝政王府更適合我這樣不守規矩的人。”

  軒轅黎拿起奏折的動作一頓，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

  “世子前半句說得不錯，朕看攝政王府的人都挺不樂意的。”

  他漆黑的眸子微抬，眼底暗沉宛若聚起一圈風暴：

  “不過誰讓世子你帶來的好處遠超過朕的不悅，這樣一想，讓世子好好待在乾清宮也無妨。”

  兩人相處了數日，什麽目的、什麽打算早就沒有必要隱藏。

  而軒轅黎也從未想過遮遮掩掩，每次對上對方，也絲毫不顧忌自己那些陰暗的目的。

  尤其是在看到黑發少年幹淨到黑白分明的眼睛時……

  宛若滔天巨浪的惡意在心底鼓動撞擊，仿佛要衝破堤岸傾瀉而出……將麵前幹淨到讓人厭煩的世子覆蓋。

  最好能染上跟他一樣的顏色！

  讓那耀眼的，幹淨的，純粹的白。

  染上醜陋的，肮髒的，陰暗的黑。

  軒轅黎目光沉沉的收回視線，在得到了意料之中的沉默後，不容拒絕的吩咐：

  “給朕研墨。”

  白柒聞言順勢看向硯台裏的墨條，站在一邊沒有動。

  她不會研墨。

  軒轅黎注意到白柒沒有動彈，拿起一邊的朱筆開始批改奏折，淡淡開口：

  “聽宮人說你想要畫具？”

  白柒抬眼，看向低頭批改奏折的少年皇帝，目光平靜卻隱隱帶著一絲期待。

  但這次軒轅黎沒有給她一個眼神，隻是懶散的拖長聲音說：

  “研完墨，宮人會給你送過來。”

  意思表達得極其明顯，軒轅黎說了這句話之後就沒有再開口。

  仿佛自己隻是隨口一句，對方做不做隨意。

  白柒自然看懂了皇帝的意思，遲疑了一下，也幹脆悶頭搗鼓硯台的墨條。

  時而清脆時而沉悶的摩擦聲和碰撞聲在宮殿內響起。

  軒轅黎手下的朱筆一頓再頓，最後像是終於忍不住了擱下手中的筆，朝白柒的方向瞥了一眼：

  “故意的？”

  突然其來的聲音嚇得白柒手一滑，本來磨好的一部分墨水驟的濺出幾滴。

  濃鬱的墨色暈染在紅木書桌上。

  軒轅黎微沉著臉，目光掃了一眼桌上，然後看向白柒。

  “抱歉。”白柒發下手中的墨條，微微抿了一下唇瓣：

  “我不太會研墨。”

  好好批改奏折的時間被打斷，軒轅黎擰了一下眉，但聽到突然的解釋後，他看著白柒的目光不由有些變化。

  就算再受寵愛，四肢不勤五穀不分，也不至於連這樣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好。

  軒轅黎有理由懷疑，對方是故意打斷他批改奏折。

  但事實上從未學過研墨的白柒沒有得到回應，便拿出手帕要擦去桌上的墨汁。

  布料極好的手帕擦著紅木桌麵，不僅沒有擦幹淨，反而越發染上了一大塊。

  軒轅黎忍住不出聲：“夠了。”

  他看著白柒的臉站起身，漆黑的眼看不出情緒，隻是垂眸看著白柒：

  “你故意的？”

  白柒收回沾滿墨汁的手帕，垂眸避開皇帝的視線：

  “皇上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王府調查。”

  軒轅黎居高臨下，目光沉沉的看著少年纖長濃密的鴉羽，心底猜疑不定。

  失誤是小事，本不值得小題大做，但若是這個失誤是故意的……

  軒轅黎眼底閃過一絲陰翳。

  他是想將世子拉到跟他一樣的世界，但這的不代表他要付出什麽。

  少年皇帝秀美精致的臉帶著與外貌迥然不同的殺意和陰暗，連白柒都感受到了身邊的氣氛與往日不同。

  她抿著唇起身後退一步，沒有再繼續之前的話題，隻是道了句：

  “皇上說研墨過後就能收到宮人帶來的畫具，希望皇上不要失信。”

  軒轅黎本就多疑，他回想自己頭一次帶奏折回寢宮的一係列事，如何也不能將對方的打擾看作巧合。

  以至於連白柒要畫具的行為，在他眼裏說不定也別有用心。

  軒轅黎意味不明的開口：

  “聽說世子畫技精湛，在長安幾乎人人稱讚，尤其是人物畫像，連江湖人都無一不被吸引。”

  “若是世子無事，不若在乾清宮替朕作畫如何？”

  這句話完全是將白柒當成禦前畫師，還是就算作畫也不能離開他視線的畫師。

  多疑如斯。

  就算給了白柒一個甜頭也要將對方作畫的內容不容置喙的控製住。

  宮殿的氣氛在軒轅黎話落下，就瞬間陷入了沉寂。

  兩人相視而立，抿唇不語，顯然各有心思。

  白柒自然也聽出來了，順帶也明白要是不答應，之前說好的畫具也不會有了。

  但她猶豫的不是自己被控製，而是對方的要求。

  她隱約記得，當初給雲止的那副畫，以及後麵閆墨宥的雙人畫像，還有不久前獨夜衍的‘自由’，似乎他們收到後，都有些不對勁。

  具體哪裏不對勁她不清楚，但白柒隱約記得，收到畫像的那一瞬間，幾個人情緒都有些不好。

  如今再給皇帝作畫……

  白柒有些遲疑，要是她作了讓對方不高興的畫，到時連累的說不定還是她。

  但不答應，係統送來的畫具卻沒有辦法遮擋……

  “怎麽？不願意？”軒轅黎見對方一直不開口，冷笑了聲，“那這樣朕——”

  “可以。”白柒知道對方要說收回承諾的話，少見有些失禮的打斷了對話，

  “但白柒希望皇上能答應我一個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