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

  於驚蟄在三天以前就已經徹頭徹尾的做足了所有的功課，當時的他並未就是想到了興許會有最壞的情況，就是由他主刀。

  不論是血管的位置，還是在手術當中會出現的情形，他通通都了如指掌。

  郭誌明等的就是這句話，杵著拐杖來到郭明珠的病房前，攥緊了她的手，“明珠，爺爺等著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郭明珠含淚點頭，眼中閃爍的是渴.望生的光芒。

  ……

  郭明珠是在一眾醫護人員矚目下進的手術室，沒有人相信這場注定了要失敗的手術，能夠獲得成功。

  倒是這個年輕人的身上勢必要背上一條人命，從此在醫生界銷聲匿跡。

  於驚蟄不管別人怎麽看他，自顧自帶著顧紹去術前準備。

  顧紹仔仔細細用刷子刷手時，還不忘記打量身邊的於驚蟄，絲毫不見慌亂，就連一絲緊張也沒有，要不是剛剛於驚蟄重複洗了兩次手，手掌上的皮都紅了，他還真以為，這人從來不知道緊張為何物。

  顧紹擦幹手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男人之間的鼓勵從來不需要言語，隻需要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即可。

  於驚蟄閉上眼深呼吸一口氣，將湧起的不安吞下，良久，熟悉的輕笑在嘴邊翹起。

  多虧了顧紹，他才能夠及時摒除其餘不必要的想法，更甚至在心魔產生前，他就醒過神來了。

  洗完手，於驚蟄臨走前還不忘記丟下一句，“手髒了，再洗一次。”

  顧紹突然覺得剛剛的鼓勵都是白做的，認命的再重複了一遍後，高舉雙手最後走進了手術室。

  郭誌明請了最好的麻醉師，在於驚蟄就位的時候，已經是半昏半醒的狀態。

  餘光瞥見於驚蟄的身影，還想說些什麽，嘴唇不斷的額蠕動著，於驚蟄帶著橡膠手套的手，覆蓋在她的臉上，輕聲哄著：“睡吧，再醒過來就什麽都結束了。”

  像是有魔力般，郭明珠就這麽睡了過去。

  ……

  郭誌明在外頭焦急的等候，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

  就算知曉像這樣高難度的手術，耗時長是一定的，可郭誌明就是靜不下心來。

  朱亞文想著，這一回總不能夠還成功，想著要是郭誌明出事，他的院長之位興許就會有意外。

  不斷勸說著郭誌明先去休息，他在這裏等著。

  郭誌明也是實在是撐不住了，他這個年紀一個晚上不睡都累得很，跟年輕人根本沒法比。

  就在他離開後不久，顧紹慘白著一張臉邊走邊摘下口罩，帽子，從手術室走了出來。

  讓人心裏一揪，忍不住猜測是不是手術室裏頭有什麽不好，他才會提前出來？

  朱亞文驚喜的上前，眼中的狂喜怎麽也壓抑不住，“是不是明珠出事了？那小子搞出醫療事故了？”

  顧紹克製自己無論如何都想在麵前這張看笑話的臉上打上一拳頭的想法，深呼吸一口氣，當著周圍或是正大光明的，或是偷偷摸摸的視線回看過去道：“手術一切正常，隻不過我的任務已經完成，沒必要待在裏麵而已。”

  不過盡管顧紹是這麽說，真正相信的沒幾個。

  朱亞文首當其衝的覺得，手術室一定發生了危及到郭明珠的事，無論如何，於驚蟄這小子都跑不了了就是！

  又過去了足足三個小時，曆時整整六個小時的手術，終於結束了。

  手術室外的燈一滅，等著看笑話的朱亞文就站起身，站在正中等待著垂頭喪氣的於驚蟄走出來。

  在他出現的第一時間，朱亞文就要將他的自尊心徹底的擊毀，讓他知道惹錯人了！

  可迎接朱亞文的不是於驚蟄，而是躺在病床上，生命體征平穩的不能再平穩的郭明珠。

  “明珠，你怎麽了，你醒醒啊！”

  朱亞文搞不清楚狀況就嚷嚷開了，邊上的人幾乎都以為郭明珠已經死了。

  可邊上一堆的儀器可不是擺著玩兒的，就連跟著一塊兒出來的護士也是一臉無語的看著朱亞文，“朱醫生，請不要喧嘩，郭小姐隻是麻醉還沒過，沒醒而已。”

  她們在手術室裏頭就已經檢查了無數遍，確認了郭明珠是真的沒事後，才將人推出來準備移向ICU病房去。

  朱亞文完完全全已經沉浸在自己的設想當中，就算是護士這麽說，也不信。

  “要是主刀人是凶手的話，你們就是共犯，明珠明明都已經這樣了，還要狠心的在她的身上開一刀，結局依舊無法更改，當初還信誓旦旦的說要將她的病治好，哪裏有這麽容易！”

  朱亞文現在完全是戲精上/身，將自己代入悲情劇男主角的身上無法自拔。

  別人說什麽，都與他無關。

  周圍的人慢慢聚集，其中就有一直關注著的杜醫生和張醫生，兩人自告奮勇的上前來探查情況。

  朱亞文正愁沒有附和，滿心期待的看著他們倆。

  兩人在檢查完郭明珠的生命體征後，都是一臉懷疑的看著朱亞文。

  “郭小姐真的隻是麻醉沒醒，生命體征都很正常，朱醫生你還是不要擋路了。”

  杜醫生當即摸清楚了狀況，一把將朱亞文從前頭推開，跟張醫生一起將人推去了ICU病房。

  朱亞文不在意，反正郭明珠是注定了活不了了，送進ICU病房又有什麽用。

  顧紹攙扶著力竭的於驚蟄從手術室走出來時，正巧就看見洋洋自得的朱亞文，在手術室等著他們。

  一見到於驚蟄，朱亞文就瘋狂開啟了嘲諷模式。

  “身為病人家屬，我要強烈譴責你，身為醫生，不將治病救人當做宗旨也就算了，甚至還不顧家屬的反對，就給病人做手術，現在出事了，責任都是你的，你就是個殺人凶手！”

  有史以來，醫鬧/事件層出不窮。

  但這一次不一樣，兩個主角都是醫生的角色，這可新鮮了。

  不過手術室向來人就少，郭誌明更是有意清場了，也就沒有多少人在，這也是朱亞文可惜的一點。

  不過一想到能夠看到於驚蟄絕望到極致的神情，朱亞文也覺得值了。