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九五番外29
作者:程小樹      更新:2021-05-07 05:44      字數:3445
  聽到玖兒的聲音,五叔的心率瞬間飆高。

  不過,他並沒有馬上出言回應。

  “五叔……”第二聲呼喚,夾雜了若有似無的思念。

  嗓音柔得像密織的春雨,沁入了男人的心田。

  堆砌了多日的心牆,霎那間崩塌。

  五叔鼓了鼓腮幫,硬著心腸說道,“既然已經離了婚,就不要再叫我五叔了。”

  玖兒看不到他的痛苦表情,隻聽得見那寒冷的語言。

  噬心的惦念被殘忍地擰碎,她的心髒不免狠狠地疼了一下。

  “競堯,告訴我,你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倔強如她,還是堅持問了一句。

  五叔的聲調倏然挑高,“你這個女人真的很奇怪!之前咬牙跺腳要離婚,得償所願離了婚,又開始關心起前夫來了!這就是傳說中的‘賤骨頭’吧?”

  玖兒聽完,眼底騰起了水霧,有什麽東西梗住了喉嚨,說話很不順暢,“你……說誰是賤骨頭?”

  五叔冷傲的聲音再度從聽筒傳出,“說別人對得起你嗎?”

  “吾競堯,我隻是單純地想要關心你,用得著這麽夾槍帶棒地罵我嗎?”一滴眼淚,順頰滑落。

  “你拋夫棄子在先,反過來還要別人對你歌功頌德嗎?”男人睚眥必報地頂了一句。

  玖兒的眼淚洶湧而出,卻還是把真相咽了下去。

  ――麵對他的怨懟,她無言以對。

  兩人沉默了幾秒鍾,玖兒忽然聽見五叔那邊有個女人在說話。

  雖然聽不清內容,但是能判斷出聲音很輕很細,也,很溫柔。

  “誰在你身邊?”妒意使然,她脫口問道。

  五叔好像怔了半秒鍾,轉而無所謂地回了一句,“一個女人。”

  “女人?”玖兒使勁兒吸了口氣,“我們昨天才離婚,今天你身邊就有了女人?”

  “我吾競堯想要女人,還不是秒秒鍾就有人投懷送抱!所以說,你太高看自己了!”五叔悠然回道。

  玖兒點點頭,負氣抹掉臉上的淚痕,“看來我真是個賤骨頭!”

  說罷,隨手把手機塞給鍾冶,快步跑出辦公室。

  腳步未停,出門下樓,開車回了吾院。

  久喜和久福下了課,正在院內的遊樂區玩耍。

  小哥倆很有愛地輪流蕩秋千,一個坐在秋千上,另外一個在後麵開心地推著。

  ――當初,五叔刻意把所有的遊戲設施都做成單份的,為的就是培養兩個孩子的謙讓精神和協作能力。

  結果甚如人意,小哥倆從來沒有因為搶著玩什麽而爭吵,素來禮讓有加。

  看見媽媽的身影,兩個孩子放棄玩耍,手牽手跑了過來。

  玖兒的難過一下子被衝淡了不少。

  一手領著一個孩子,帶他們回正房客廳去休息。

  像往常那樣,玖兒左擁右抱,娘兒仨窩在鬆軟的沙發裏聊天。

  當媽的準備實施之前思謀好的計劃,向兩個孩子滲透她將要離開他們這個事實。

  然,沒等她說出來,孩子們先行開口。

  “媽媽,順伯伯說,今天是媽媽的生日。”

  “所以媽媽,我們要把禮物送給你。”

  小哥倆一唱一和,十分默契。

  玖兒故作饒有興致,“哦?寶貝們要送媽媽什麽禮物啊?”

  “媽媽閉上眼睛好不好?”

  “媽媽乖啦,閉眼!”

  兩個娃娃已經按捺不住獻寶的興奮。

  玖兒微笑著,闔上了美眸。

  大約半分鍾之後,按照孩子們的指示,她睜開了雙眼。

  映入眼簾的是一大幅布藝貼畫。

  上麵有太陽,有樹木,有房子,還有四個人。

  在四個人旁邊,歪歪扭扭地用彩筆寫著“我們一家人”五個字。

  玖兒的心,難以遏製地痛了一下,惹出了滿眼的水霧。

  “媽媽,喜歡我的禮物嗎?”

  “媽媽,我們準備了好久……”

  “這可是老爸幫我們出的主意哦!”

  “老爸還幫我們剪圖案來著!”

  “可是媽媽,老爸今天怎麽還不回來啊?”

  “老爸是不是去給媽媽買禮物了?”

  “老爸那麽愛他玖兒,一定是去買禮物了!”

  兩個孩子你一句我一句地,又把五叔扯回到了玖兒的思緒裏。

  強忍難過,媽媽在兒子們的小臉兒上各親了一口,又不吝溢美之詞地把畫作誇獎了一番。

  娃娃們很開心,四隻小胖手小心翼翼地拿著畫作,去一進院找順伯伯,讓他幫忙用玻璃鏡框裱起來。

  玖兒獨坐在沙發上,凝眸望著門口發呆。

  徹底冷靜下來之後,她覺得有些事情還是不太對勁。

  ――五叔為什麽要監聽她和鍾冶的談話過程?

