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眼前之人變化很大，可顧三思還是一眼認出身份，便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東峰少主，程山海。

  此時的程山海，那還有原先那副溫潤公子的模樣，雙目一片漆黑空洞，唇齒皆為漆黑之色，原本俊俏的臉蛋，也被一條幾乎橫貫左臉的傷疤毀掉，看起來頗為猙獰可怖。

  看著仍是默不作聲的顧三思，程山海咧嘴一笑，十之交叉著並在胸前，打趣說道。

  “嘖嘖嘖，師兄啊，好歹也算是同門師兄弟，沒必要這麽冷淡吧？”

  程山海話音落下，卻驚訝的發現顧三思早已不知何時消失的無影無蹤，緊接著一聲低沉的怒喝在他身後猛然炸響。

  “你也配叫我師兄？”

  隨著怒喝而來的，是顧三思手中急速斬落的道劍，劍速之快同樣與周遭空氣摩擦出星星之火，隨後火焰猛然高漲，正是西峰劍式野火燎原！

  眼見灼熱的道劍即將斬落，程山海詭異的向後傾倒，幅度之大，就好似將身體生生對折一般，輕鬆躲開他的劍式，看的顧三思頗為心驚。

  正出神之際，頭顱幾乎挨著腳踝的程山海卻極其詭異的咧嘴一笑，語氣森森嘲弄著說道。

  “師兄，師弟這破招之舉如何啊？”

  程山海話畢，左手驀然拍向地麵，整個人瞬間彈起，右腿化鞭向著向著顧三思的手肘橫掃過去。

  經曆了半月時間的魔鬼訓練，如今的顧三思反應速度早已不同往日，見著鞭腿來襲避無可避，當機立斷將手中道劍輕輕拋起，雙臂交叉護在身前，穩穩接下這記猛攻。

  隨後，顧三思雙掌成爪，將程山海的右腿死死鉗製，而先前拋於空中的道劍，此時猛然墜落，鋒利的劍尖直指那條右腿。

  眼見無常劍就要將右腿齊齊斬斷，程山海卻形似癲狂的嗤笑出聲。

  “哈哈哈哈哈，有趣！太有趣了！”

  幾乎是話音落下的瞬間，程山海再次躍起，竟不顧被死死鉗製動彈不得的右腿，借著腳下的力道，強行扭轉腰身，鞭腿狠狠向著程山海脖頸抽打過去！力道之大，竟憑空生出陣陣音爆，氣勢恢宏！

  顧三思無奈直得分出右臂，擋在脖頸，可強勁的力道還是將他推開百步距離，直至身形死死陷進高聳入雲的寬厚山門，揚起陣陣塵煙之後，這才止住勢頭。

  程山海一擊得逞，並沒有打算留給顧三思絲絲喘息的機會，右手接下還未掉落的無常劍，做揮鞭之勢將手中長劍向著塵煙中的顧三思狠狠投擲出去，宛若逐月流星勢不可擋！

  嶽千城看著奔馳而去的無常劍，頓時心急如焚想要出手相救，可還未動身，便被少年模樣的周通死死纏住。

  一旁陷入苦戰的柳如龍同樣分身乏術，隻得向著塵煙深處出聲提醒。

  “宗主小心！”

  話音剛落，長劍瞬間沒入塵煙不見蹤影。

  僅僅一個呼吸的時間，一道青白劍光裹挾塵煙向程山海奔襲而至。

  “五式，破軍！”

  程山海反應極快，連忙抽出妖劍同樣以破軍劍式相迎，二者所過之處山岩盡碎，草木皆枯。

  黑白劍光碰撞交織，而後爆發出一陣響徹雲霄的轟鳴之聲，隨後山門處再次被揚起的塵煙籠罩。

  除了兩宗內天賦頗高的內門弟子，還能靠著目力，依稀捕捉到塵煙中二人交戰的身影之外，那些修為不濟之人，僅僅隻能聽到兩把劍連綿不絕的叮當碰撞。

  待到塵埃落定之時，顧三思與程山海竟如同人間蒸發一般在萬人眼前消失不見。

  隻有山林間爆發出的術法轟鳴，依舊向眾人彰顯著這場戰鬥慘烈。

  二人間戰況焦灼，就這般自山門處一路打上東峰，直至雙雙落入演武場中，這才各自退開一段距離。

  如今的二人，身上衣袍早已破敗不堪，顧三思更是披頭散發渾身浴血，看起來頗為狼狽。

  程山海輕輕拭去嘴角滲出的殷紅之色，率先打破平靜。

  “師兄，可還記得半月前，你自劍墳處橫空出世，僅一劍將我重傷後說了什麽？”

  此時的的顧三思，氣海中浪潮洶湧，妖劍自傷口處侵襲而來的黑氣，更是將他氣息攪動的紊亂不堪。

  可即便如此，麵對昔日一同長起的同門師弟，顧三思還是強撐著重重點頭。

  “自然記得！”

  顧三思話畢，原本麵色猙獰的程山海，此時如同天真稚童一般，竟雀躍的連連拍手。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還記得！”

  “可我始終想不明白啊，為什麽？為什麽父親總是偏愛你一人？就因為我天賦不如你顧三思？”

  “為什麽在你屢次闖下大禍的時候，總是對比百般庇護？”

  “為什麽要選你繼承東峰長老的位子？明明我才是他的兒子!”

  程山海的聲音，慢慢從明朗變為嘶吼，到最後更是顫抖著哭喊起來。

  “我日日揮劍三千次，隻是為了能讓他對我刮目相看！”

  “可到底為什麽，他總是對我的努力視而不見！”

  “為什麽當你犯下大錯，將嶽千城的孫子害死之後，僅僅隻是暫時剝奪你的繼任身份？”

  “為什麽就連他咽氣之時，還是口口聲聲呼喊你的名字！”

  聽到這裏，顧三思頓時氣血上湧，額前更是青筋暴起，死死握住手中道劍，怒目圓睜憤然怒喝。

  “果真是你！果真是你殺了師父！”

  程山海看著怒發衝冠的顧三思，嘴角勾起一個詭異的弧度，隨後癲狂般嗤笑出聲。

  “哈哈哈哈哈，是我！是我程山海親手宰了那個老東西！”

  程山海話畢，身體瞬間不受控製的劇烈抽搐起來，在一聲來自幽冥地府的惡鬼哭嚎之後，口目間竟然升起陣陣黑煙，就連周身皮膚也好似被黑霧撐開一樣寸寸龜裂。

  “別急，我很快就會讓你們團聚。”

  等到顧三思聽見這話時，心口處瞬間噴湧一陣濃稠的猩紅。

  自始至終，顧三思甚至沒能看清他出劍的動作，便轟然倒地不起，意識朦朧之際，隻依稀聽到一句熟悉的嘲諷。

  “顧師兄，你真的太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