  而鍾冶情願被監聽,這就證明他們兩個絕對是一夥的。

  如果五叔真想跟她恩斷義絕,鍾冶應該不會那麽堅定地站在五叔一方。

  除非,他們之間有什麽共同的秘密,並且這個秘密足以令他們結盟。

  想來想去,疑點越來越多。

  玖兒又拿起了車鑰匙,快步走出正房。

  再次抵達“金侶衣”的時候,鍾冶正在吃午飯。

  看見玖兒回來,他先是一愣,然後熱絡地招呼她坐下一起吃。

  玖兒站在他麵前,眼神淩厲地盯著他的臉,“哥,你不是說‘金侶衣’很忙,所以沒空去吾院給我過生日嗎?可是今天的客人並不多!”

  鍾冶放下餐具,十指交叉,明顯在掩飾不安,“傻丫頭,客人不多,不代表哥就清閑啊!”

  玖兒雙手撐在桌沿上,探身湊近,“鍾老大,我再問你一次,五叔到底怎麽了?”

  “丫頭,堯哥真的什麽事都沒有,我不能亂說、瞎說。你這樣不依不饒的,是不是想把哥哥我逼死啊?”鍾冶苦著臉,那份無可奈何絕對不是裝出來的。

  玖兒歪頭看著他,“你要跟我決裂,是不是?”

  鍾冶一怔,虎著臉輕斥,“傻丫頭,說什麽呢?哥對你可是一片血心!”

  “可是你,聯合外人來騙我――”尾音拖長的功夫,雙臂一用力,從側麵把飯桌給掀翻了。

  “劈哩啪啦”的聲音裏,碗盤四碎,食物到處迸飛,滿地狼藉。

  一旁站著的滕子無措地看向鍾冶,囁嚅著,“冶哥……”

  鍾冶揮揮手,“你先下去吧,一個小時之後再讓人來收拾。”

  “好。”滕子分別衝二人頷首致意,然後躬身離去。

  鍾冶伸手撣掉膝頭的一粒食物殘渣,深歎一聲,“滿天下也就隻有你敢跟我這麽犯渾!”

  玖兒喘了片刻,平複了激烈動作所帶來的心悸感,語氣清冽微寒,“一個小時,足夠你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了!”

  鍾冶仰頭跟她對視,“不告訴你,是為了你好。”

  “你不是我,不會知道我的切實感受!你所說的為了我好,都是你自己想象出來的。”玖兒根本就不領情。

  鍾冶挑眉頷首,“行,是哥不對,太自以為是。”

  玖兒繞到他身後,推著輪椅去了相對幹淨的沙發前。

  她自己坐在沙發上,跟鍾冶麵對麵,“現在說吧,五叔到底怎麽了?”

  鍾冶凝眸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回答,“堯哥病了。”

  玖兒的雙手不自覺地握拳,“什麽病?嚴重嗎?”

  鍾冶的喉結動了動,“癌症,中期。”

  “什麽?”玖兒堆坐下去,渾身的力氣猛然間被抽空了似的。

  鍾冶伸出胳膊拉住玖兒的雙腕,“丫頭,你還好嗎?”

  玖兒眼神空洞地無目的掃視著,“癌症?中期?”

  鍾冶用力握了握她的腕子,“玖兒,你放心,堯哥還是有希望的。隻不過……”

  玖兒機械地把目光挪到鍾冶臉上,“隻不過什麽?”

  “隻不過……”,鍾冶垂下眼簾,“堯哥的心態有點悲觀,不太想治療。”

  玖兒歪頭看著他,“為什麽?既然有生存希望,為什麽要放棄治療?”

  “雖說是有生存希望,可我感覺他的心態挺絕望的。從一個多月前得知檢查結果,到現在,他根本就沒有接受過任何治療……”

  “一個多月前就檢查出他生了病?”玖兒一把甩開鍾冶的雙手,“你為什麽不告訴我?為什麽?”

  鍾冶滿臉歉疚,“堯哥不讓我說。”

  “他不讓你說你就不說?你自己就沒點主見嗎?”玖兒氣得又喘了起來。

  “對不起……”鍾冶舉起雙手作安撫狀,“身體要緊,別跟哥生氣,別生氣……”

  玖兒迅速恢複了氣息,“五叔現在在哪兒?”

  ――已然得知真相,再和鍾冶說下去沒有任何意義。

  當務之急,是找到五叔。

  然,鍾冶卻蹙眉搖頭,“我也不知道他在哪裏。”

  “鍾老大!”玖兒大呼一聲,又惹得一通急喘。

  “我是真的不知道!他早上天不亮就出去了,到現在也沒回來。”豎著三根指頭,像發誓似的。

  玖兒恨恨地起身,“如果五叔回了‘金侶衣’,你必須第一時間通知我。若是他因為耽誤治療而有個什麽三長兩短,鍾冶,你我之間就恩斷義絕!”

  鍾冶頓時臉色大變,“玖兒,你不能這麽對哥!哥也是為了你好!如果堯哥真的沒有治愈的可能,跟他離婚總比你做寡婦好聽……”

  玖兒一把推開他,輪椅往後滑了兩米遠。

  “我就是喜歡做寡婦!”語畢,抬腳往門口走去。

  “丫頭,你好像一點都不懷疑他這是在詐病博同情。”鍾冶沒來由地說了這麽一句話。

  玖兒拉開門板,回頭看了他一眼,“這世上沒有永遠都不會被戳破的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